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愛軍想跟姚問說話，姚問覺得困，就在小豆丁旁邊睡著了。澡沒洗，衣服沒脫，眼皮沉得厲害，一合住就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姚問再次醒來，是被飯香味兒饞醒的。她睜開眼就見小豆丁眨巴眨巴眼睛，正面向她躺著。

    見她醒了，他指著灶臺上放著的吃食，悄聲說：“jiejie，哥哥給我們帶吃的回來了，你餓不餓？”

    說著，他的肚子傳來咕嚕一聲響動。

    小豆丁其實早就醒來了，見她沒醒，就自己在旁邊玩兒，把她買來的小零食全都吃完了，一會兒又睡著了。直到江與時回來，他才再次醒來。

    姚問看了眼時間，已經(jīng)中午十一點五十了。她翻身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這是張美艷的房間，自己竟然就在這里睡了一覺。

    外面門響動，江與時走了進(jìn)來。他換了衣服，剛洗過澡，身上一股浴液香味兒。瞧著還是疲倦，應(yīng)該一直沒睡覺。

    江與時坐到炕沿旁邊，捂著正在接聽的電話，指著灶臺上的吃食跟她說：“起來刷牙，趁熱吃。”聲音壓得很低，像耳語。又指了指她的手機(jī)，“把錢收了。”

    姚問點開微信，他早上發(fā)過來一筆錢，是她在醫(yī)院時墊付的那筆錢。

    他喜歡讓她欠著他，卻從來不允許自己欠著她。

    欠債的那個人，會一直記得要還。于是，她就會一直想著他。

    姚問還沒怎么醒徹底，挪過去，身子前傾，額頭抵住他的后背，聽他講電話。

    江與時感覺到后背的貼近，微微側(cè)身，嘴里跟人講著電話，眼睛卻看著她。

    小豆丁原本趴著盯著吃食瞧，就等著姚問什么時候吃，他就能開吃了。此時睜著圓溜溜的扣子眼瞧著兩人，要是往常，他必然就開始鬧騰了?？山裉?，他很乖地一聲都沒吭。

    姚愛軍進(jìn)來時，看到的就是這么一副畫面。

    三個人和諧得像是一幅靜止的畫，自己那向來不服天不服地的女兒，在全身心地依賴著一個男孩兒。

    “問問?！币圮姾俺雎?。

    這一聲驚動了屋里的三個人，江與時抬眼，與姚愛軍打了個招呼。姚問不情愿地離開江與時的背，起身下地。

    她刷牙時，姚愛軍就在身旁。等她刷完牙要回房間去吃飯，姚愛軍說：“哪里去？你奶奶正等著咱們呢。”

    她指了指張美艷的房間：“江與時給我?guī)э埩?，我去端來，一起吃?！?/br>
    姚愛軍欲言又止，忍了忍，最終沒說什么。

    老太太今天破天荒多做了幾個菜，葷素都有，顏色鮮艷，味道還不錯，可還是被江與時帶來的那幾個菜給比下去了。

    不過，她倒是挺開心，因為姚愛軍光挑她炒的那幾個菜吃。

    席間沒人說話，小豆丁今天一直很安靜。老太太偶爾給姚愛軍夾菜，把他喜歡吃的菜推到他跟前。

    姚愛軍一直在留意著江與時，見他總是不經(jīng)意地往姚問面前推她喜歡吃的菜，他不由皺眉。

    飯后老太太哼著曲兒收拾碗筷，小豆丁躺火炕上揉肚子，江與時出發(fā)去店里。姚問回自己房間，打算學(xué)習(xí)，姚愛軍跟了進(jìn)來。

    他坐在江與時的椅子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想開口說什么，卻不知該如何開口。

    姚問見他坐過來，就知道他想跟她談心。可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她了，以前她會很高興地黏上去，問他想說什么。那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現(xiàn)在想起來感覺記憶都快要模糊了。

    于是，他不開口，她也不說話。

    姚愛軍最終還是說出了口，他語重心長道：“問問，等你上大學(xué)了，等過幾年，你成長到能夠為自己的選擇負(fù)責(zé)了，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樣的戀愛對象，爸爸再給你物色。”

    姚問盯著習(xí)題冊上的題目看，不說話。

    “你也知道，爸爸身邊有太多事業(yè)有成的叔叔，他們的兒子不乏有很優(yōu)秀的。等將來，你會有無數(shù)種選擇，不要過早地讓自己陷進(jìn)去。”

    “負(fù)責(zé)？”姚問說，“你會為你的選擇負(fù)責(zé)嗎？”

    “負(fù)責(zé)”這個詞，姚問經(jīng)常會聽到。從小到大，無論是在她擔(dān)任班干時，還是在她選擇開始一項興趣愛好時，姚愛軍總會諄諄教導(dǎo)，對她說：“既然你選擇開始，你就要為它負(fù)責(zé)到底?！?/br>
    在長大的過程中，姚問一直記著這個詞語，并且一直在努力實踐它。

    可是，她發(fā)現(xiàn)，大人們卻不總是這樣。

    遠(yuǎn)的不說，就拿近處來說，江山無疑是最不負(fù)責(zé)的那個父親。

    而他的爸爸……

    “嗯？”姚愛軍有些沒聽清楚，“你說什么？”

    “你會為你娶蔣阿姨的后果負(fù)責(zé)嗎？”姚問一字一句又問了一遍。

    姚愛軍定定地看著她，片刻后，繞過了這個問題，說：“你應(yīng)該也見識到他有一個什么樣的家庭了，我聽你奶奶剛才說了許多，他家……”

    “那你讓我回去啊?！币柎驍嗨?，她不想聽這樣的話，這樣毫無意義的話。

    姚愛軍一噎。

    姚問仰起頭，直直看向姚愛軍：“我在這里就是要跟他做朋友，我見到他就會被吸引，控制不住。或者，你讓奶奶從這里搬出去?！?/br>
    姚愛軍沉默看著她，被堵得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姚問見他這樣，她就知道，自己又一刀扎在了他的心上。

    老太太是不會從這里搬出去的。這座四合院，更為確切地說，江與時，是她給自己找的養(yǎng)老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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