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宙回頭大喊：“媽！”

    方宇航不解。

    只聽宇宙喊道：“我哥罵jiejie！”

    方宇航：“？”

    方宇航摘下耳機(jī)起身，宇宙立刻跑到佟真身后，“jiejie保護(hù)我?！?/br>
    佟真張開雙臂，緊緊護(hù)住宇宙和方宇航對峙，“你打他先打我?！?/br>
    “媽！”宇宙再次大喊告狀，“我哥要打jiejie。”

    李淑芳的聲音從廚房傳來，越過客廳依舊振聾發(fā)聵，“方宇航你臊不臊？”

    方宇航咬牙切齒，抬手在他們腦袋上一人來一下。

    “我還不如坐實(shí)。”方宇航繼續(xù)坐下打游戲。

    等佟真回去繼續(xù)打游戲的時(shí)候，宇宙就在一邊兒看。

    舍友們紛紛討論佟真的家庭地位，佟真語氣里遮不住的得意，“沒辦法，誰讓我招人待見?！?/br>
    等她選英雄的時(shí)候，宇宙頻頻發(fā)問。

    大家都逗他，宇宙乖巧地和大家打招呼，嘴特甜，一口一個(gè)jiejie，得到了眾人的一致夸獎。

    眾人：“未來可期?！?/br>
    玩完游戲后，佟真又帶宇宙去買了一堆零食。

    兩人窩在沙發(fā)上一邊吃零食一邊看動畫片，佟真還津津有味地跟宇宙討論和爭辯。

    一直到吃午飯，佟真才回家。

    這樣的日子持續(xù)了一個(gè)寒假。

    值得一提的是，臨近開學(xué)，方宇航和芳姨大吵一架，起因還是宇宙。

    那天李淑芳和魏怡去參加同事的婚禮，上午出門時(shí)李淑芳叮囑方宇航記得盯著宇宙吃維生素，也要記得給宇宙和佟真做飯，別餓著。

    但晚上回來李淑芳問宇宙中午吃的什么。

    宇宙實(shí)話實(shí)說：“漢堡可樂薯?xiàng)l?！?/br>
    李淑芳聞言皺眉，而方宇航正在房間里看一個(gè)樂隊(duì)的演出錄播，戴著耳機(jī)也沒聽見李淑芳喊他。

    李淑芳又問宇宙：“維生素吃了沒？”

    宇宙搖頭：“沒?！?/br>
    李淑芳頓時(shí)怒了，推開門就看到方宇航戴著耳機(jī)坐在電腦前，沖過去直接把他耳機(jī)拽下來，嚇了方宇航一跳，皺著眉淡淡道：“干嘛啊？”

    “成天就知道玩電腦，我上午出門怎么叮囑你的？”李淑芳?xì)獾脭?shù)落他，“虧你是當(dāng)哥哥的，讓你中午給他做飯吃，你倒是會省事，點(diǎn)了外賣就有更多時(shí)間玩電腦了是不是？我跟你說，你遲早得被這個(gè)電腦害了?！?/br>
    方宇航往門外瞟了眼宇宙，眉頭微皺，想解釋卻沒開口。

    “mama，不是……”宇宙正欲解釋，李淑芳卻沒理，繼續(xù)數(shù)落方宇航，“你放假回來什么都沒干，成天就玩電腦了是吧？方宇航，你已經(jīng)成年了，好好想下以后打算做什么吧，別成天混吃等死的，一點(diǎn)兒樣都沒有?！?/br>
    “我沒……”方宇航開了個(gè)頭，李淑芳打斷他，“就讓你給他弄點(diǎn)飯你都做不到，你好歹是個(gè)當(dāng)哥哥，要你有什么用？！”

    “那就別要好了?！狈接詈嚼涞雎?。

    “你還頂嘴？！”李淑芳伸手就往他肩膀上拍，胳膊卻忽然被人抓住，佟真的腦袋緩緩出現(xiàn)，訕訕道：“芳姨，這是干嘛呀？”

    “沒事兒，你起來?！崩钍绶颊f：“方宇航這小子欠抽，這么大的人了我吩咐他做點(diǎn)兒事都做不成。”

    佟真擋在方宇航身前，攔住李淑芳：“芳姨，有話好好說啊，他都這么大了?！?/br>
    “都這么大了還不懂事！”李淑芳嗓門大，聽上去怒氣沖天，就連魏怡都過來了。

    一個(gè)家格外熱鬧。

    “方宇航，我知道你不喜歡弟弟，但再怎么說也是你弟弟，平常也就算了，他最近生病呢，不吃維生素去幼兒園又昏倒怎么辦？他是不足月出生的你比誰都清楚，我不在你都不能好好照顧弟弟嗎？！就是給他做頓飯，能少胳膊少腿還是怎么？”李淑芳厲聲道。

    方宇航紅著眼眶看向她，無聲地對峙著。

    “你用這眼神盯著我什么意思？不服氣是不是？！我跟你說，這要是被你爸知道了……”

    “那你告訴他啊?！狈接詈胶龅匕胃呗曇?，把房間里的人都嚇了一跳。

    尋常方宇航說話都很客氣，從來沒見他跟誰大聲吵過。

    方宇航抿了下唇，唇上這才稍有了些血色，“快餐是他吵著要吃的，維生素的瓶空了，我怎么就沒好好照顧他了？反正一出什么事兒就都是我的錯(cuò)，你除了會罵我還會做什么？你……”

    說到這兒聲音略帶哽咽，佟真扯了扯他的衣袖，低聲勸：“別說了?！?/br>
    方宇航深呼吸了一口氣，剛才的抱怨都戛然而止，冷聲道：“你要是不想在這個(gè)家看見我，以后我不回來就是了?！?/br>
    李淑芳站在原地，訥訥地嘟囔了句：“你不回來去哪兒??？”

    方宇航剛好聽到，聲音更冷淡：“不用你管。”

    說完就往外走，佟真和魏怡都沒拉住。

    他大步流星，佟真只好小跑跟上。

    這場爭吵來得突然又激烈，加起來比他們十八年間吵的架還厲害。

    方宇航不是個(gè)喜歡跟人爭吵的性子，李淑芳性格潑辣，大大咧咧的，他倒是安靜內(nèi)斂，除了幼兒園時(shí)期短暫地皮過之外，其余時(shí)候成績差歸差，但從來不給家里惹事。

    聚眾斗毆、早戀等詞跟他完全沾不上關(guān)系。

    教過方宇航的老師向來都會說一句話：“孩子是好，可惜了，數(shù)學(xué)沒開竅?！?/br>
    但方宇航也是發(fā)奮努力過的，初三學(xué)得格外認(rèn)真，這才在戶籍優(yōu)勢下擦線進(jìn)入一中。

    魏怡常常夸方宇航懂事兒，有擔(dān)當(dāng)。

    方宇航也早早地了解了李淑芳的性格，所以一般她說什么就左耳朵進(jìn)右耳朵出，通常她自己說的話隔天就忘了。

    憑借這樣的相處模式她們還算融洽，直到——李淑芳懷了方宇宙。

    宇宙是李淑芳在生女兒的美好愿景下懷上的，可沒想到還是個(gè)兒子。

    但畢竟是二胎，而且年紀(jì)擺在那兒，佟興國和李淑芳都對小兒子偏寵一些，在家里有什么也都讓方宇航讓著。

    一次兩次行，三次四次方宇航就有些不高興，所以平常對宇宙也愛搭不理的。

    玩不到一塊去。

    方宇航對宇宙帶著一點(diǎn)兒很奇妙的敵意。

    但故意給他吃快餐和不給他吃維生素這種事兒做不出來。

    李淑芳交待他的事兒，他都有好好完成。

    方宇航?jīng)]忍住，破防了。

    -

    事后想起來這不算什么大事兒，只要李淑芳別那么篤定，方宇航好好解釋就不會衍生成這樣。

    可是“只要”不成立。

    李淑芳就是那個(gè)急躁的性格，職業(yè)讓她養(yǎng)成了一開口就教育人的習(xí)慣。

    方宇航在小區(qū)后邊的廣場蹺蹺板上坐著，低頭玩貪吃蛇，實(shí)則心不在焉。

    佟真追出來以后沒湊過去，反倒去了他對面，只不過壓不下來方宇航。

    佟真喊他：“方宇航，松點(diǎn)兒勁?！?/br>
    方宇航?jīng)]抬頭，卻已然松了勁兒把佟真送到了空中。

    一來一往。

    兩個(gè)已經(jīng)上大學(xué)的人玩得還和以前一樣默契。

    玩了一會兒佟真才走過去湊到他跟前，直接蹲下來懟臉看：“你哭了。”

    “鬼扯。”方宇航否認(rèn)。

    佟真說：“那你眼睛紅了?！?/br>
    “風(fēng)大，進(jìn)沙子了?！狈接詈秸f。

    佟真呼氣吹了吹，“那沒事兒，過會就好了。”

    就跟哄小朋友似的。

    佟真沒有勸詞，只是安安靜靜地蹲在那兒陪他待著。

    夕陽西下，遠(yuǎn)處天邊被渲染成橘粉色，光映照在兩人的背脊。

    隔了很久，方宇航才悶聲道：“你跟出來干什么？”

    “玩啊?！辟≌嬲伊烁髯釉诘厣蟿潄韯澣ァ?/br>
    “這么冷的天有什么好玩的？”方宇航說。

    佟真直勾勾地盯著他看，“你別說話了。”

    方宇航：“嗯？”

    佟真站起來，借著高度差摸了摸他的腦袋，“你現(xiàn)在特可憐，跟無家可歸的小狗狗一樣，我看著想哭。”

    方宇航：“……邊兒去?！?/br>
    佟真溫聲道：“沒事兒，大不了你去我家住，我房間給你。”

    “那你呢？”方宇航問。

    佟真：“我去住你家，反正你媽喜歡我?！?/br>
    方宇航：“……”

    佟真向來是個(gè)不太會安慰人的人，但她就這么陪方宇航從傍晚待到天黑。

    然后兩人走到市中心吃了一頓酸辣粉，辣到佟真滿臉通紅，又慢悠悠地走回去。

    方宇航?jīng)]有任性，在佟真的陪同下還是回了房間。

    佟真在他房間待了會兒才走的，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別再和你媽吵了啊，不行就給我打電話，來我房間睡?！?/br>
    方宇航拉著門把手，居高臨下地看她單純明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