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夏 第38節(jié)
陳琳掛電話的手一頓:“啊?” “我有件事想問問你?!?/br> 林折夏有點猶豫:“就是,我有個朋友?!?/br> 她捏著筆,繼續(xù)說:“我這個朋友,有另外一個很好的朋友,是個男生,但是最近她好像覺得和這個男生之間,變得有點奇怪?!?/br> 陳琳直接問:“你和遲曜怎么奇怪了?” 林折夏差點把筆捏斷:“……” 林折夏:“你、重、新、說?!?/br> 陳琳:“咳,我重新說,你那個朋友,和她的朋友,怎么奇怪了?!?/br> “他倆就是,有時候靠太近的時候,會開始有點不自在?!?/br> 陳琳豎著耳朵,以為自己能聽到什么驚天八卦,等半天就等來這個:“就這?” 林折夏:“就這?這還不夠嗎,我和遲曜……不是,我那個朋友和她的朋友,以前就是穿一條褲子都不會覺得不自在?!?/br> 陳琳沉默了。 沉默后,她問:“你這個以前,是多久以前。” 林折夏:“八歲吧,我搶他褲子穿?!?/br> “……” 陳琳又沉默了。 林折夏:“還有十歲的時候,我給他扎辮子,他生氣了好久?!?/br> 林折夏:“還有……” 陳琳:“停,打住。” 林折夏:“?” “林折夏同學(xué),你已經(jīng)不是八歲了,也不是十歲。你現(xiàn)在,十六歲了?!?/br> 陳琳長嘆一口氣,“你那不是變奇怪,是你長大了,總算意識到遲曜、是、個、男、生,是個不能搶他褲子穿的男生了,懂嗎?” 林折夏:“……” 半晌。 林折夏說:“我懂了。” 其實她之前也有隱約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沒有陳琳看得那么清楚。 自從她看到那個新的遲曜之后。 她就發(fā)現(xiàn)自己似乎不能在他面前,那么隨心所欲地做很多兒時做的事了。 “不是,”她又飛快地補上一句,“我那個朋友,大概是懂了?!?/br> - 遲曜發(fā)熱沒什么大礙,睡了一覺體溫就正常了。 林折夏不信,又按著他量了次體溫。 遲曜恢復(fù)往日那副漫不經(jīng)心,又有些倨傲的樣子:“都說了沒事?!?/br> 林折夏:“可能是因為你昨天吃藥了?!?/br> 遲曜:“我不吃也沒事?!?/br> 林折夏:“……” 這個人在一些地方。 就是很要面子。 最后她對著體溫計,不得不承認,這人恢復(fù)的確實很快。 - 寒假中途,林荷又去醫(yī)院做了一次產(chǎn)檢。 產(chǎn)檢結(jié)果并不樂觀。 “你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要孩子風(fēng)險會很大,”林折夏陪林荷一起去醫(yī)院,醫(yī)生拿著檢查結(jié)果說,“我不能做出什么承諾,還是上回跟你們說過的那句話,考慮清楚?!?/br> 林荷坐在外面,有些失神:“mama現(xiàn)在也很糾結(jié),理智告訴我不該要這個孩子,其實我和你魏叔叔來之前都決定好了,可是……” 林折夏能理解這種感受。 這段時間她已經(jīng)習(xí)慣了林荷懷孕這件事,她一想到可能會有的弟弟meimei如果沒了,心里都會有點空落落的,更何況是林荷本人。 她忽然間發(fā)現(xiàn),她看到的是林荷的脆弱。 或者說,長大后她才漸漸發(fā)現(xiàn)“大人”不是小時候以為的超人。 生活里有很多接踵而至的意外,就是大人也無法抵擋。 “媽,”她去握林荷的手,“你別難過,我們回去好好再想一想,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和魏叔叔都會陪在你身邊的?!?/br> 林荷回過神,回握了她的手。 最后他們還是聽取了醫(yī)生建議,以林荷的身體為主,不敢冒太大風(fēng)險。 由于懷孕周期剛好合適,所以手術(shù)安排得很快。 當(dāng)天魏平準(zhǔn)備了很多住院的東西,林折夏陪著一塊兒去。 因為她太擔(dān)心手術(shù)會不會有什么問題,去之前遲曜發(fā)了很多很多消息,于是遲曜也跟著來了醫(yī)院。 記憶里的這天好像很漫長。 長長的醫(yī)院長廊,消散不去的消毒水味兒,醫(yī)生穿著白色大褂進出。還有魏平不斷來回踱步的背影。 這一切就像是一部無聲的默片,被不斷重復(fù)拉長。 林折夏對這天最后的印象,是她控制不住緊張,掐住了遲曜的手。 等手術(shù)順利結(jié)束,她反應(yīng)過來才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掐了很久。 她猛地把手松開。 “你這是一只手掐夠了,”遲曜看著她說話,一下將她從那部漫長無止境的默片里拉了出來,“準(zhǔn)備換只手?” “……可以嗎?!绷终巯膯?。 遲曜抽回手說:“你想得倒是挺好?!?/br> 林荷手術(shù)進行得很順利。 之后魏平叫她去病房,她手忙腳亂收拾了一陣東西。 遲曜不知道是什么時候走的,只是她收拾完東西后,后知后覺地反應(yīng)過來,她人生中大大小小的事情,似乎都有他參與。 - 寒假假期短暫,林荷出院后,很快迎來春節(jié)。 原本光禿禿的道路仿佛一夜之間更改了面貌,街上到處張燈結(jié)彩,掛滿了紅色燈籠。 這天晚飯后,林折夏拉著遲曜去街上閑逛。 “昨天這條街上還什么都沒有,”她穿了件很厚的棉襖,遠遠看過去像團會移動的白色的球,“今天一下掛了這么多?!?/br> 遲曜慢悠悠跟在后面,說了一句:“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活在北極?!?/br> 白色的球停下了,說:“我跟某個喜歡凹造型裝逼,大冬天還穿超薄牛仔褲打死不穿秋褲的人,確實不一樣。” 遲曜沒理她,徑直往前走。 林折夏追上去,問:“馬上過年了,叔叔阿姨回來么?!?/br> “不知道?!边t曜說。 林折夏:“你沒問他們啊?!?/br> 遲曜一副無所謂的態(tài)度:“懶得問?!?/br> 林折夏小聲叨叨:“他們在外面做生意也太忙了,去年也沒回來,起碼趕回來看一眼吧。” 遲曜父母常年不在家。 家庭和事業(yè),似乎是一件讓大人很難兼顧的事情。 她對遲父遲母的印象其實也不深,更算不上熟悉。 唯一和他們交流最多的一次還是因為吵架。 那是很多年前了。 小時候她不懂事,脾氣也不如現(xiàn)在。 她看著遲曜每回生病,總是一個人住院,身邊沒有親人,只有請來的一位護工阿姨陪著,不止一次想過:他爸媽為什么不來看看他。 某天難得撞上遲曜父母回家,她怒氣沖沖地跑去南巷街街口堵人。 遲曜父母只是路過,回來取東西。 車臨時停靠在南巷街街口。 兩人取完東西正準(zhǔn)備上車,突然從街口沖出來一個小女孩,小女孩堵著車門:“遲曜上個月住院了,你們知道嗎?!?/br> “你們?yōu)槭裁床粊砜纯此???/br> “一個人住院,”年幼的林折夏說,“是很孤單的?!?/br> 她說話時努力板著臉,在大人面前撐場面:“他雖然嘴上不說,但一個人在醫(yī)院的時候,肯定很希望見到你們?!?/br> 這件事最后的結(jié)果,是被聞聲趕來的林荷拖回了家。 林荷先是連連道歉:“不好意思,孩子還小?!?/br> 等回到家,關(guān)起門來,林荷認認真真地教育她:“不管怎么樣,這終究是別人家的事情,你怎么能去人家父母面前這樣說。做事要有分寸,別這么冒失。” 后來長大些了,林折夏漸漸懂了林荷當(dāng)初說的話,大人的世界需要分寸。 她也不會再像小時候那樣沖過去直接質(zhì)問,見到遲曜父母也會客客氣氣打聲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