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茶 第7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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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茶臉紅,結(jié)結(jié)巴巴道:“沒有啦!” 兩個女孩子正嬉笑著鬧成一團,一旁的教學(xué)樓里出來個人。 正是白雅言。 臨近高考,雖然高三的班級已經(jīng)不用上課了,但所有老師都會守在辦公室或是教室里,全天幫學(xué)生答疑。 白雅言的理科成績不好,徐夢云便拜托了同事盯著她做卷子。 今天一天下來白雅言做了兩張理綜卷子,可越做便越發(fā)現(xiàn)不懂的知識點有多少,越做便越是灰心喪氣。 下樓的時候,白雅言又接到了徐夢云打來的電話。 中年女人的聲音自手機聽筒中傳來——“夏老師把你剛才做的卷子發(fā)給我了,錯過的題目怎么又錯?!你一天天的都在干什么,到底有沒有放半點心思在學(xué)習(xí)上?你可真是把我的臉全都丟光了!我倒要看看,到時候你的高考分?jǐn)?shù)有沒有那個單茶的一半!” 面無表情地聽完母親的叱罵,白雅言麻木地繼續(xù)往樓下走,正撞上單茶和另一個女生很開心地嬉鬧著。 那個女生笑瞇瞇地打趣單茶:“好啦好啦,還有十天你就解放了!到時候你想怎么談戀愛怎么談戀愛,到時候說不定還能上演一出愛在清北,對不對?” 白雅言突然感覺腦袋里的那根弦,好像“啪”的一聲斷了。 下一秒,仿佛身體不受控制一般,白雅言猛地沖到了單茶面前,“你有什么好高興的啊?” 單茶被突然沖出來的白雅言嚇了一跳,懵道:“你——” 白雅言打斷她,惡狠狠道:“你爺爺剛死,你就在這笑得這么開心???還想著談戀愛啊?你連你爺爺?shù)脑岫Y都不回去參加,可真是狼心狗肺!” 單茶站在原地,腦海中嗡嗡作響,一時間無法消化白雅言所說的話。 旁邊同學(xué)也驚呆了,“白、白雅言,你別亂說話啊。” 單茶爺爺去世,她們根本沒聽說啊。 而下一刻,單茶突然就沖上去扯白雅言的頭發(fā),尖叫道:“你不準(zhǔn)咒我爺爺!” 沒有人見過這樣的單茶。 從來都安靜乖巧、和陌生同學(xué)多說一句話就會臉紅的單茶,此刻卻像是瘋了一般,一邊用力扯著白雅言的頭發(fā),一邊用指甲去抓她的臉,聲嘶力竭道:“你閉嘴!你不準(zhǔn)咒我爺爺!你給我閉嘴!閉嘴!” 白雅言吃痛,但還是回嘴道:“你爺爺已經(jīng)死了!不是我咒他!他本來就已經(jīng)死了!” 此刻的單茶像極了一只張牙舞爪的小獸,怒火已經(jīng)將她的理智燃燒殆盡。 她恨極了面前的白雅言,恨極了她的那張嘴,恨不得將她的那張嘴撕爛!恨不得永遠不要再聽見她說話! 晏隨趕到的時候,其他同學(xué)已經(jīng)將單茶和白雅言給拉開了。 經(jīng)過剛才,白雅言看起來已經(jīng)冷靜下來,坐在那里一言不發(fā),似乎也在懊惱自己說錯話。 而單茶,則站在遠離人群的角落里,拿著手機,十分固執(zhí)地一遍遍打著電話。 齊安安在旁邊輕聲道:“茶茶,要不我們先回宿舍吧?” 單茶搖頭,聲音很冷靜:“我給我爺爺打電話?!?/br> 她看著白雅言,一字一句道:“我每天都和我爺爺發(fā)短信,你在造謠,等下給我和爺爺?shù)狼?。?/br> 白雅言咬著下唇,沒有吭聲。 可單茶一遍一遍地撥著電話。 不光是爺爺?shù)氖謾C,還有家里的電話,還有小賣部的電話,可聽筒里傳來的永遠是長長的“嘟”聲。 耳邊聽筒里傳來的“嘟”聲一直漫長地響著,仿佛永遠沒有盡頭。 單茶感覺手心里沁出來的汗越來越多,大腦也越來越熱,神思一片空白。 晏隨就是在此刻出現(xiàn)的。 他大步飛速走到單茶身邊,將手機從她手掌中抽出來。 晏隨的聲音澀然,不知此刻應(yīng)該說什么,只是叫她的名字:“小山茶?!?/br> 陡然看見晏隨,單茶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 少女纖細的手指緊緊揪住晏隨的衣袖,用力到直接都泛著白,“晏隨,爺爺不接我的電話,他肯定是又去公園看別人下棋了!你帶我回清寧,現(xiàn)在就帶我回清寧好不好!” 晏隨啞聲道:“你冷靜一點。我……我給你jiejie打電話好不好?” 他的反應(yīng)令單茶憤怒,她高聲反問道:“為什么要給jiejie打電話?” 她慢慢轉(zhuǎn)頭看向晏隨,晏隨似是被她的目光燙到了一般,立刻便移開了眼神。 單茶慢慢松開了揪住他衣袖的手指。 手機里依舊一遍遍地傳來忙音,爺爺沒有接電話。 到了此刻,單茶終于沒有辦法再騙自己。 她看著晏隨,輕聲道:“你也知道,是不是?” “你們都知道,就瞞著我,是不是?” 晏隨的沉默,已經(jīng)昭示了一切一切。 單茶后退幾步,靠著墻角,慢慢地蹲了下去,抱著膝蓋,坐在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似是疼得喘不過氣來,聲音很輕,如囈語般: “我告訴過你的,不要再推開你在意的人啊……可你們?yōu)槭裁?、為什么要這樣對我?” 第45章 單萱趕來學(xué)校的時候, 已經(jīng)是晚上八點多。 她原本一直留在清寧打理單爺爺?shù)暮笫拢惹瓣屉S接到電話的時候,便也通知了她。 霍舟剛?cè)ジ哞F站將她接來了學(xué)校。 “從下午開始到現(xiàn)在, 還一直坐在地上呢……誰勸都不聽?!蹦呐率腔糁圻@樣的刺頭, 都忍不住覺得現(xiàn)在的情況棘手極了。 沒有人知道該如何去面對一個猝然發(fā)現(xiàn)自己失去至親的少女。 單萱安靜地坐在副駕駛座上,始終沒有吭聲。 失去至親的滋味,她比meimei早一步體會到。 如今單萱已經(jīng)徹底冷靜了下來。 車子一路開到省實驗的門口, 霍舟看向還坐在副駕駛座上出神的單萱,“想好待會兒怎么和她說了嗎?” 見她沒反應(yīng), 霍舟又忍不住叫了句,“……單萱?” 單萱回過神來, 定了定神,“哦。” 霍舟說:“你先進去,我停車?!?/br> 單萱點點頭,然后解開安全帶,推門下車。 等霍舟停好車再往回走時,卻在校門口發(fā)現(xiàn)了單萱。 確切來說, 是單萱和晏隨。 下車之后, 單萱沒著急進去找meimei,而是先打電話將晏隨叫了出來。 霍舟走近,正聽見單萱開口道—— “你清楚的,我當(dāng)初說過這件事和你沒關(guān)系、全部由我來扛, 我說的時候,是真心的?!?/br> 單萱向來是這樣的性子, 冷靜, 理智, 永遠能在第一時間內(nèi)計算清楚利弊得失。 因此, 下一秒,她又重復(fù)道:“但現(xiàn)在,這件事只能算在你頭上” 單萱一字一句道:“瞞著茶茶的人,是你?!?/br> 霍舟原本聽得滿頭霧水,可聽見這句話后,終于猛然反應(yīng)過來。 他大步走過去,一把拉過單萱,不可置信道:“你干什么?現(xiàn)在把鍋全往他身上推?” 單萱沒有理會,任由他拽著自己的手,可目光卻一直牢牢鎖在晏隨身上。 她在等,在等晏隨的一個回答。 霍舟只覺得她不可理喻:“你搞什么?當(dāng)初我讓你別瞞著小姑娘,你非要瞞。你說那是你們的家事,不要我管,行,既然這是你們的家事,那你現(xiàn)在又拉他出來干什么?” 他越想便越覺得生氣,“我當(dāng)初就告訴過你,老人家身體可能撐不到高考后,你為什么不聽我的?為什么非要賭運氣?!” 單萱面無表情地看向他,然后冷聲道:“沒錯,我是想賭,賭爺爺能撐到高考結(jié)束,賭我meimei既不會耽誤高考,也能陪爺爺走完最后一段。我賭輸了,現(xiàn)在要我以死謝罪嗎?” 下一秒,單萱看著晏隨,開門見山地問道:“你不會出國了,對不對?” 如果他的父親沒有跳樓自殺的話、如果他的那個弟弟沒有親眼目睹父親橫死的話,也許晏隨還會繼續(xù)出國念書。 可單萱知道,如今的晏隨,大概是不可能再出國念書了。 盡管她和晏隨接觸不多,可兩人第一次見面時,單萱就知道,晏隨和她本質(zhì)上是一類人。 在面對這種事情時,兩人會做同樣的選擇。 霍舟不由地提高了聲音:“你胡說什么!他不出國那他干什么?難不成還留下來當(dāng)老媽子照顧那個小崽子???” 話一說出口,霍舟自己先愣住了。 因為這的確是晏隨能做出來的事情。 單萱語氣平靜地繼續(xù)道:“我現(xiàn)在這樣,不是為了我自己?!?/br> 她看一眼霍舟,然后伸手指著面前的晏隨,平靜道:“你自己問他,高中畢業(yè)后他準(zhǔn)備去哪里?留在茶茶身邊照顧她的,是他,還是我這個jiejie?” 晏隨沒有說話。 沒有說話,就是沒有否認(rèn)。 霍舟不可置信地看向晏隨,心頭是壓抑不住的怒火:“你他媽瘋了是吧?” 晏隨扯扯嘴角,沒吭聲,而是看向單萱,“能勸好嗎?” “不知道?!本嚯x高考還剩十天,乍然遭受這樣大的打擊,單萱心知肚明,meimei的心態(tài)必然會受到影響,“最壞的結(jié)果,也就是復(fù)讀一年了。” *** 那天晚上,原本一直固執(zhí)地跪坐在大庭廣眾之下、哪怕趕來的老師也勸不動她的單茶,最終被單萱帶著離開了學(xué)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