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折夏給她倒了杯水：“你要不，喝點熱水吧。”

    沈珊珊接過：“謝謝。”

    她接過后，又問：“可能我說這話會有點唐突，但你知道……遲曜他喜歡什么樣的女生嗎？”

    林折夏：“……”

    林折夏想了很久。

    記憶里沒有和這個問題相關(guān)的內(nèi)容，但有一次，她和遲曜吵架，似乎提到過這個。

    具體是為什么吵架她已經(jīng)記不得了。

    她只記得自己在遲曜面前跳腳：“我以后要是找男朋友，我就找那種小麥色，有肌rou的，人還溫柔的男生。反正哪兒哪兒都要比你強?！?/br>
    那時候的遲曜嗤了一聲，似乎是嗤笑她在白日做夢。

    林折夏被嘲笑之后更生氣了：“你什么意思，你是覺得我以后找不到男朋友嗎?！?/br>
    ……

    她最后對沈珊珊說：“這個我也不清楚?！?/br>
    沈珊珊：“他沒談過戀愛嗎？”

    林折夏搖頭。

    沈珊珊：“也沒有喜歡過的女生？”

    林折夏繼續(xù)搖頭。

    沈珊珊繼續(xù)問：“那……或許……他喜歡的……男生呢？”

    林折夏啞然一瞬：“……他應(yīng)該不會藏那么深吧?！?/br>
    沈珊珊也沉默了。

    沉默過后，她又像鼓起了莫大地勇氣，說：“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吧?！?/br>
    “我可能要轉(zhuǎn)學(xué)了，我爸工作變動，我要跟著他去其他城市參加高考。所以這次物理競賽，應(yīng)該是我和他之間最后的交集。”

    林折夏知道那句“又開心又難過”的意思了。

    沈珊珊捧著水杯，又說出一句：“所以，我打算明天和他表白?！?/br>
    與此同時，包間門被拉開——

    徐庭勾著遲曜的肩膀笑嘻嘻走進來。

    少年身上像是沾著北方夜色里的略微寒意似的，他一只手里拎著個便利店塑料袋，另一只手抬起，把徐庭搭在他肩膀上的手毫不留情地掃下去。

    徐庭：“不就讓你陪我出去一趟么，你能不能笑一笑，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拽著你出去打架。”

    遲曜還是那副你最好給我滾遠點的樣子：“你想挨揍就直說?！?/br>
    徐庭：“……那我倒也沒那個意思。”

    過了會兒，遲曜又在她身邊坐下了。

    林折夏被“表白”這個詞鎮(zhèn)住，連遲曜回來都沒發(fā)現(xiàn)。

    直到一只手從桌子下面伸過來，映入她眼簾。

    少年骨骼細(xì)長的手里捏著根棒棒糖。

    “湊單，”遲曜說，“送的。”

    林折夏接過，看到棒棒糖裹著淡黃色的外衣，還是檸檬味兒的。

    林折夏：“謝謝你，把湊單送的東西施舍給我?！?/br>
    遲曜：“不客氣?！?/br>
    徐庭和遲曜回來之后老劉結(jié)賬，一行人沿著海走回酒店。

    林折夏擔(dān)心沈珊珊走路會摔，在她邊上跟了會兒，不過很快發(fā)現(xiàn)她除了走得慢了點，沒有其他癥狀。

    林折夏走在隊伍后面，緩緩拆開剛剛遲曜給她的那根糖。

    海風(fēng)迎面吹過來。

    林折夏咬著糖。

    明明是糖，她卻沒嘗到甜味，只感覺這顆糖酸到發(fā)苦。

    “行了，大家回房間，累一天了，早點睡?！?/br>
    解散前，老劉大手一揮，說：“明天也不用急著起床，咱們晚上回去，難得來一趟海城市，白天你們可以在這邊四下逛逛，來都來了，看看海再走。”

    徐庭精神持續(xù)亢奮，鼓掌說：“好哎——！”

    徐庭鼓完掌，看到叼著棒棒糖的林折夏：“林少，怎么的，看起來不太開心？”

    林折夏叼著糖，情緒沒理由地低落，半晌，她說：“不知道，可能太累了吧。”

    說完，她先送沈珊珊回房間，然后才從挎包里掏出房卡。

    一路默不作聲地低著頭往前走，走到房間門口要拿房卡開門的時候，門剛“滴”了一聲，門被打開，從身后伸出來一只手。那只手按著門把手，又把門給關(guān)上了。

    “等會兒。”

    遲曜的聲音從身后響起。

    “？”

    “轉(zhuǎn)過來。”那聲音又說。

    林折夏慢吞吞轉(zhuǎn)過身。

    她嘴里的糖已經(jīng)化了，只剩下根白色的細(xì)棍，說話的時候那根棍一抖一抖的：“干嘛關(guān)我門?！?/br>
    遲曜彎了點腰，伸手探了下她的額頭。

    然后又掃了眼她已經(jīng)徹底結(jié)痂的膝蓋。

    “體溫正常，”遲曜收回手，“進去吧。”

    林折夏反應(yīng)過來因為剛才她說“太累”，遲曜擔(dān)心她在外面被海風(fēng)吹了一路，穿太少可能會感冒。

    “我很強壯的，”林折夏叼著細(xì)棍強調(diào)，“和某個人小時候，被風(fēng)吹一下就進醫(yī)院可不一樣?！?/br>
    遲曜這下沒剛才試探她體溫時候的好脾氣了。

    他直接伸手去拿她手里的房卡，然后再把門刷開：“三秒鐘，從我眼前消失?！?/br>
    “……”

    -

    回房后，林折夏洗了澡，然后給林荷打了通電話。

    “遲曜拿了第一呀，替mama恭喜他，”林荷在電話那頭說，“你多向人家學(xué)學(xué)，別整天冒冒失失的，心思都不在學(xué)習(xí)上?！?/br>
    林折夏：“你夸他就夸他，不要順帶損我。”

    林荷聊了兩句，轉(zhuǎn)移話題：“我和你魏叔叔在大草原，這邊景色真好，我給你發(fā)的照片你看到了嗎，下次帶你來逛逛……”

    林折夏聽著，“嗯”了好幾下。

    掛斷電話后，她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床上睡不著了。

    女生有點羞怯但又鼓起莫大勇氣說出口的那句話還在她耳邊盤旋：

    ——我打算明天和他表白。

    在沈珊珊對她說這些話之前，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遲曜會和別人在一起這件事。

    她把這句話挑出來，又在心里念了一遍：

    遲曜。

    有一天。

    會和。別人在一起。

    這個認(rèn)知像一頭從來沒有闖進過她世界的無名怪獸，狠狠地在她心上敲了一下。

    她和遲曜在一起的時間太長了。

    而且這么漫長的時間里，從來都沒有其他人。

    這是她第一次覺得，他們之間可能要有其他人了。

    可是她為什么會難過。

    為什么會覺得，那么難過。

    一種喘不上氣，又悶又脹的難過。

    林折夏這天晚上睡得很不好，第二天遲曜給她打電話問她下午去不去看海的時候，她腦袋昏沉地應(yīng)了一聲。

    “還有誰?。俊彼磻?yīng)慢半拍，才想起來問，“如果有老劉的話我就不去了，我有點怕他。”

    遲曜：“你怕什么?！?/br>
    林折夏：“因為他是教導(dǎo)主任，我這種七班的學(xué)生，心理上有壓力，你們這種一班的人是不會懂的?！?/br>
    “……”

    遲曜報了串名字。

    報到最后，林折夏聽見他說了個“沈”字，然后卡了一下，才把人名字念順：“沈珊珊。”

    林折夏忍不住問：“你跟她很熟么?！?/br>
    遲曜：“？”

    林折夏：“……哦因為我聽說你們初中也是同學(xué)，就隨口問一下?！?/br>
    說完，她又有點害怕聽到回答。

    畢竟他們一起參加競賽的，多多少少會比其他人稍微熟悉點吧。

    “算了，你不用回答我了，”林折夏急匆匆地說，“我要起床，先掛了?！?/br>
    老劉沒跟來海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