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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小心攻略了黑蓮花 第49節(jié)

    許扶清笑聲略帶陰郁,像是正在思考著懲罰方式。

    哐當(dāng)。

    屋頂?shù)哪景灞粺龜?,一塊墜地,房間的溫度似火爐,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包圍住他們,仿佛下一秒就要葬身于火海。

    “都可以。”

    火都快燒到眉眼了,謝寧當(dāng)然以性命為先,說話說得很快,雙手揪住許扶清的衣裳,往一側(cè)一推,“小夫子,得罪了?!?/br>
    許扶清即便是被推到了矮榻的一邊,姿態(tài)依然懶散。

    他沉默不言地看著謝寧將怎么叫也叫不醒的應(yīng)如婉背起來,想從門口沖出去,卻又被大火止住了腳,面上的汗一滴一滴地往下墜。

    她氣喘吁吁地跑回房中央,眼神定于竄著火苗的窗戶。

    最后謝寧還是選擇了破窗而出,滾落在地的時候,火苗燒到衣角,幸虧被她及時弄滅。

    應(yīng)如婉則躺在地面上一動不動。

    謝寧嗆進(jìn)了不少濃煙,喉嚨現(xiàn)在十分不舒服,抬眸透過窗看進(jìn)里面,許扶清赤著足站在房中央,他笑著跟她對視,眼神卻含著無法理解。

    瘋子。

    之所以先把應(yīng)如婉帶出去,是因?yàn)樗嘈乓栽S扶清的實(shí)力,從燒著了的房間里出來不是問題,萬萬沒想到他居然站著不動。

    簡直就是瘋子!

    謝寧在心里瘋狂地吶喊著,奮力地從地上爬起來,沒有絲毫猶豫地又沖了回去,精準(zhǔn)無缺地握住許扶清的手腕往外跑。

    許扶清卻站住了腳,微微地彎下腰與謝寧平視,慢條斯理地挑起她被汗浸濕的碎發(fā),睫毛低垂著,“謝寧,你也會怕我死嗎?為何?”

    明明他在半年后要?dú)⒘怂 ?/br>
    謝寧被煙霧嗆得咳嗽不止,用力地拉他,“先出去再說?!?/br>
    可能是扯得太過于用力,許扶清放在袖中裝著蠱蟲的器皿掉了出來,她急得跳腳,彎腰撿起靠自己最近的器皿。

    其他的來不及撿了。

    許扶清低眼看著謝寧撿到的器皿,指尖微動了動,這里面裝的恰好是那曾被他扔掉過一次又撿回來的情蠱......

    一根房梁猛地掉了下來。

    謝寧反應(yīng)很快地?fù)ё∷瓜蛞粋?cè),房梁砸到兩人的腳邊,跌躺在地板的她眼皮倏地沉重了起來,緩緩地眨著,最后閉上。

    握住許扶清手腕的手也隨之松開了。

    許扶清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已經(jīng)被濃煙嗆暈過去的少女,拍了拍并沒有沾上半點(diǎn)灰塵的紅色發(fā)帶,又給她綁回眼睛上面,輕緩地。

    “謝寧,你真是個怪人?!?/br>
    他隨意地將器皿放回袖中,把謝寧抱起來,一步一步地踏出火海,噼里啪啦,身后的木板和房梁接二連三地倒下。

    衛(wèi)之玠和沈墨玉在木屋的另一面,并沒有魯莽地闖進(jìn)去救人。

    本來衛(wèi)之玠是打算進(jìn)去找還沒有出來的人,但是沈墨玉拉住了他。

    “衛(wèi)公子,我們的任務(wù)是取得玉笛,然后交給任務(wù)委托之人,沒有什么比這個更重要,難道你忘了掌教說過的話?”

    玉笛既已到手,沈墨玉自然是要先保證它的完好無損,“無論何時,任務(wù)都比我們這些夫子、弟子的性命重要?!?/br>
    更何況,他不相信以許扶清的能力會活不下來。

    至于謝寧和應(yīng)如婉。

    倘若她們連一場大火也逃不過,那就說明以前學(xué)到的武功盡數(shù)作廢了,往后回到攬?zhí)鞎夯蚪拥狡渌娜蝿?wù)也逃不掉死這一個字。

    無用的人留著作甚,沈墨玉漠然地想著。

    衛(wèi)之玠聽言,偏頭看他,眼含著復(fù)雜情緒,“沈公子,這些年來,你變了許多,當(dāng)年我第一次見你時,你不是這樣的。”

    沈墨玉向來沒什么表情的臉終于有一絲破裂的痕跡。

    他望著正燃燒著的木屋,手仍然阻止著欲過去的衛(wèi)之玠,語調(diào)淡淡道:“衛(wèi)公子,你也說了,那是當(dāng)年的我,可當(dāng)年的我早死了?!?/br>
    在雙手沾滿那些男女老少的鮮血的時候,就死了。

    轟隆,木屋徹底塌了。

    他們看見了抱著謝寧站在對面的許扶清,一襲紅衣幾乎跟紅火融為一體,如涂滿血的銀蝶,極其像從地獄里爬出來的惡鬼。

    愛吃人,且無心。

    許扶清抬眼,跟他們對上視線,唇角揚(yáng)起,聲音越過火海,模糊不清地傳到對面,“衛(wèi)公子、沈公子。”

    *

    衛(wèi)之玠去找了些水和果子回來,應(yīng)如婉還沒醒,他給她探了探鼻息和脈搏,發(fā)現(xiàn)有些許紊亂,但仔細(xì)一探又找不出什么原因。

    看樣子不像是因?yàn)槲肓藵鉄煻萑牖杷模l(wèi)之玠下意識地看向許扶清,腦海里冒出一個想法,但又?jǐn)P棄掉了。

    怎么可能呢。

    謝寧和應(yīng)如婉都昏迷不醒,他們沒有馬車下山,所以只能找了塊空地待著,想等天亮或她們醒過來再作下一步的打算。

    許扶清接過衛(wèi)之玠給的果子,笑著道:“謝了,衛(wèi)公子。”

    衛(wèi)之玠頷首不語,又將果子和水分給沈墨玉。

    紅衣少年一口一口地咬著青色的果子,視線卻不離謝寧,骨節(jié)窄瘦的大手寸量著她沾了些灰的手背,就是這只手,努力地想把他從被火焰籠罩著的房間里拉出來。

    仿佛習(xí)慣了許扶清的怪行為,衛(wèi)之玠看見了也并沒有太大的反應(yīng)。

    而沈墨玉接下果子和水后便闔目歇息了,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許扶清的手從謝寧的手背繞到掌心前,把最后一口果子咬掉的同時,十指緊扣地與她相握,細(xì)細(xì)地把玩著。

    少女的手很小,被他輕松地包裹住,軟綿綿的。

    真想,一根一根地切下來,然后串起來,弄成一條鏈子,掛在身上呢。許扶清眉眼如常地緩緩咽下口腔內(nèi)的果子rou。

    十指緊扣后,謝寧的手指忽然動了下。

    他以為她要醒過來,指尖一頓,等了一會兒,卻還是沒動靜,又挑了一顆比較大的果子細(xì)細(xì)地咬起來。

    很酸。

    跟糖比起來很難吃。

    可許扶清莫名地想繼續(xù)吃下去,真怪。

    *

    此時此刻的謝寧宛若置身于蒸爐之中,熱得腦子發(fā)疼。

    啪嗒,掛在府邸門前的牌匾掉了下來,正好砸中要逃出去的一名小廝,她隔著燎燎燒起的大火看清了用金漆題著的字:許府。

    這是許扶清的記憶?

    謝寧記得自己暈過去的時候身邊只有許扶清,既然她現(xiàn)在能看到他的記憶就說明他們還是平安的,那便好,不然就有可能死翹翹了。

    不過,許扶清為什么又握她的手?謝寧不由自主地想著,從燒著的木屋里逃出去后,他沒理由牽自己的手啊。

    她晃了晃腦子,將注意力暫時集中到這段記憶里。

    很明顯的,這是關(guān)于十一年前許府滅門的那個夜晚的記憶,以往井然有序的許府變得混亂不堪,大家都在逃亡。

    蒙住臉的黑衣人持著長劍毫不留情地展開殺戮。

    濃煙四升,弄得她呼吸貌似也有點(diǎn)兒受阻。

    放眼看去,八歲的許扶清穿著白色中衣,本來白皙的臉蛋染了些斑駁的灰,赤著腳行走在倒著幾具尸體的廊道。

    手腕的銅鈴鐺隨著走動一晃一晃輕響。

    周圍血腥味沖天,尸體東倒西歪,歇斯底里的哭喊聲不止,一剎那間,一直以來惹人艷羨且輝煌的許府猶如人間煉獄。

    在原著前半卷并沒有提到過許府為誰所滅,謝寧也不知道。

    這種殺戮畫面謝寧只在電視劇看過,因?yàn)槟菚r自己是局外人,也清楚是演出來的,是假的,所以并沒太多的感受,看完就算了。

    可現(xiàn)在不是,她像是身臨其境地面對著。

    黑衣人追逐著許府的人,他們似沒感情的殺人機(jī)器,一劍下去,許府的人一條命興許就沒了,脆弱無比。

    由于許府建在郊外,動靜鬧得再大,城里的官府也來不了那么快。

    丫鬟和小廝皆面帶驚恐地背著裝滿金銀珠寶的包袱逃竄著,經(jīng)過許扶清身邊時,不小心地撞倒他也不回頭,一個勁兒地往府外沖去。

    許扶清表情木然地看了一眼被擦破皮的掌心,面不改色地從地上站起來。

    別人都是往外跑,他卻是往里慢慢地走,指尖掠過院中沾滿溫?zé)狨r血的花草,謝寧亦步亦趨地跟著,看著遍地的尸體幾欲作嘔。

    突然,她聽到一道撕心裂肺的哭聲。

    謝寧順著許扶清的視線看去。

    只見一名殊璃清麗的女子跪坐在地上抱著一名暫時看不清臉的男子。

    她長紗裙幅褶褶,不施粉黛的小臉此刻蒼白無血色,淚痕明顯,喉間發(fā)出一陣陣哽咽,一頭青絲垂在胸前,身姿看似纖弱。

    謝寧看出來了。

    這毫無疑問是秦姝,那她懷中的男子......可是許正卿?

    對啊。

    今晚是許府的滅門之夜,名滿西京的有才君子許正卿就是死在了今晚。

    視線再往旁邊挪,入目的是著了素白衣裳的秦玉,一條錦白色的寬腰帶束著腰身,給人一種清雅卻不失華貴的感覺。

    拋開一切來說,不可否認(rèn)的是秦玉長得很好,是百年難得一遇的那種好看,尤其當(dāng)他干凈整潔地站在一片狼藉的許府之時,似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

    可那又如何?

    謝寧忽地覺得秦姝可憐,被這樣的人纏上。

    動容了不到片刻,她立馬回過神來,既然自己在機(jī)緣巧合之下看到了許扶清的這段記憶,那就認(rèn)真地觀察,看以后是否能用得上。

    秦玉靜靜地看著抱著許正卿痛哭的秦姝,眼神沒絲毫變化。

    下一秒,秦姝用沾滿血液的素手隨意地抹了一把眼淚,放下許正卿,爬到秦玉腳邊,哭得梨花帶雨,雙肩微顫著。

    就連謝寧看著都不忍心,太美的人哭起來的確是有能令人心軟的本事。

    “阿兄,我求求你,救救他。”秦姝扯著秦玉的衣擺,干澀地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