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斯年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連我也不例外？我們從讀書就認(rèn)識了，已經(jīng)這么多年。”

    “沒有什么例外。”程玦彈了彈煙灰，“你有更好的選擇，無論是做朋友或者其他。我不是以前的程玦了，我殺過人，坐了好幾年的牢才出來，靠獄友的介紹在碳素廠燒鍋爐，這些你知道吧？”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身體懶散地靠著車頭，手里夾著煙，深藍(lán)色的工裝服上還沾著灰，手里拎著一頂安全帽。

    周斯年沉默。

    程玦又道：“不是要和你絕交，你要是愿意，以后大街上碰到了打個招呼，逢年過節(jié)發(fā)個短信。”

    “你是不是還在怪我？”周斯年突然問。

    程玦愣了一下：“怪你什么？”

    周斯年瞇起眼睛：“怪我當(dāng)初沒有在你出事的時候留下來陪你，也沒有幫你，只顧著自己發(fā)展，什么都沒做就跑去美國，我當(dāng)時為你做的甚至還沒有楊鐸多?！?/br>
    “我從來沒有怪過你?！背太i平靜地看著對方，“我們當(dāng)時就只是朋友，最多算得上好朋友，你沒有責(zé)任和義務(wù)要對我做什么，你幫我是人情，不幫我也完全沒有任何錯?！?/br>
    “就算你這樣說，我還是想解釋一下?！敝芩鼓晖Ａ艘粫砰_口，“當(dāng)時出了事，大家都急瘋了，我也是。我求著我爸幫你，哪怕是找個好點的律師也好，可是我爸還沒來得及做什么，你繼兄就找人傳話，說是誰敢和你扯上關(guān)系……你也知道他們家是做什么的，我爸當(dāng)時就拒絕了我的請求，而且告訴我不要再和你有任何聯(lián)系。”

    程玦沒說話，只懶洋洋地靠在車邊。

    兩個人沉默了一會兒，微風(fēng)輕拂，樹葉沙沙作響。

    周斯年無奈的笑了一下，而后收斂笑容，輕聲道：“程玦，所以我早就失去你了，是嗎？”

    程玦搖搖頭：“我們倆沒有過除了朋友以外的關(guān)系，也沒有失去不失去。”

    “所以，你已經(jīng)決定了？”周斯年問。

    “恩?！?/br>
    周斯年嘆了口氣：“你就是這樣，決定的事情誰都改不了。”

    程玦沒說話。

    “那個叫許野的呢？”周斯年突然問，“他又是什么人？”

    程玦有些意外周斯年突然提到許野，但他還是回答了：“他就是一個小孩兒，認(rèn)識我的時候才一丁點兒大。”

    “小孩兒？”周斯年看著他笑了，“程玦，你把他想得太簡單了，他這樣對你，你就不會覺得他有所圖謀？”

    “什么意思？”程玦沒明白。

    周斯年往前走了一步：“程玦，你現(xiàn)在和他一起生活，據(jù)我所知，你和他沒有血緣關(guān)系，兩個沒有血緣關(guān)系的男人長期住在一起，你覺得……”

    他說到這里停下來。

    程玦皺眉。

    周斯年卻不再繼續(xù)這個話題，他上前一步伸出手：“擁抱一下吧?！?/br>
    程玦沒有猶豫，夾著煙的手擁抱住周斯年。

    兩個人在樹影下安靜地?fù)肀Ц鎰e。

    “程玦?！敝芩鼓昶似^，“祝你幸福?！?/br>
    “你也是?！背太i說，“祝你幸福?！?/br>
    周斯年松開了程玦，轉(zhuǎn)身上車離開。

    程玦看著周斯年的車消失在盡頭，才拎著頭盔往回走。

    “這是誰??？”看門大爺有點好奇，“你家親戚？”

    “一個朋友?！背太i把安全帽扣在腦袋上，插著兜回了碳素廠，“以前的朋友?！?/br>
    周斯年沒有再聯(lián)系過他，這在程玦的預(yù)料之內(nèi)。

    他和周斯年已經(jīng)不再是學(xué)校cao場上頂著大太陽打籃球的孩子了，成年人的世界更講究效率和目的，他已經(jīng)告訴周斯年沒有任何對方想要期待的結(jié)果，那自然對方也沒必要白費力氣了。

    這樣的情況，讓程玦覺得很輕松。

    他對著電腦寫完一段情節(jié)，動了動僵硬的脖子，拿起手邊的打火機，點了根煙。

    窗外驕陽似火，悠長的蟬鳴聲一聲接著一聲，婆娑的樹影落在陽臺上，星星點點。

    程玦按著手里的打火機，咔噠點著，又咔噠熄滅。

    前段時間不順利的情節(jié)剛剛已經(jīng)寫完了。

    面對小師弟的質(zhì)問，師兄其實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因為這已經(jīng)是千年以后了。

    在小師弟看來，那些不尋常的，怪異的，莫名其妙的，突如其來的一切，對于師兄來說，已經(jīng)輾轉(zhuǎn)千年。

    所以他沒有什么反應(yīng)。

    對他而言，更重要，或者唯一讓他放在心上的，就是如何保全現(xiàn)在的小師弟。

    碳素廠的年會定在大年二十八，開完年會就直接放假。

    許野靠在門框上看著程玦換衣服。

    不是多么正式的活動，相當(dāng)是一個團(tuán)建，就在廠區(qū)里組織一些簡單的游戲，沒有強制要求所有人都去。

    程玦找了件衛(wèi)衣正要換上，許野拉開衣柜，拿了套厚衣服遞過去：“穿這件吧，天氣涼?！?/br>
    雖然程玦現(xiàn)在身體好了一些，膝蓋疼痛的狀況緩解了很多，但是不注意保暖的話還是會復(fù)發(fā)。

    “謝謝?！背太i接過來穿上，走到客廳去換鞋，“晚上要是我回來晚，不用等我，你自己按時吃飯?！?/br>
    “要這么久？”許野問。

    “可能要和小林他們吃個飯?！背太i解釋，“畢竟快過年了，一塊聚一下。”

    許野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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