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睚眥必報(bào)。

    從前得罪過他的妖怪，無論是在他幼年期讓他受創(chuàng)的敵人，還是背棄過他的屬下，幾乎都被他絞斷了脖子。

    但是他盯著郁芒好一會(huì)兒，卻只是說，變個(gè)原型看看。

    嗯?郁芒沒明白。

    我看膩了你的人形，想看看原型會(huì)不會(huì)蓬松點(diǎn)，周境的薄唇在此刻格外刻薄，當(dāng)抱枕也得檢查下合不合格吧。

    郁芒又想炸毛了。

    這種人為刀俎，他為魚rou的感覺，讓他分外沒有安全感。

    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他深吸了一口氣，還是聽話地變了原型。

    嘭得一下，一只赤金色的小貓咪拖著九條貓毛絨絨的尾巴，坐在了沙發(fā)上。

    他人形清瘦，原型卻圓滾滾，軟嘟嘟，一看就是只家養(yǎng)的嬌貴小貓咪。

    郁芒并不太喜歡他的原型。

    太小了，也太沒有攻擊力了。

    雖說混了九尾狐的血脈，他卻還是小貓的體型，像個(gè)小玩具，九條尾巴也是變成人形的時(shí)候才大一點(diǎn)，原型卻反而縮小了。

    他陷在自己的尾巴里，對這個(gè)外型很不自在，甚至有點(diǎn)羞恥，尤其是周境一眨不眨地盯著他，讓他忍不住又把頭往尾巴里藏了藏。

    周境伸出手，摸了摸郁芒的尾巴。

    郁芒的尾巴也是赤金色，只有尾巴尖兒染著一點(diǎn)黑色，像是小貓頑皮，到硯臺里蘸了點(diǎn)墨汁。

    真小，周境輕聲說道，這么多年，你怎么都沒長大點(diǎn)。

    郁芒聽得有些古怪。

    周境怎一副好像認(rèn)識他很多年的口吻。

    但他也沒細(xì)想，把尾巴從周境手里抽出來，干巴巴地問，你看好了嗎?

    周境本來很想嚇唬嚇唬郁芒。

    讓這小貓咪知道一下人間險(xiǎn)惡，最好是被嚇得寸步不敢離開他。

    可他觸及郁芒那雙躲在尾巴后的眼睛，霧藍(lán)色，漂亮得像水洗后的天空，他又心軟了。

    勉強(qiáng)合格。他低聲道。

    他把郁芒抱到了膝上，捏著郁芒的尾巴尖兒，問他，今天怎么不戴蝴蝶結(jié)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郁芒眼睛一閉，裝死，直挺挺躺在周境懷里。

    大概是變成原型讓他警惕性減弱，要是人形，他是打死不肯讓周境抱的。

    可他現(xiàn)在就是個(gè)小貓，周境又能怎樣。

    反正他回家也沒少被長輩捏來抱去。

    他心很大地想，雖然不知道周境多少歲，但少說也一千了吧，四舍五入，都能當(dāng)他曾曾曾祖宗了。

    他對周境來說，估計(jì)跟個(gè)沒破殼的蛋也差不多。

    周境還不知道懷里這小貓?jiān)谙胧裁?，要是知道了，估?jì)能氣出一口老血。

    他劃破了手指，那青色的血液又冒了出來，遞到了郁芒的嘴邊。

    聞到那股清苦的味道，郁芒不由自主睜開了眼。

    只能喝一點(diǎn)，周境看著他，多了你身體受不住。

    郁芒心里糾結(jié)了兩秒。

    其實(shí)他對喝別人的血還是有點(diǎn)抗拒的，他們現(xiàn)代妖怪，早就過了茹毛飲血的時(shí)候了。

    可是不喝又不行。

    他為難地皺了皺眉頭，還是湊了過去，粉色的小舌尖一卷，小尖牙蹭在周境的指腹上，綠色的血液就順著舌尖流入了喉嚨。

    周境只覺得指腹上一陣酥麻。

    他眼神沉了幾分，但看郁芒一無所覺地坐在他膝上，大概是嫌他的血苦，還偷偷吐了吐舌頭，呸了一下。

    果真還是個(gè)小崽子。

    他摸了摸郁芒的額頭，這么多年了，還是這樣弱小，天真。

    好了，血也喝了，你是不是得履行一下抱枕的職責(zé)?周境故意道。

    郁芒本來正下意識晃尾巴，聽到這兒卻背脊一僵。

    他也不知道當(dāng)抱枕是怎么個(gè)當(dāng)法。

    這輩子睡過他尾巴的人只有弟弟郁洺。

    但郁洺是個(gè)比他還小的貓咪，睡在他尾巴正上好，還能再扯一條當(dāng)被子。

    周境這么大一個(gè)人，怎么枕得了他尾巴上。

    但他既然來了，周境的便宜也占了，就不能反悔。

    我知道了。

    他猶豫了下，從周境的膝頭溜了下來，又一路躥上床，在枕頭旁把自己盤成了一個(gè)圓圓的團(tuán)子。

    他本就長得小，這么團(tuán)起來，幾乎找不到他在哪兒，只能看見一堆的毛絨絨。

    我準(zhǔn)備好了。他甕聲甕氣地對周境說，眼睛里滿是忐忑，卻又乖得很。

    就好像無論周境做什么，他都會(huì)接受。

    .

    周境：

    他站在床邊，低頭望著自己盤起來的郁芒，眼神極為復(fù)雜。

    但是良久，他在心里輕輕嘆了口氣，還是什么也沒說。

    他已經(jīng)洗過了澡，直接也躺到了床上，然后一雙長腿變成了粗長冰冷的蛇尾，用把他枕邊的小毛球圈進(jìn)了懷里。

    他把臉靠在了郁芒的尾巴上，聞到了一股很淡的茉莉花香。

    郁芒顯然有點(diǎn)緊張，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但他什么也沒做，只是說，睡吧。

    .

    郁芒一開始還有點(diǎn)睡不著，跟周境這種大妖怪睡在一起，這感覺和人類睡在老虎身邊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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