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長風(fēng)悶悶地笑，他故意粗著嗓子道，“小白兔，你逃不了我的手掌心了，哈哈——”

    林素兒毫不客氣地白了他一眼，一把推開他，“幼稚——”

    幼稚的陸長風(fēng)呆了半晌，嘿嘿笑著也跟著起來了。

    他跟在林素兒身后進(jìn)了盥洗室，一邊由著小丫頭服侍著凈臉，一邊道，“素素，今日十五，我?guī)憧礋?。?/br>
    林素兒洗漱完便出了盥洗室，壓根不理他。

    她雖說已經(jīng)氣消了，到底意難平。

    陸長風(fēng)本就不是遲鈍之人，林素兒又是他放在心上的，哪里還沒有覺察出異樣來。

    他看著林素兒出去了，不由問沚鷺，“你家少夫人這是誰招惹她了？”

    沚鷺儒慕地看著陸長風(fēng)，眼睛都看直了。

    小杏端著盆進(jìn)來，一把就撞在她腰上。

    沚鷺被撞得一個趔趄，“哎呀”一聲便要朝陸長風(fēng)的方向倒去。

    后者像是全然沒有發(fā)現(xiàn)兩個小丫頭的齟齬，大步出了盥洗室。

    沚鷺扶著腰站穩(wěn)了，看著陸長風(fēng)的眼里滿是哀怨。

    “別裝了，姑爺看也不會看你一眼，”小杏又捅了她一下，輕哼道，“癩蛤蟆想吃天鵝rou?！?/br>
    沚鷺的心思被人當(dāng)面叫破，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她瞪著小杏，“說的好像你不是打著這個注意似的，哼，咱們走著瞧。”

    外頭的炕上，林素兒端著碗沉默地吃著早飯。

    陸長風(fēng)叫了她幾聲她都不答應(yīng)之后，他也不再叫她，只是喝一口粥便要看一眼對面的林素兒。

    林素兒被他這么看著，哪里還吃得下去，當(dāng)下將饅頭放在碟子里，惱怒地瞪他，“你老看著我做什么？”

    陸長風(fēng)無辜地看著她，“我看著你吃飯。”

    林素兒氣結(jié)，就聽那人道，“我聽人說，就著人的美色能下飯，我試試是不是真的?！?/br>
    “那你試出來了沒有？”

    “嗯，果然如此，就著你的美色下粥，我今日的胃口極好?！?/br>
    這般不要臉皮，林素兒完敗。

    她哪里還繃著住臉，當(dāng)下便笑了起來。

    陸長風(fēng)放下筷子，夸張地拍著胸口，“哎呀，總算笑了，嚇?biāo)牢伊?，得罪了主持中饋的，我怕中午便只能喝白米稀飯了?！?/br>
    林素兒瞪他，終于氣鼓鼓地道，“你這些日子跑去哪里了？”

    衙門的印還未開，一天到晚不見人影算是怎么一回事。

    林素兒就想到了那帶著梅香的帕子。

    陸長風(fēng)恍然，原來是為了這事。

    “我有些事要辦，”他正打算敷衍林素兒幾句，見后者的臉色已經(jīng)變得極其難看，話音一轉(zhuǎn)，就道，“與我?guī)煾涤嘘P(guān)?！?/br>
    他的聲音壓得很低，又是湊到林素兒耳邊，屋里服侍的就發(fā)現(xiàn)她們的主子忽然放晴了臉。

    “真的？沒有騙我？”

    林素兒捏著只饅頭，睫毛一顫一顫的，不知在想什么。

    陸長風(fēng)耳邊忽然閃過胡半仙的話，女人要你回答問題之時，千萬千萬不要遲疑。

    他重重地點頭，“不騙你。”

    林素兒神色微霽，拿起手里的那個饅頭繼續(xù)咬了起來。

    陸長風(fēng)悄悄擦了額頭的汗。

    好險。

    見林素兒吃完了，陸長風(fēng)繼續(xù)說著開始的話題，“今日十五，咱們?nèi)タ礋魰??！?/br>
    “燈會，會不會有太多的人，若是太擠，還不如在家里呢。”

    “不打緊，我都安排好了，十五難得沒有宵禁，我?guī)愫煤猛嫱??！?/br>
    兩人說定，到了酉時，早早吃過晚飯，陸長風(fēng)便帶著林素兒出了門。

    林素兒坐在馬車?yán)?，趴在窗戶邊上看著外頭一輛輛慢慢行駛的馬車，眼里滿是驚奇。

    “滿京城的人都出來了吧，”林素兒指著不遠(yuǎn)處堵住的路，“咱們怎么過去？”

    陸長風(fēng)也看了看馬車外，“走，咱們下車?！?/br>
    兩人下了馬車，陸長風(fēng)牽著她的手往東邊的街道走去。

    林素兒仰著脖子看著黑夜被照成白晝，心底的雀躍一點點涌了上來。

    “哎，你看那，那是只猴子么，”林素兒看著幾步遠(yuǎn)的酒樓下掛著的燈，眼睛都亮了起來。

    陸長風(fēng)順著她視線的方向看去，就見不遠(yuǎn)處有只半人高的猴子模樣的燈籠被高高掛著，憨態(tài)可掬。

    “喜歡？”

    “嗯，好看！”

    陸長風(fēng)含笑拉著她便往那燈籠底下去了。

    這攤位的燈籠做得極其精致，不僅有猴子，還有諸如兔子，蝴蝶，小狗之類的動物狀花燈。

    此時，這花燈底下已圍了不少看熱鬧的人?；蚴勤に伎嘞?，或是指著燈籠喜笑顏開。

    林素兒二人走近了才發(fā)現(xiàn)，原來那掛得高高的燈籠下有一排長長的木架，架子上貼了無數(shù)紙糊的字謎。

    “畫時圓，寫時方，有它暖，沒它涼，打一個字?！?/br>
    林素兒默默地念著，便聽一道爽朗的聲音道，“是不是火字？”

    攤主是個白白胖胖的中年男子，聞言笑得眼睛都瞇成了一道縫。

    “對不住了公子，您再猜猜？”

    林素兒擰著眉頭想了一會都沒有頭緒，卻聽陸長風(fēng)忽然道，“是日?！?/br>
    那攤主的臉頓時笑成了一朵菊花，“哎呀，這位公子好才情，可不就是日，這盞燈是你們的了?！?/br>
    那只憨憨的猴子便到了林素兒的手上。

    林素兒喜不自勝，身后有男子的聲音道，“陸兄，原來是你?！?/br>
    “柳兄，別來無恙?！?/br>
    “這位便是嫂夫人吧，”那男子玉樹蘭芝，身旁站著的女子卻是林素兒認(rèn)識的，正是薛凝雪。

    兩個男人寒暄著，林素兒朝薛凝雪點了點頭。

    第368章 見故人

    林素兒與薛凝雪打過招呼之后并沒有與她多寒暄的意思?？赡堑雷茻岬哪抗庖恢蓖Ａ粼谒哪樕?。

    她只做不知。

    那邊廂陸長風(fēng)與柳文賓說著閑話，眼角余光一直在看著林素兒。

    見她提著個燈籠垂著頭，不由問道，“你是不是累了？”

    林素兒抬頭看他，笑盈盈地點頭。

    “柳兄，下回再敘舊，”陸長風(fēng)與柳文賓打著招呼，拉起林素兒便往回走。

    “他們夫妻感情真好，”柳文賓看著那兩人走遠(yuǎn)了，意味深長地看了薛凝雪一眼，“凝雪，你說是不是？”

    薛凝雪也朝那兩人離開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地點頭，“許是吧，不過，那都是別人家的事?！?/br>
    柳文賓眸光微閃，緊緊地拉住了薛凝雪的手。

    夫妻兩人也消失在喧鬧的夜色里。

    林素兒與陸長風(fēng)走出街口，陸長風(fēng)就道，“素素，我們?nèi)ヒ粋€地方?！?/br>
    林素兒腦子里仍然是方才那位鎮(zhèn)國公世子夫人的影子，燈火闌珊中，她像是遺落在人間的仙子，他有沒有遺憾過呢。這么想著，她不由看向陸長風(fēng)。

    陸長風(fēng)恰巧也看了過來。

    兩人的目光交匯，林素兒忽然有些憎恨這個時刻的自己。

    他的眼里都是自己的倒影，她在失落什么。

    “好，”她翹起了嘴角，“我們?nèi)ツ睦铮俊?/br>
    陸長風(fēng)不知她為何情緒低落又為何突然高興起來，他將林素兒擁在懷里，兩人慢慢往前走著。

    繞過兩條街，兩人進(jìn)了一條偏僻的巷子，身后的熱鬧聲已經(jīng)遠(yuǎn)了。

    林素兒哈了一口氣，仰著頭看向陸長風(fēng)，“咱們這是去哪里？”

    陸長風(fēng)神色悵然，“素素，你還記得我與你說過的師父吧？”

    林素兒的眉頭蹙了起來，那個師父，不是已經(jīng)死在了戰(zhàn)場上了？

    兩人沉默著沒有再說話。很快，就到了一座小小的宅院前。

    院落極不起眼，院子門邊上種著兩顆楊樹，此時只有光禿禿的枝干。

    林素兒疑惑間正要開口相問，一只黃色的影子嗖地沖了出來。

    林素兒還未回過神來，有溫?zé)岬纳囝^便舔在她的腳背上。

    “可愛，不要調(diào)皮。”

    陸長風(fēng)低低地呵斥著，借著燈籠的光，林素兒總算看清楚自己腳下是什么東西。

    小狼已經(jīng)長成大狼，渾身的毛發(fā)由原先的灰褐色變成了棕黃色。

    “可愛，誰在哪里？”

    婦人沙啞的聲音響起，林素兒抬頭看去，就見一位一身白綾襖的婦人提著氣死風(fēng)燈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