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點(diǎn)開消息界面，的確看到了陳博士在幾個小時前發(fā)來的匯報。除了這則消息，唐冠、于寒雪、琥珀黑曜、雷尼爾也發(fā)來了消息，大部分消息的內(nèi)容都是在關(guān)心她行動是否順利，是否平安。

    往下面拉，還有幾天前柳葉刀的任務(wù)匯報和習(xí)涼的留言，何康時和蘇蓉的留言也在里面。跟死亡輪回前一樣，習(xí)涼給自己起的代號是“烏稍”。隗辛當(dāng)時沒細(xì)看，只是敷衍地回了他們一個好。

    長長的消息界面往下拉……一條一條歷史留言映入眼簾。

    少部分是任務(wù)匯報，大部分都在關(guān)心她的安全問題。

    “順利嗎？有沒有受傷？”

    “不要太累了?！?/br>
    “烏稍的事完成了，接下來還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嗎？”

    “姐，辛苦你了，黑海市的大后方你就放心吧。ps，四葉很想你?！?/br>
    有些消息隗辛只是看一眼，沒有回復(fù)，實在是因為她抽不出時間，大腦被各種亂七八糟的事情填滿了，于是回復(fù)隊友的關(guān)心這樣的事優(yōu)先度就往后排了。

    隗辛一條一條看了他們的消息，稍微回復(fù)了幾句表明自己一切安好。

    在黑海市當(dāng)安保員的時候，銀面也喜歡給隗辛發(fā)消息，但是他說的話一般都是沒什么用的廢話。這個新的通訊渠道銀面新入伙后好像還不知道……幸好不知道，不然隗辛又要迎接他的消息轟炸了。她決定額外交代交代黑曜，免得他給銀面透露她的私人通訊號碼。

    思索間，剩余的幾分血液化驗結(jié)果也出來了。

    “無異常，是正常人的血液?！标惒┦空f，“你得到了red的能力，想要去讀取那些血液，是嗎？”

    “你有什么想說的嗎？”隗辛問。

    “我建議你不要去讀?！标惒┦空f，“我和秘密教團(tuán)打交道的次數(shù)并不多，對他們的了解也不多，對他們的唯一印象就是瘋狂，那種瘋狂是群體性的，具有非凡感染力的。在實驗基地工作時我從同僚那里了解過一些關(guān)于秘密教團(tuán)的研究內(nèi)容，讀取過他們思想的人，無一例外都瘋了，我不知道你作為一個特殊個體是否能夠抵抗住那種瘋狂?！?/br>
    “我還以為你會很想看看我讀了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會不會真的瘋掉，好讓你研究研究呢?！壁笮撂裘?。

    “但是你已經(jīng)是機(jī)械黎明的首領(lǐng)了，這個組織經(jīng)不起再一次的打擊了，這個組織才是我們這些科研人員進(jìn)行研究的基石。”陳博士說，“誠然我是很好奇，可是這并非我的研究領(lǐng)域，也不是我的科研方向，你讀取記憶的行為可能會讓機(jī)械黎明遭受重大打擊，你可能會被‘神’感召，變成瘋子?！?/br>
    “被神感召……那你覺得神是真實存在的嗎？”隗辛說。

    “感召是教團(tuán)的說法，至于神……或許是有的吧。這世上有太多違背常理的事情，比如玩家降臨，比如世界融合。也許是我們對那種事物認(rèn)識的不夠多，是我們太無知?！标惒┦空f，“在這種詭異的情況下，我無法證明神明是不存在的?！?/br>
    隗辛面無表情地思考解決之法。

    這個血液是一個重大隱患，她不想讀，但是不得不讀。作為史上擁有最多數(shù)量超凡能力的人類，隗辛當(dāng)然有辦法把血液記憶給讀出來。

    她給唐冠打了一則通訊電話，唐冠立刻就接了。

    “抱歉，打擾你休息了?！壁笮琳f。

    “沒關(guān)系，我沒有睡著?！碧乒谡f，“有事需要我去做嗎？”

    “對你做實驗的龍博士，我說過你可以決定去怎么處置他，現(xiàn)在你想好了嗎？”隗辛問。

    “我一方面憎恨他，一方面又覺得他有些可敬……”唐冠輕聲說，“我還在想?！?/br>
    “介意我替你決斷嗎？”隗辛又問。

    唐冠沉默一會兒，“你想做什么？”

    “來基地負(fù)三層?！壁笮琳f。

    通訊掛斷，隗辛吩咐陳博士：“去把龍博士叫過來?！?/br>
    “你想要?dú)⒌羲麊幔俊标惒┦空Z氣里流露出一絲驚訝。

    “不是?！壁笮琳f，“龍博士一生研究異種生物，我在給他一個接近真相的機(jī)會，他可以自己做決斷?！?/br>
    陳知秋不再說話了，依照命令通知了龍博士。

    在這個點(diǎn)，他還在進(jìn)行研究工作，重要的實驗體唐冠從他的實驗項目中被移除了，這讓他倍感生氣。對于唐冠的種種身體特性他基本上研究透徹了，他痛心主要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具有智慧的異種生物，他想從它嘴里挖出情報。

    隗辛原地起身，走進(jìn)空間漩渦中，不到三分鐘就從漩渦中出來，坐回了椅子上。

    十分鐘過去了，龍博士步履匆匆地趕了過來，走路的姿勢帶著明顯的怒氣。他其中一只未裝著機(jī)械義眼的正常眼睛瞪著隗辛，僵硬地說：“大小姐?！?/br>
    “龍博士，好久不見?！壁笮翆λc(diǎn)了下頭。

    龍博士火急火燎地說：“那個實驗體唐冠，你不能把他放走……”

    “這恐怕違背了唐先生自己的意愿，出于綜合考慮，我需要他恢復(fù)自由行動?！壁笮烈詸C(jī)械黎明領(lǐng)導(dǎo)者的口吻說，“抱歉了，博士，一切為了黎明。為了長遠(yuǎn)的利益，我們不得不舍棄當(dāng)前的蠅頭小利?！?/br>
    “蠅頭小利？”龍博士眼睛都要凸出來了，“那可是一個有智慧的異種生物，它甚至?xí)７氯祟?，這怎么會是蠅頭小……”

    他眼睛余光瞥到走廊的盡頭走來了一個人，眼神一下子愣住了。

    唐冠緩緩走來，身上穿著的不再是實驗服了，而是從基地庫房里拿到的機(jī)械黎明員工服飾，臉上的胡子也刮掉了，消瘦蒼白的臉頰有了血色，這讓他的氣質(zhì)大為不同，龍博士一時間竟然沒認(rèn)出來他。

    “博士。”唐冠態(tài)度相當(dāng)平靜地對龍博士微微點(diǎn)頭。

    龍博士驚疑不定地打量唐冠，“你現(xiàn)在是這個‘他’，還是那個‘它’？”

    “現(xiàn)在主導(dǎo)意識的不是人面鬼，是我自己?！碧乒谛π?。

    “竟然完全控制住了……”龍博士一下子振奮起來了，他圍著唐冠搓手，獨(dú)眼里燃燒著一簇火焰。

    “去實驗室詳談吧，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博士?！壁笮琳f。

    一側(cè)的研究室大門適時打開，隗辛帶他們走了進(jìn)去。

    隗辛轉(zhuǎn)過身對龍博士說：“讓我們來做一個假設(shè)，你可以獲知更多的真相，關(guān)于異種生物的真相，但是當(dāng)你得知了真相后，你可能會變成徹頭徹尾的瘋子，也可能會死去。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愿意獲知真相嗎？”

    龍博士叫了起來，情緒萬分激動：“得不到真相的我才會發(fā)瘋！真的發(fā)瘋！我全部的生命已經(jīng)獻(xiàn)給我的事業(yè)了，得知真相的我生命才是有意義的，如果無論如何都得不到真相，那我和行尸走rou有什么區(qū)別？！”

    隗辛毫不意外他會給出這個回答。

    “那現(xiàn)在這個假設(shè)成真了?！壁笮琳f，“你可以做選擇了，博士。我需要你犧牲自己獲得真相，再將真相告知我。”

    龍博士當(dāng)場愣住，“這么突然？”

    他一下子躊躇了起來。

    就在隗辛以為他會缺乏勇氣反悔拒絕的時候，龍博士說：“可是我的實驗項目還沒有交接，資料還沒有整理……我需要兩個小時的時間去整理資料，把所有的項目轉(zhuǎn)移給我的助手，把事情給交代清楚才算做好了準(zhǔn)備?！?/br>
    隗辛訝異一瞬，訝異于他的果斷和冷靜，于是她說：“你去吧，兩個小時后來這個房間?！?/br>
    龍博士轉(zhuǎn)頭就走，臨走時他猛然停住腳步，扭頭看唐冠：“能讓我和人面鬼說說話嗎？”

    “不能?！碧乒谧⒁曋?，“它從我的身體里離開了，不會再回來了?！?/br>
    龍博士露出失望地神色，走出了實驗室。

    從頭到尾，他一丁點(diǎn)都沒考慮唐冠恢復(fù)自由后會不會找他尋仇。

    “我撐不住睡著或者暈倒的時候，人面鬼接管身體的控制權(quán)，龍博士經(jīng)常和人面鬼對話。”唐冠低聲說，“人面鬼會逗這個老頭，它把這個當(dāng)成消遣，龍博士則把這個當(dāng)成研究，他把他們每一次的對話內(nèi)容整理成日志，分析人面鬼和他的對話中透露了什么?！?/br>
    “有的時候不得不敬佩這種人?！壁笮岭S意地說，“不是每個人都能擁有這種超然物外的境界。”

    “是，所以我對他感覺很復(fù)雜?！碧乒谡f，“你要讓他干什么？”

    “我要讓他得償所愿，同時他大概率會瘋會死?！壁笮琳f，“而你會看著他得償所愿，也會看著他瘋狂、死去?！?/br>
    唐冠默然：“很好，我們都得償所愿了。”

    兩個小時后，龍博士如約折返。

    “不好意思，晚了二十分鐘，要交接的資料太多了?！彼戳搜蹠r間，時鐘上顯示的時間是將近凌晨六點(diǎn)。

    龍博士緊張地說：“我準(zhǔn)備好了，需要我去做什么？”

    隗辛伸出手，按在了龍博士的肩膀上。

    用攫取之觸剝奪來的“能力共享”發(fā)動了，她將自身的超凡能力“血之靈”共享給龍博士，讓他獲得了這項超凡能力的使用權(quán)。

    最后，隗辛從一旁的實驗臺上抽出博物館館長的血，遞給龍博士。

    “用注射器抽一滴血，喝了它?！彼f。

    龍博士說：“這滴血里，就藏著我想要的真相嗎？”

    “這是一位秘密教團(tuán)成員的血，喝下它，你將獲得這位教團(tuán)成員的記憶。他級別不算低，知道很多關(guān)于神和異種生物的事，運(yùn)氣夠好，你還能從他的記憶中挖掘出這個世界最本質(zhì)的秘密?！壁笮琳f，“我不確定他記憶中的真相是不是就是你想知道的那種，但讀取他的記憶，你無疑能更貼近真相?！?/br>
    龍博士以近乎虔誠的姿態(tài)雙手接過了那管血，然后抽出了一滴，滴進(jìn)了自己的嘴里。

    第346章 通向最終52

    起初，什么都沒發(fā)生。

    龍博士喝完血神情呆滯地跌坐在地上，眼神木然，沒有任何動作。

    隗辛知道這是讀取記憶時的正?，F(xiàn)象，他的意識正在他人的回憶中遨游，他的思維正在他人的情緒里掙扎翻滾，無數(shù)場景碎片閃回，他會神智混亂，沉浸在記憶長河中無法自拔。

    她安靜地看著龍博士，等待他的答案。

    要是他沒瘋，那一切都好辦了，不管是他對隗辛轉(zhuǎn)述真相還是隗辛親自去讀血都是可行的手段。要是他瘋了……這倒是意料之中的事，隗辛做好了迎接失敗的心理準(zhǔn)備。

    “他怎么不說話？”唐冠聲音很輕地問，仿佛生怕驚動了什么。

    “這種狀態(tài)持續(xù)十到二十分鐘都是正常的?！壁笮翆Ｗ⒌赜^察龍博士的表情。

    他雙目失神，連眼睛都不眨了。

    唐冠彎腰在他眼前揮動手臂，他的眼珠卻沒隨著移動的物體轉(zhuǎn)動，簡直像活著的雕像。

    突然，龍博士雙腿抽動了一下，踢到了旁邊的實驗桌，發(fā)出咚的一聲。

    唐冠一驚，后退一步，龍博士卻突然產(chǎn)生了更劇烈的反應(yīng)。他手臂支撐著的上半身也在抽搐，像是突發(fā)羊癲瘋的病人，身軀僵直，口吐白沫，眼睛上翻露出眼白，整個人像上了岸了的魚在地板上瘋狂扭動彈蹬，模樣扭曲可怖。

    “嗬……嗬……”龍博士臉色青白，接著泛紫，胸口劇烈起伏，但只見出氣，不見吸氣，他像是要把自己身體里的空氣都呼出來。

    隗辛立刻采取措施，“唐冠！你把他雙腳控制??！把他抬到實驗床上！”

    唐冠雙手一張牢牢地按住了他的腿，和隗辛合力把龍博士挪到了實驗床上用束縛帶捆住。隗辛一把撈過氧氣面罩摁在龍博士臉上，可是他扭動得實在太厲害，深紅色的液體從他喉嚨中涌出，全都噴在了氧氣面罩上。

    隗辛用針管給他注射鎮(zhèn)定劑和治愈藥劑，唐冠死死摁著龍博士免得他掙扎太過。

    血不僅從他的嘴里噴出來，還從耳朵、鼻孔、眼睛里冒出來，和隗辛死亡輪回后的慘狀如出一轍。

    最后他的皮膚竟然開始皸裂了，破裂的傷口中有小rou牙在蠕動，和異血者變異時的樣子非常相似，博物館館長的血液中就含有神血，這些含有神血成分的血液進(jìn)入了龍博士體內(nèi)引起了他的異變。

    可是隨著的龍博士的變異，他的神智似乎恢復(fù)了一絲清明，他不知哪里來的力氣，竟然掙脫了綁著他手腕的束縛帶，那只手就像鉗子一樣用力地握住隗辛的手臂，力氣大得似乎想捏碎她的臂骨。

    “我……知道了！原來如此……這就是為什么是零點(diǎn)……為什么是這里的零點(diǎn)……”龍博士癲狂中帶著極度興奮，興奮中帶著極度的恐懼。

    他像是推開了真理大門的求知者，第一次走出森林見到恐怖直立猿的猴子，遨游太空終于與外星人接觸的探索者，踏入眾神之地的凡人。

    他興奮，因為他終于窺得了冰山的一角，他恐懼，因為他不知道冰山的一角之下還藏著多少未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