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手揉了揉許野的發(fā)茬，輕聲問：“沒事，告訴我為什么哭?！?/br>
    許野抿抿嘴：“我害怕?！?/br>
    “你爸爸和你小叔打架，所以你害怕？”程玦問。

    “我爸說，要是小叔不把錢給他，他就要打死小叔?！痹S野的眼淚一下子就掉下來。

    程玦握住許野后頸將他按到懷里：“乖啊，許野別哭，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么，我沒讓他打死小叔?！?/br>
    “可是……他還搶錢，他要把家里的錢都拿走……”許野終于大哭起來，抱著程玦，哽咽道，“他都拿走我們?cè)趺崔k啊……他都拿走，就沒錢……沒錢給奶奶買藥，沒錢給大良看病了……他都拿走，我們就沒了啊……”

    “哎，不會(huì)的，不讓他拿走?！背太i心里一陣難受，用力抱著許野，“我沒讓他把錢拿走，程玦沒讓他把錢拿走，對(duì)不對(duì)，別哭了，嗯？”

    “程玦，我……什么時(shí)候……才能長(zhǎng)大？”許野哭到抽噎，“是不是我長(zhǎng)大了……就能掙錢……”

    程玦點(diǎn)頭：“是，你好好念書，長(zhǎng)大就能掙錢了?！?/br>
    “程玦，我想我媽?！痹S野閉著眼小聲道。

    “嗯?！背太i拍了拍許野后背，“你mama肯定也想你。”

    許野一直哭到睡著。

    程玦把許野放到床上，拉開薄被子蓋好。

    他把醫(yī)療包收起來，刷完鍋，也跟著躺到床上準(zhǔn)備睡午覺。

    這張床不太寬，不過他和許野睡也不算擠。

    許野睡得不太踏實(shí)，拳頭緊緊握在一起，偶爾抽噎一下，沾濕的眼睫毛又長(zhǎng)又密，像受到驚嚇?biāo)频模p輕顫動(dòng)。

    程玦側(cè)躺著卻睡不著，他讓這小孩哭得心都要碎了。

    挺可愛的一個(gè)小孩，又聰明又能干，還懂事聽話。

    就是過的太辛苦。

    每天要干很多活，很累，沒機(jī)會(huì)好好去上學(xué)讀書，沒有mama，卻有一個(gè)酗酒還搶錢的不靠譜爸爸。

    待在水云灣這種閉塞的小山村，完全不知道外面的世界什么樣，只知道以后賺錢的方法是放羊。

    這樣的人生，想想就覺得可怕。

    程玦無聲的嘆了口氣，湊過去親了親小孩的腦門兒。

    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傍晚。

    程玦睜開眼睛，看到許野正悄悄看著他。

    小孩見他醒來，像是不好意思了，閉著眼睛往他懷里鉆。

    程玦樂了：“喲，小哭包不哭了？”

    許野抬頭，有些害羞地笑起來：“嗯。”

    “成，不哭就好。”程玦撐著胳膊坐起來，“那到外面玩兒一會(huì)兒，你上午不是說想去？”

    許野看起來不太有精神，但還是跟著坐起來，揉揉眼睛：“好啊?！?/br>
    兩個(gè)人去爬山，一直爬到山頂，這里可以俯瞰整座村莊。

    “有點(diǎn)累?！背太i撐著膝蓋呼了口氣。

    這山挺高，他這個(gè)常年跑五公里的人都得喘口氣。

    “不累啊?！痹S野站在旁邊，看著程玦，“我覺得不累啊?！?/br>
    “你還小?！背太i站直，伸了個(gè)懶腰。

    “我不小啊，我很快就長(zhǎng)大了?！痹S野指著山下，扭頭沖程玦道，“那倆房子是我家還有你家。”

    還真是。

    程玦往山下望去。

    傍晚的水云灣很漂亮，夕陽西下，整座山村都被染上金粉色，裊裊炊煙從屋頂上升起，被微風(fēng)吹散在晚霞里。

    程玦深吸一口氣，雙手放在嘴邊，沖著山下大聲喊：“啊——”

    許野睜大眼睛看著他。

    程玦喊完這一聲，感覺心里瞬間輕松不少。

    “你也喊一聲試試?！背太i沖許野揚(yáng)揚(yáng)下巴。

    “我也喊一聲？”許野有點(diǎn)疑惑。

    “對(duì)。”程玦深吸一口氣，轉(zhuǎn)頭看著萬里蒼穹，“不開心的時(shí)候就找個(gè)沒人的地方大喊幾聲，發(fā)泄發(fā)泄，就覺得好多了。”

    許野猶豫了一下，往前邁了兩步站到程玦旁邊，學(xué)他的樣子雙手?jǐn)n在嘴邊，大聲喊道，“啊——”

    回聲遠(yuǎn)遠(yuǎn)地傳開。

    程玦又沖著山下喊了一句：“我是程玦——“

    許野跟著喊：“我是許野——”

    “我今年18歲！”

    “我今年11歲！”

    “我要做醫(yī)生！”

    “我要快點(diǎn)長(zhǎng)大！”

    “我喜歡落日！”

    “我喜歡云彩！”

    “我喜歡森林！”

    “我喜歡程玦！”

    “……”

    程玦愣了一下，瞅著許野樂了：“嘿，你這小孩兒！”

    “我好喜歡你啊，程玦。”許野笑起來，眼睛彎彎的，十分可愛，這笑融在傍晚的落日余暉里，像金燦燦的太陽小花，開到人心里。

    “我也喜歡你啊?！背太i笑著蹲下來揉了揉小孩發(fā)頂，然后扶住許野兩個(gè)小肩膀，“許野，每個(gè)人這輩子都不一樣，有的人活得很容易，但是大部分人活得都挺難。如果不湊巧，你活得很難，那也沒關(guān)系，你要記住，越難的人生，往往越精彩。”

    許野眨著眼睛，看起來不太懂。

    程玦揉揉小孩后腦勺：“現(xiàn)在不明白也沒事兒，先記住，以后就明白了，記住了么？”

    許野點(diǎn)頭，十分認(rèn)真地看著程玦：“記住了！。”

    兩個(gè)人在夕陽里往回家走。

    走到院門口，許野就不走了。

    “怎么了？”程玦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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