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莉的潛臺詞便是：對，就是他，您沒認(rèn)錯人。

    趙錦鈺還反手一指自己，跟著附和，“是我。”

    他也清楚譚家的意思，知道譚家很喜歡他，想讓譚橙娶他。

    “我們國公府不喜歡拐彎抹角，”趙錦鈺開口。

    趙錦莉在旁邊搖頭：我們不是，我們沒有，你別瞎代表國公府。

    趙錦鈺見譚主君跟沈氏兩個溫溫柔柔的男子愣在原地，還斟酌了一下說辭，挑了個委婉的說法，“我對譚橙沒意思。”

    夠委婉了吧。

    譚主君，“……”

    譚主君沉默，譚主君想張口說點(diǎn)什么又找不到自己的聲音在哪兒。

    還是沈氏溫柔問，“為何？”

    “我見過她，”趙錦鈺眨巴葡萄眼睛，說，“她考中狀元的時候，我?guī)е业睦C球在酒樓的二樓蹲過她呢?！?/br>
    譚主君這才出聲，“那時你才多大？”

    “十一歲啊，”趙錦鈺沒覺得有什么不對勁，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卣f，“我家人口少，不得趕緊物色個合適的早點(diǎn)生孩子呀?！?/br>
    那也太早了吧！

    他說的過于一本正經(jīng)，譚主君竟無言反駁。

    沈氏看向趙錦莉，趙錦莉單手遮臉，微微轉(zhuǎn)動腳尖側(cè)對幾人，渾身上下散發(fā)著“你們聊別管我”的氣息。

    趙錦鈺余光掃了他阿姐一眼，撇嘴嫌棄，“她不行，她又生不出來，但我可以?！?/br>
    趙錦莉，“……”

    趙錦鈺拍著自己胖嘟嘟的小肚皮，眉眼彎彎，“所以我想找個家世一般的，耐打的，心思野的，這樣既附和我心意又能幫我給趙家生孩子?！?/br>
    “可惜譚橙不行，我當(dāng)年看她第一眼就覺得她不行。她太老實了，我都不好意思打她。”

    趙錦鈺搖頭，一臉遺憾。

    他喜歡馴服的過程，比如訓(xùn)馬，訓(xùn)狗，訓(xùn)將來的妻主。所以他不能挑個老實人禍禍，他得挑個心思野的，這樣收拾起來才痛快。

    既滿足自己，又沒傷害她人，兩全其美。

    可惜家里人對于別的都支持，唯獨(dú)這條不答應(yīng)。說哪有男子挑妻主不撿好的挑，專撿壞的挑。

    譚主君，“……”

    怪他，沒把譚橙生的皮糙rou厚一點(diǎn)。

    主要是趙錦鈺頂著這副乖巧的臉蛋，黑葡萄一樣的眼睛，完全讓人猜想不到他底下是這副性子。

    外人都說司牧乖戾多變陰晴不定，可司牧雖心思多，但私下里其實很軟很乖。

    趙錦鈺就不同了，他是看起來很軟很乖，其實內(nèi)里性子很硬很有自我想法跟個性，所以才會這么無所顧忌的說出這種“大膽”的話。

    趙錦鈺就跟關(guān)久了的小雞一樣，見著人就唧唧個不停。

    “你們要是不介意將來孩子都跟我回趙家，并讓譚橙入贅趙家，我就答應(yīng)嫁給她?！?/br>
    “不過，咱們兩家立場好像也不同?！壁w錦鈺毫無顧忌，公然直說，“你家娶了長皇子，自然是支持他，可我們趙家是要支持皇上的啊。”

    “到時候譚橙得跟著我的想法來，誰讓她入了我趙家呢。”

    趙錦鈺已經(jīng)暢想起來，“我其實很喜歡你們兩位，溫溫柔柔的，要不將來你們也跟著譚橙去趙府吧，我喊你們爹，當(dāng)親爹給你們養(yǎng)老送終?！?/br>
    趙錦鈺葡萄一樣的眼睛，亮晶晶地看過來，很是期待，一臉的：來吧來吧，我肯定對你們好。

    譚主君定力好，站得穩(wěn)穩(wěn)地。沈氏則微微往后退了小半步，臉上溫婉的笑容都快掛不住了。

    這怎么給女兒娶夫郎，還得陪嫁兩個爹。這事譚母也不能答應(yīng)啊。

    譚主君跟沈氏還是頭回接觸這種類型的小公子，有些招架不住。以譚橙那個性子，先不說能不能耐打，但就嘴皮子都應(yīng)付不來趙小公子。

    譚橙作為譚府嫡長女，放棄譚府萬萬不可能，而且她更不可能為了個男子站在自家meimei的對面，反水去支持皇上。

    譚主君看向趙錦莉，趙錦莉剛來時還跟棵青松一般挺直，這會兒已經(jīng)塌著腰坐在門口臺階上了，像根沒有夢想的蒜苗。

    注意到譚主君的視線，趙錦莉立馬站起來，拱手賠罪，“家弟在家里被拘束慣了，不懂規(guī)矩，所以有些口無遮攔還請兩位不要見怪?！?/br>
    幸虧一直關(guān)在家里，讓他上街可還了得。

    譚主君這才懂了安國公的用心，提前來把事情說清楚，怕譚家覺得他趙家不給臉面，于是將趙錦鈺本人都帶過來。

    趙錦鈺憑借自身本事，活生生勸退譚主君那顆想讓譚橙娶他的心。

    臨走時，譚主君還著人給安國公備了份厚禮帶回去，同時將手腕上的翠玉鐲子褪下來戴在趙錦鈺手上，算是見面禮。

    “雖然你跟橙子可能不合適，但你想法大膽，既然打定主意，那便不要因為世俗目光委屈了自己。”

    譚主君說，“世上男子多活的拘束，但沒人規(guī)定男子女人就該如何，走你想走的路便是?！?/br>
    趙錦鈺眼睛瞬間巴巴地看著譚主君，一把拉住他的手，緊緊攥著，“你真不考慮當(dāng)我爹嗎？”

    譚主君抽了一下手，沒抽出去。

    譚主君，“……”

    趙錦鈺說，“雖然我覺得譚橙不行，但我很喜歡你，你來我家給我當(dāng)?shù)?，我讓我娘——?/br>
    趙錦莉伸手一把捂住他的嘴，干笑著看向譚主君，“主要是我爹平時沒這么溫柔……告辭?！?/br>
    她連托帶拽，總算把趙錦鈺塞進(jìn)馬車?yán)铩?/br>
    馬車往前走，譚主君才注意到后面還跟了有十對府兵，估計是來盯著趙錦鈺的。

    剛才聽趙錦莉的意思，趙錦鈺不僅想法大膽能叭叭，功夫也不低。要真是上街……

    沈氏心有余悸，“趙小公子當(dāng)真是個……妙人?！?/br>
    譚主君嘆息，“希望他早日尋到合心意的人?！?/br>
    明年皇上大選，以趙小公子的年齡，也在入選的范圍里。加上剛才趙小公子公然說國公府支持皇上，那就算是為了表態(tài)，皇上也會讓趙錦鈺入選。

    他那野馬一樣的性子，到了宮里只有兩種可能。要么折騰死別人，要么被別人折騰死。

    “但他長相乖巧……”沈氏看向譚主君。

    譚主君沉默著將袖筒擼開，給沈氏看他剛才被趙錦鈺握過的手腕，上面有著清晰的手指印，“他這只是激動之余握了一下而已?！?/br>
    沒壞心，但手勁屬實大。

    沈氏抽了口涼氣，感慨道：“那橙子是不夠他打的啊。”

    他剛才還當(dāng)趙小公子開玩笑的呢。

    “既然趙家沒有可能，”譚主君將袖子緩慢放下，嘆息一聲，“明日再看看別家?！?/br>
    晚上不僅譚橙回府，司牧也回來了。

    明日休沐不用早朝，他難得回家偷懶。

    “今日國公府的小公子過來了?！弊T主君端著茶盞，問譚橙，“你可曾見過他？”

    譚柚正在跟老太太下棋，譚母坐在譚柚身邊指點(diǎn)，司牧坐在老太太旁邊托腮看。

    唯有譚橙坐在譚主君跟沈氏面前。

    “沒有，但我見過他阿姐趙錦莉，”譚橙回憶了一下，“跟學(xué)文比起來，她更喜歡習(xí)武?！?/br>
    譚橙身上擔(dān)著譚家的擔(dān)子，趙錦莉肩上又何曾不挑著國公府呢。

    譚橙當(dāng)年在太學(xué)院跟趙錦莉當(dāng)過一段時間的同窗，但交集不多，沒說過幾次話。

    聽到趙錦鈺，司牧倒是乖乖地舉起一只手，“我見過他，兩次?！?/br>
    一家人朝他看過來。

    司牧眨巴眼睛，聲音輕輕軟軟的，聽得兩位爹爹滿臉姨夫笑。

    司牧說，“宮宴的時候見的，他好像挺喜歡我，說如果他是女人將來定娶我當(dāng)夫郎?！?/br>
    “啪”的聲，安靜的正廳里，譚柚這顆棋落子的聲響稍微有一些大。

    老太太饒有興趣地抬眼看向?qū)γ?，司牧也看過來。

    譚柚從棋罐里捻出另一顆黑子，眼皮都沒抬，淡淡地說，“抱歉，手滑，沒捏住。”

    老太太看熱鬧不嫌事情大，笑呵呵地說，“其實趙錦鈺的長姐，趙錦莉那孩子也不錯?！?/br>
    是不錯，若是國公府勢力更強(qiáng)一些，在文人中的影響力跟譚家不相上下，司牧當(dāng)初選擇的是哪家可就說不準(zhǔn)了。

    譚柚捻著棋子，抬眸看老太太，“祖母，將軍?！?/br>
    她將黑子搭在早已布好的棋局上，趁老太太看熱鬧一時分神，直接將她“將死”。

    “哎呀，大意了！”老太太回神一看，直拍大腿，“你這局什么時候布的？”

    在司牧回來后選擇坐在老太太身旁時布的。

    在司牧提起趙家時，收局將殺對面。

    老太太認(rèn)真起來，挽著袖筒說，“剛才那局屬實是我大意了，真是老了啊，被你擺了一道?！?/br>
    譚柚的棋局可比譚橙有看頭多了，面上步步溫和，走得一板一眼，其實步步暗藏殺機(jī)，緩慢布局不急不躁。

    譚柚垂眸收子，修長白皙的指尖捻起一枚枚黑子放進(jìn)棋罐中，溫聲道：“祖母，下棋要專心?！?/br>
    老太太都是只修成仙的狐貍了，能看不出譚柚的心思？

    她笑呵呵道：“好好好，這局定不輸?！?/br>
    老太太扭身喊，“司牧，你來幫祖母，若是咱倆輸了，便獎勵阿柚今晚陪她母親睡?！?/br>
    她說，“孩子大了，睡在一起才能好好談心。”

    譚柚，“……”

    譚母聽譚主君那邊的熱鬧呢，哪里注意到棋局上的事情，“怎么就陪我睡了?。窟@事她跟她兩個爹爹商量過了嗎？”

    譚母手搭在肚皮上，一臉“我就是這么搶手沒辦法”的得意表情，“那就一夜，只睡一夜啊，孩子大了哪能總跟家長睡?！?/br>
    譚柚沉默。

    譚柚覺得這局怎么都不能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