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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場眾人面面相覷,這一周下來,他們當陸少珩不過是來走走過場的吉祥物,誰也沒想到他會在這個時候發(fā)難。 既然老板說停工,那就沒有不停的道理,陸少珩像是按下了暫停鍵,整個劇組就此停止了運轉(zhuǎn),所有人留在原地待命。 工作被強制暫停,張國強當場摔本子離去,根本不給陸少珩說話的機會。 被人這么下面子,陸少珩也無所謂。事后老板紆尊降貴,親自去找了導演好幾次,一連吃了幾回閉門羹,最后終于在酒店的棋牌室里堵到了張國強。 同桌打牌的副導演看見陸少珩進來,連忙起身讓了個座位,陸少珩也沒推辭,不客氣地坐了下去,接過了副導演的攤子。 孫老師最近鬧腰疼,每天都要去診所理療,我來分擔一些他的工作。陸少珩的手指一搓一攤,一小疊撲克就在他的手上依次展開,像一把小扇子似的:接下來這段時間,有些事務暫時由我接管。 孫老師就是這部電影的執(zhí)行制片,在陸少珩來之前,他負責統(tǒng)籌全局。 張國強抽了口雪茄,也不和陸少珩兜圈子,開門見山地問:你想干什么。 陸少珩挑出幾張牌,往桌子中央一撇,開口說道:主要有兩件事,第一,將來組里超過兩萬元的支出,需要通過我本人簽字后,財務那邊才可以放款。 老頭哼了一聲,表示無所謂,錢的事本來就不歸他管,底下的人按他的要求把事情辦好就是,花錢多花錢少,不在他考慮的范疇。 第二件事。陸少珩的目光在牌面上逗留了片刻,隨后看向張國強:以后在拍攝的前一天,您需要把第二天的拍攝計劃還有分鏡劇本,提前交給我。 陸少珩這話一出,棋牌室里瞬間安靜了下來,桌上的其他人開始眼觀鼻鼻觀心,假裝自己不存在。 陸少珩的這個要求其實十分冒犯,不同導演有各自的工作習慣,有的人喜歡早早設計好分鏡,嚴格按照分鏡劇本拍攝,這樣的好處是效率高。還有另一種人更偏向于現(xiàn)場創(chuàng)作,置身于現(xiàn)實的環(huán)境中,時常會有許多絕妙的想法。 而張國強就是第二種,而且很顯然,他入行這么多年,所有的合作方不是供著他就是捧著他,從來沒有人敢和他說這種話。 好好好。老頭一聽,果然勃然大怒,他冷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地說道:時代變了,現(xiàn)在什么豬豬狗狗都敢來指導我怎么當導演了。 我沒有這個意思。陸少珩耐心地解釋道:特殊時期,希望您理解一下。聚星現(xiàn)在的情況,想必您也了解一點。 如果我不答應呢。張國強橫了陸少珩一眼,道:你老子知道我的習慣,他既然選擇了我來當這個導演,就得尊重我的工作方式! 那是當然。陸少珩先是表示了贊同,隨后畫鋒一轉(zhuǎn),說:但是現(xiàn)在我老子躺在醫(yī)院里半死不活,您想把片子拍完,就得按照我的規(guī)矩來。 你!張國強把撲克往桌上一摔,氣得眉毛都快燒了起來。 您一天不配合,劇組就一天不復工。陸少珩看了他一眼,繼續(xù)火上澆油,不徐不慢地說道:要知道,您拍的是商業(yè)電影,不是藝術片,既然是商業(yè)電影,無論是您作為創(chuàng)作者還是我們出品方,都要有些取舍。 陸少珩頓了頓,說出了一個殘忍的事實:畢竟,沒有公司愿意為藝術片投入那么多資金。 見陸少珩如此狂妄,張國強冷笑了一聲,只當是他不知天高地厚,怒火居然奇跡般地弱了下來:你知道停工一天要花費多少錢,你們現(xiàn)在還拖得起嗎? 陸少珩兩手一攤,擺出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我哪管拖得起拖不起,我敗家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實話跟你說,公司現(xiàn)在也沒剩下多少錢了,糟蹋完拉倒。 陸少珩瞞下了資金已經(jīng)到位的消息,這筆錢不可能全部投入拍攝,后期和發(fā)行還需要很大一筆支出。 這話如果換個人來說,老頭只當是一種威脅,當不成真。但若是從陸少珩嘴里說出來,他不由地得掂量掂量。 畢竟此人劣跡斑斑,說不定真的做出來。 陸少珩瞅了眼老頭越發(fā)難看的臉色,繼續(xù)往下說:這部電影就這么擱置了也好,我早就不想干了,早結(jié)束早回家,省得天天在這海邊泡著,您這組里又都是五大三粗的壯漢,可憋死我了 這天到最后,以張國強掀桌子收場,小老頭吹胡子瞪眼,把陸少珩罵了個狗血噴頭,顯然被這個敗家子氣得夠嗆。 張國強離開后,陸少珩面對著一片狼藉的牌桌,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為什么敢說這些話刺激張國強,因為他知道,張導對這部電影寄予了厚望,也投入了百分之百的心血,他之所以對每個鏡頭的要求都極致嚴苛,也是出自他對影片的感情與重視。 如果說誰最不希望這部電影胎死腹中,排在第一位的,當屬張國強本人。 第一次談判算是失敗,這次陸少珩也動了真格兒,當天晚上他沒有收到導演的拍攝安排,當即通知第二天停工。 張國強的個性強得很,陸少珩又是一個破罐破摔的,一時間誰都不肯讓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