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玦關(guān)了水龍頭，拽了兩張紙巾慢慢給許野把手擦干凈。

    許野很聽話，安靜地站著等待程玦的答案。

    程玦給許野洗完手，扭頭去看背對著他們坐在地上的大良。

    大良低著頭在地上劃來劃去，對于他和許野的對話，好像完全沒聽到或者沒聽懂一樣。

    程玦回頭，用一種肯定的語氣對許野道：“大良不是傻子，他只是生病了，是智力方面受到損傷?！?/br>
    “真的嗎？”許野瞪大眼睛，“這個病能治好么？”

    “不好治?！背太i如實道，“要去市里，或者省城，要花很多錢，要治很長時間?！?/br>
    “可是我沒有錢啊?！痹S野低頭摳著手指，小聲道，“我也去不了省城，太遠了?！?/br>
    程玦蹲下來，雙手扶住許野的肩膀。

    小孩很矮，又瘦又小，細胳膊細腿的。

    只是一雙眼睛，澄澈純粹，又黑又亮，帶著點倔強，就這么執(zhí)著地看著他。

    挺讓人心疼。

    “現(xiàn)在情況的確不太好，可是也不是一點辦法也沒有。”程玦認真地看著許野，“目前的確沒法到專門的康復中心看醫(yī)生，但是我們自己可以幫助大良做一點簡單的康復訓練，就算效果不明顯，也比什么都不做要強?！?/br>
    “我們自己？”許野茫然地看著程玦，“那要怎么做啊？”

    程玦扭頭看了看依然坐在那里的大良，拉著許野走過去，蹲在大良對面。

    大良就像沒看到他們一樣，垂著頭，目光呆滯地用手指挖地上的土，地上已經(jīng)被他挖了一個小坑，可他仍然在重復這個動作。

    程玦看了一會兒，伸手拽了根掉在地上的樹枝，折了一段遞給大良。

    大良沒有任何反應，依然在用手指挖土。

    程玦也沒勉強，收回手，用小樹枝在地上挖土。

    挖了一會兒就把手里的小樹枝遞給大良。

    但是大良一次都沒接。

    許野也學著他，找了根小木棍挖土，挖一會兒就把木棍遞到大良手邊：“大良，用這個挖，別用手?！?/br>
    大良依舊沒反應，只是重復自己的動作。

    許野低落地在地上劃來劃去。

    “別著急啊。”程玦揉了揉小孩的發(fā)頂，“剛開始就是這樣，咱們得有耐心，一點點教他，拿木棍去挖土這事兒，對我們來說挺容易的，但是對大良來說很難，因為他生病了，對不對？

    許野抿了抿嘴，過了一會兒抬頭看著程玦，重重地點頭：“嗯！”

    程玦笑了：“乖?！?/br>
    于是兩個人搬了小凳子，坐在大良旁邊陪著他挖土。

    程玦順手拿過沒看完的小說，攤在膝蓋上繼續(xù)看，許野時不時把自己的小棍子遞給大良。

    他就這么一邊挖坑一邊看書，不知道過了多久，直到許野突然出聲。

    “程玦。”許野小聲兒叫道。

    他立刻抬眼看過去。

    大良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jīng)停下來，不再用手指挖土了，而是盯著許野手上的木棍，眼神好像沒有聚焦。

    程玦屏住呼吸，輕聲對許野道：“你慢慢把手里的木棍遞給大良?！?/br>
    許野緊緊地盯著大良，小小的手指抓著木棍緩緩遞到大良手邊，小聲兒道：“大良，別用手，用這個?！?/br>
    可大良還是沒有反應。

    就在許野準備收回木棍的時候，大良突然伸手，用臟兮兮的手指去抓許野遞過來的木棍。

    許野緩緩松了手。

    大良慢吞吞地，終于抓住了那根木棍。

    “程玦?！痹S野仰頭，滿眼驚喜。

    程玦打了個響指：“就是這樣?！?/br>
    像大良這樣的小孩，會經(jīng)常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他們能做的就是一點一點，耐心地讓大良走出自己的小世界。

    哪怕只能走出一步而已。

    接下來，許野放羊的時候，時不時地帶著大良，復雜的學習做不了，只做一些簡單的訓練。

    “大良，你跳的不對?！痹S野站在格子里頭，轉(zhuǎn)身道，“你跳我這里，和我跳一塊?！?/br>
    大良站在后面的格子里，低頭摳著手指不說話。

    “哎，大良?！背太i走過去，拍拍大良肩膀，“我看，像我這樣?！?/br>
    大良偏頭看了一眼，又轉(zhuǎn)回頭，不再搭理程玦。

    程玦也不在意，站在旁邊做了個起跳的動作，一下越過兩個格子，穩(wěn)穩(wěn)落在許野旁邊。

    “大良，你也跳過來呀。”許野回頭沖大良喊。

    大良不理他們，只顧著摳手指。

    許野低下頭，抿了抿嘴。

    “沒事兒?！背太i用力揉揉許野頭發(fā)，“不著急，慢慢來?！?/br>
    “嗯?！痹S野點頭，“我再去教大良?！?/br>
    許野跑到大良旁邊，一邊和大良說話，一邊教他怎么跳，來來回回好幾遍，許野累得快喘氣的時候，大良總算慢慢地跳對了一次。

    這已經(jīng)算快了，有時候甚至一整天，他和許野反反復復地教，大良還是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學不會。

    “從七溝八梁的黃土坡走來，我是黃河邊鮮嫩的山丹丹?！?/br>
    許野站在樹底下，舉著語文書朗讀。

    “黃……河邊?！贝罅甲谂赃叺氖^上小聲嘟囔。

    遠處是明媚的晨光，清澈的小河叮叮咚咚地流過，大片的青草肥美茂盛，五只小羊咩咩叫著，在小河邊低著頭吃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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