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煬遲疑地解開安全帶，一動不動。

    傅書濯心里微嘆一聲，他走到副駕駛這邊將車門打開，然后朝裴煬伸手：“下來了?！?/br>
    裴煬邁下長腿，悶悶地抱住傅書濯。

    “我不知道……我……”他語無倫次地說：“傅書濯，我有點(diǎn)慌?！?/br>
    傅書濯安撫地順?biāo)常骸皠e怕，我一直陪著你呢。”

    緩了會兒，兩人才把車上的大包小包拿下來，他們來到，四只手一點(diǎn)空余都沒有。

    還沒走到電梯，就見一道熟悉的身影從樓道里轉(zhuǎn)出來：“來了？”

    裴煬腳步頓時停住，怔怔道：“來了?！?/br>
    傅書濯和他一同喊了聲“爸”。

    裴知良：“來就來，買這么多東西做什么？”

    裴煬低聲說：“沒什么東西，就隨便給您買了點(diǎn)?！?/br>
    傅書濯眸色微動，他并沒有告訴裴知良他們到達(dá)的準(zhǔn)確時間，這說明裴知良早就等在了地下車庫。

    進(jìn)入電梯，按下十層，氣氛有些凝固。

    裴煬和裴知良都不知道說什么，四目相對無話可說。

    傅書濯扯開話題：“大哥大姐都回來了嗎？”

    裴知良點(diǎn)過頭又搖頭：“瑜吉昨天就回來了，思微單位里騰不出時間，現(xiàn)在還在高鐵上，過會兒到家?！?/br>
    小區(qū)是兩梯兩戶，都有獨(dú)立玄關(guān)。大哥裴瑜吉等在了門口，見到他們神色復(fù)雜，但在裴煬看過來之前都掩蓋下去。

    他接過東西，把明顯比自己瘦一圈的弟弟抱進(jìn)懷里拍拍肩膀：“回來了?！?/br>
    “嗯。”裴煬緩慢地眨了眨眼睛，有些酸澀。

    好奇怪，一家人應(yīng)該經(jīng)常見面才對，可心里卻有種恍若隔世的心悸。

    裴瑜吉放開弟弟，沖傅書濯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

    裴知良給他們拿了拖鞋，傅書濯和裴煬是一樣的款式，他帶著兩人來到書房旁邊的臥室：“回來了就多住幾天，這是煬煬的臥室?！?/br>
    “好?！?/br>
    裴知良搓了搓手，欲言又止了半天只是說：“你們先隨便轉(zhuǎn)轉(zhuǎn)，我去洗點(diǎn)水果?！?/br>
    傅書濯：“謝謝爸?！?/br>
    裴知良誒了聲就轉(zhuǎn)身離開，裴煬一直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轉(zhuǎn)角才收回視線。

    他愣愣地看著傅書濯：“爸好像老了。”

    “人都會老，我們也會?！备禃竽笏氖?，“爸跟同齡人相比還是年輕的?！?/br>
    只是跟裴煬記憶中相比老了很多。

    裴煬現(xiàn)在處于一個極度撕裂和矛盾的狀態(tài)，一面認(rèn)為這么多年大家相處和睦，有來有往，可記憶斷層的厲害，偏偏他不愿細(xì)想。

    臥室好似還是他記憶里的樣子，和高中那會兒差不多，一張一米五的床，一張書桌，一個衣柜，墻上還貼著十幾年前的便利貼，已經(jīng)泛黃了。

    裴煬慢慢走過，輕撫周圍物件，像是在觸摸中間消失的十四年。

    “以前還住老房子的時候，家里只有三個臥室，爸媽一間，姐一間，我和大哥睡一間?！迸釤f著以前的事，“大哥那時候可被我煩死了?！?/br>
    “可不煩嗎?！迸徼ぜ穆曇敉蝗粡暮竺?zhèn)鱽恚謩e遞給裴煬和傅書濯一杯冰可樂，“你小時候皮得要死，我寫作業(yè)非要我陪你玩，不陪你玩你就趴在桌子上瞪著眼睛看我。”

    傅書濯沒忍住笑出聲，想象了一下那個畫面還怪可愛。

    裴瑜吉：“你是沒見過他小時候，粉雕玉琢白白胖胖的，眼睛又大，就這么看著你誰忍心拒絕？結(jié)果陪他玩了會兒，作業(yè)沒寫完，第二天就被老師拎出去罰站，當(dāng)時我就發(fā)誓我再理他我就是狗?！?/br>
    裴煬：“……”

    他從來不知道老干部一樣的大哥小時候內(nèi)心這么多戲。

    氣氛一下子松散很多，這些年裴煬跟裴瑜吉還有jiejie裴思微并不是沒有聯(lián)系，只是見面比較少。

    他們對傅書濯的存在比較寬容，但也幾乎沒坐在一起吃過飯，畢竟作為裴知良的子女，他們自然得堅(jiān)定父親的立場。

    裴瑜吉還拿出裴煬小時候的相冊給他們看，照片是刪選過的，所有跟裴母相關(guān)的照片都拿掉了，大家默契地不去提裴母，讓裴煬自然而然地忽略這件事。

    傅書濯：“真可愛?！?/br>
    裴煬臉有點(diǎn)紅：“小時候不都一樣么……”

    傅書濯輕笑：“別人可沒你白?！?/br>
    “他是白，遺傳了——”裴瑜吉的聲音戛然而止，他迅速轉(zhuǎn)了口風(fēng)，“跟思微一樣，白得像雪?！?/br>
    傅書濯：“現(xiàn)在黑了?！?/br>
    裴煬低頭看看自己手臂，嘀咕：“也不黑啊，大男人要那么白干嘛……”

    裴知良在外邊喊了聲什么，裴瑜吉看了看時間：“我去接思微，你們休息會兒?！?/br>
    裴煬沒忍住說：“開車慢點(diǎn)?！?/br>
    裴瑜吉：“好?！?/br>
    傅書濯繼續(xù)翻看照片，里面記錄了裴煬成長的過程，從小小一只團(tuán)子慢慢拉長身形，會爬、會走路，會牽著人的手軟乎乎地叫爸媽。

    裴煬盯著他：“你喜歡白的？”

    傅書濯：“我喜歡你?！?/br>
    裴煬瞬間啞聲，紅著耳根不說話了，乖乖陪在旁邊。

    相冊里，長大后的裴煬就沒小時候那么可愛，容貌慢慢清雋精致，輪廓透著一股不羈的攻擊性。

    越到后面照片越少，高中時期只有兩張，傅書濯摩挲著裴煬的臉，慢慢與他記憶里初遇時冷淡傲慢的樣子重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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