隗海棟小心翼翼地追問：“這……也是考驗的一環(huán)嗎？”

    “你可以這么認(rèn)為。”

    隗海棟說：“好吧，我會安排好。”

    半個小時后，隗辛全身消毒清洗完畢，坐在一個專門的休息室中疲憊地揉了揉眼睛。

    現(xiàn)在時刻，03:59。

    又是近乎徹夜未眠的一天。

    隗辛打了個通訊：“夜蟬，送我回安寧街的家?！?/br>
    “你直接在這兒睡不就得了？”夜蟬說，“激烈的戰(zhàn)斗容易留暗傷，雖然你有恢復(fù)能力，但還是要注意這一點，我建議你躺一躺醫(yī)療倉?！?/br>
    “不行，我必須在安寧街附近乘坐懸浮電軌車回緝查部?！壁笮琳f，“我不想讓有心人查到我的行程有異常。你要是愿意明天七點早起送我去安寧街坐車，那我很樂意在這兒留宿?！?/br>
    夜蟬：“那我還是送你回安寧街得了……”

    傳送門洞開，隗辛走進去，看到了熟悉的景象。

    昏暗的房間，破破爛爛的家具，她脫了鞋子，換上拖鞋進臥室栽倒在床上。她實在太累了，只花了一秒鐘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

    三個半小時后，隗辛頂著黑眼圈被鬧鈴叫醒，憑借意志力硬生生地從床上爬起來，準(zhǔn)備洗漱吃早飯去上班，開啟按部就班的一天，做一個平平無奇的緝查部臥底。

    結(jié)果她踏出臥室門，看見了買了早餐回來的銀面。

    他扒拉著窗戶跳進來，興高采烈地說：“我給你也帶了一份早餐?！?/br>
    “任務(wù)結(jié)束了，你還住我這里干嘛？”隗辛挑眉。

    “可是首領(lǐng)說了，我不僅是你的任務(wù)協(xié)助者，還是你的保鏢啊。”銀面撓撓頭，“我的另一個任務(wù)是保護你的安全。”

    第66章 無光之海66

    到達緝查部后，隗辛看了眼時鐘，還差一段時間才到八點，她打算拐個彎去看望隊友江明。

    她乘電梯去醫(yī)療中心所在的樓層，在電梯間里問：“亞當(dāng)，江明醒了嗎？”

    “安保員江明狀態(tài)良好，已經(jīng)從重癥治療室轉(zhuǎn)移到了普通病房，”亞當(dāng)報出了病房門牌號，“早上七點到晚上八點是探視時間，您可以前去探望他。”

    電梯停下了，亞當(dāng)貼心地控制走廊里的指示燈閃爍幾下，為隗辛指明方向。

    走到江明的病房前，隗辛先敲了兩下門，然后推門而入。

    江明正在吃早餐，除了臉色比較蒼白，他的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

    “早啊，隗辛?！苯鞫酥槐?jié){一飲而盡。

    “早，傷口怎么樣了？”隗辛打量他被被子蓋住的腿，“還疼嗎？”

    “不疼了，護士給我注射了止痛針，傷口愈合了很多，剩下的需要慢慢恢復(fù)?！苯魈故幍叵崎_被子，給隗辛展示自己的斷腿。他的左腿膝蓋以下全部截肢，病號服的褲管空蕩蕩的。

    隗辛好奇地問：“機械義肢想好裝什么型號的了嗎？”

    江明咂咂嘴，“腿部的機械義肢基本上都是設(shè)計成增幅型的，進攻型的很少。腿部設(shè)計成進攻型沒啥用，別人舉起機械臂，手臂咔咔變成刀變成槍，我是機械腿，總不能一抬腿，腿也變成刀變成槍吧？跟耍雜技似的?！?/br>
    “增幅型比較實用?！壁笮琳f，“機械義肢設(shè)計好之前，你行動怎么辦？”

    “用輔助器械唄。”江明拍了拍床邊，一只機械手自動從床上分離，然后伸展，做出攙扶的動作，“挺不方便的，去洗漱間洗把臉都難。黃醫(yī)生建議我先用通用型號的機械腿保障日?；顒樱榷ㄖ频臋C械義肢做好了再換?！?/br>
    “是該提前用機械腿試試，機械腿和原裝腿的使用感想必天差地別?！壁笮琳f。

    “聽說去年最新研發(fā)的機械神經(jīng)接駁技術(shù)已經(jīng)投入應(yīng)用了，相比舊式的點狀神經(jīng)連接技術(shù)有非常多的優(yōu)勢，黃醫(yī)生說采用了新技術(shù)的機械義肢cao控感和人類的肢體差不多?！苯髡f，“科技更迭真快啊，我甚至有點期待自己換上義肢的樣子了。”

    江明說的“機械神經(jīng)接駁技術(shù)”和“點狀神經(jīng)連接技術(shù)”，隗辛完全不了解，她僅僅模糊的知道這些名詞。

    第二世界是一個黑暗危險，同時又生機勃勃的世界，這個世界在不斷發(fā)展，擁有無限可能，就像大樹能夠不斷生出新的枝蔓，每一條枝蔓都代表著一種可能性。

    隗辛江明說話時，病房的門被敲響了。

    舒旭堯走進來笑了一下：“隗辛也在啊?！?/br>
    “嗯，來早了就來看看江明?！壁笮翏吡搜蹠r間，時間還差八分鐘到八點。

    “你還好嗎，江明？”舒旭堯拉過椅子在病床邊坐下。

    “我挺好的，昨天差不多睡了一天，今天凌晨四點就醒了?！苯髡f，“醒來可給我餓得夠嗆，餐廳關(guān)了，我讓亞當(dāng)給我熱了罐頭送過來?！?/br>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笔嫘駡驘o奈道。

    隗辛看向舒旭堯：“不知道今天會有什么工作？港灣區(qū)搜查完了嗎？”

    “已經(jīng)把關(guān)鍵區(qū)域搜查完了，”舒旭堯說，“可惜，沒找到安裝爆破裝置的那個團伙，倒是查到了不少販毒的，甚至有人私自建了一個小型流水線，銷售自制手槍。”

    江明：“嘖，要我說，聯(lián)邦犯罪率居高不下的主要原因就是咱們沒有死刑。抓到一個槍斃一個，看他們還敢犯事嗎？”

    舒旭堯心平氣和地說：“光改法律不管用，弊病難道僅在于法律嗎，老江？”

    江明沉默幾秒，煩躁地“嘖”了一聲。

    這個世界太畸形了太扭曲了，丑惡如發(fā)爛流膿的瘡。

    要想把瘡根治，就要下狠手割去爛rou，施以重藥?？墒钳徥情L在人體身上的，發(fā)病的根源在于人體，割掉了一個爛瘡，舉目望去，還有更多發(fā)爛流膿的瘡在生長，根本拔除不掉。

    隗辛聽他們倆講話，不自覺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舒旭堯轉(zhuǎn)過頭關(guān)切地說：“你的黑眼圈怎么又重了？”

    “我昨天晚上腦子放松不下來，才睡了三個小時……”隗辛低聲說。

    “是這段時間的精神太緊繃了嗎？”舒旭堯說，“你受傷了，老江也受傷了，確實挺多災(zāi)多難的?！?/br>
    “三十五歲之后可以調(diào)去后勤崗，還有的熬呢，隗辛?！苯魍榈卣f，“你要不要去心理治療室和楊主任聊聊？”

    “有空就去。”隗辛嘆了口氣。

    “我們今天應(yīng)該就比較閑，江明受傷，我們小隊出不了外勤，港灣區(qū)的大搜查快結(jié)束了，接下來只要時不時進行一次突擊檢查就行?！笔嫘駡蛘f，“我們不是每天都那么忙碌，生死一線。”

    “我的理想生活是坐辦公室里喝茶?！壁笮琳f，“跑來跑去太累了，我骨頭快散架了?！?/br>
    “坐辦公室喝茶的理想生活是不可能實現(xiàn)的。”江明說，“退休了勉強可以實現(xiàn)，咱們四十五歲退休，熬吧?！?/br>
    “沒到四十五歲就英年早逝了怎么辦？”隗辛吐槽，“就算我死了，緝查部分撥的傷亡撫恤金也落不到我家人頭上啊?！?/br>
    “那就享受現(xiàn)在?！笔嫘駡蛘f，“最起碼在今天我們的工作是空閑的，現(xiàn)在你可以去辦公室里面喝茶了，或者給你另一個選擇，去心理治療室跟楊主任聊聊天?！?/br>
    差兩分鐘就八點了，隗辛從椅子上站起來活動活動脖子：“我選喝茶……上班時間到了，該走了?！?/br>
    “你沒事就行了，我和隗辛先走了?！笔嫘駡?qū)鼽c點頭。

    “好?！苯鲾[擺手。

    隗辛和舒旭堯并肩走進電梯間，這時亞當(dāng)發(fā)來了今天的工作安排。

    “上午，辦公室值班。下午，訓(xùn)練?！壁笮量匆姟坝?xùn)練”這兩個字眉梢一動，“唉，訓(xùn)練總比執(zhí)行任務(wù)好，累一點罷了?！?/br>
    “訓(xùn)練熬過前三個月就好了?！笔嫘駡蛘f。

    “三個月后就不用訓(xùn)練了嗎？”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會適應(yīng)訓(xùn)練強度，痛苦程度會減輕?！?/br>
    “哦……”

    “一年后訓(xùn)練的頻率會有所下降，從每日一訓(xùn)減到每周三訓(xùn)?！?/br>
    隗辛敲敲腦殼：“要命了。”

    電梯突然停下了，門向兩側(cè)滑開，蔣玫玫眉頭緊鎖走進電梯內(nèi)，表情也不像平時一樣輕松，渾身上下好像帶著火氣。

    見到電梯里有人，她保持一如既往的作風(fēng)向隗辛點頭微笑，然后特意對舒旭堯打了個招呼：“舒隊長?！?/br>
    “蔣組長?！笔嫘駡蚨Y貌地回應(yīng)。

    蔣玫玫貌似沒多少心思寒暄，等電梯到達她想去的樓層就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走了，皮鞋踩在地板上咚咚作響。

    “是發(fā)生什么事了嗎？蔣組長很忙碌的樣子?！壁笮梁褪嫘駡蛩诘臉菍右驳搅?。

    舒旭堯若有所思地說：“我并沒有收到什么緊急消息。”

    這不應(yīng)該。

    昨夜克拉肯號沉沒，緝查部的武裝直升機墜海，領(lǐng)導(dǎo)層怎么可能毫無反應(yīng)？除非他們在壓一些消息。

    隗辛踏出電梯說：“隊長，你快要升職了嗎？”

    舒旭堯猝不及防地頓住腳步，“為什么要這么問？”

    “蔣組長特意和你打招呼了?！壁笮琳f，“可能是我想多了，我覺得她對你挺平等的，跟那種上級對下級的說話方式不大像?！?/br>
    “職位升遷要服從上級安排?！笔嫘駡蛐α诵?，“憑感覺說了不算?！?/br>
    他們走過長長的走廊。

    “緝查部的高層是不是都是覺醒者？”隗辛說。

    “不全是，覺醒者不一定具備領(lǐng)導(dǎo)才能?！笔嫘駡驋呙韬缒ご蜷_辦公室的門，然后說，“四個組長中，只有蔚芝組長和蔣玫玫組長是覺醒者?！?/br>
    隗辛跟隨舒旭堯走進辦公室，開玩笑道：“那隊長你還是很有機會的，等你升職能不能把我調(diào)去個輕松點的職位？”

    舒旭堯哭笑不得：“沒影的事就別瞎想了?！?/br>
    “對了，部長和副部長是超凡能力者嗎？”隗辛佯裝好奇，“這兩位的超凡能力是什么？”

    “他們是。部長的能力我不清楚，緝查部的部長不需要親自出馬去作戰(zhàn)?！笔嫘駡蛘f，“副部長的能力其實是一個公開的秘密，資歷老一點的安保員都知道?！?/br>
    隗辛追問：“是什么？”

    “探查之眼?！笔嫘駡蛘f，“一個不能直接提升戰(zhàn)斗力的能力。作用是看穿某個特定的人所具備的超凡能力，相當(dāng)于一個行走的超凡能力者探測儀?！?/br>
    聽完這些話，隗辛背后瞬間出了一層冷汗，感覺渾身的血液都逆流了，她心跳失衡瞳孔放大，幸好她低著頭，舒旭堯也低著頭坐在了辦公桌后，沒有注意到她的異樣。

    “看穿某個特定的人所具備的超凡能力？”隗辛盡力維持鎮(zhèn)定問，“連超凡能力的弱點和使用缺陷也能一并看穿嗎？”

    “這我就不知道了?！笔嫘駡蛘f，“雖然這是公開的秘密，但沒人會拿這個到處宣揚，自己人心里知道就行了，你也是覺醒者，這些你以后肯定會慢慢了解的?！?/br>
    前所未有的恐慌感蔓延全身，哪怕在克拉肯號上，隗辛也沒有這么恐慌過。

    她在后怕，后怕的情緒從未如此強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