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給我記著，你可是欠著本公主一次！”

    神采飛揚(yáng)地說完，蕭璃大笑一聲，便策馬離開。

    霍畢能說什么，他只能盯著蕭璃的背影，看著她逐漸遠(yuǎn)去。

    半晌——

    “不愧是將軍啊，連公主殿下都敢隨便推，可見將軍從小就不凡！”袁孟贊嘆道。

    霍畢：“……”

    深吸一口氣，霍畢對因目睹了上司黑歷史而尷尬不已的林選征說：“過兩日你上山去寺里打探一下，看看長樂公主是否真的經(jīng)常來大護(hù)國寺。”

    “將軍是懷疑……”林選征目露疑惑。

    “我只今日來供奉父親靈位，她就這么碰巧也來祭拜先皇，不覺得太巧合了嗎？”霍畢沉吟。

    “將軍！我們可沒有泄露你的行蹤?。　痹馅s緊表忠心。

    嫌棄地看了一眼袁孟，霍畢只淡淡道：“回府吧?！?/br>
    另一邊。

    “殿下，寧小姐急信。”侍衛(wèi)酒流策馬而來，停在蕭璃面前，將火漆信筒遞出。

    “阿寧？”這才相隔幾日，怎么又來了信件，用的還是火漆急件。

    蕭璃一把捏開竹筒，取出里面的薄紙?？戳T，眉頭緊皺。

    “酒流，速去尋令羽，城郊茶亭見！”蕭璃命令道。

    “諾！”言罷，轉(zhuǎn)身欲走。

    “還有?！笔捔Ш白〔唏R欲走的酒流，沉吟片刻，又道：“將花柒也叫回來?！?/br>
    “是！”

    作者有話說：

    霍畢：公主殿下==》公主==》蕭璃==》阿璃

    蕭璃：據(jù)說聊一聊小時候的趣事可以拉近距離

    霍畢：……

    第22章

    城郊茶亭。

    等待令羽的時候，蕭璃又將信件拿出來細(xì)細(xì)地看了一遍。

    上一次郭寧的來信是隨著一個商隊抵達(dá)到長安，并非急件，故而洋洋灑灑地寫了許多張紙。

    她拿到了信，就進(jìn)宮找到楊蓁讀給她聽。蕭璃一口氣讀完，而楊蓁也放下了正在核算的賬目和內(nèi)造名冊，兩人相對而視。

    “南詔國朝堂，聽起來并不平靜。”楊蓁微蹙著眉，回憶著郭寧信中種種。

    郭寧是個心思簡單的性子，看到什么新鮮的便寫什么，楊蓁卻可見微知著，敏銳的察覺到其表象之后的種種可能性。

    “阿蓁也是這樣認(rèn)為的嗎？”蕭璃道：“非是天災(zāi)年份，可糧價飆升，文官武將相繼被彈劾……”

    “南詔國朝堂內(nèi)部應(yīng)當(dāng)斗得厲害?！睏钶枵f：“只是我們對于南詔朝堂并不了解，無從得知更多了?！?/br>
    “若我告訴你，南詔王身體有恙呢？”蕭璃撐著臉，把她在紫宸殿聽見的只言片語告訴楊蓁。

    兩人對視一眼，都沒再言語。

    “阿寧最后說，打算去夜探南詔王宮，是在說笑吧。”楊蓁又拿起內(nèi)造名冊，隨口問道。

    “沒有吧。”蕭璃看著信，說：“你看她寫夜探時字跡格外認(rèn)真，且以她的性子來說，這應(yīng)該不是玩笑?！?/br>
    楊蓁抬頭盯著蕭璃：“……”

    “阿蓁，是阿寧要去探王宮，你盯我做什么？”蕭璃覺得自己怪無辜的，她這次可什么都沒做啊……

    “真的是……”楊蓁扶額，“你和阿寧何時才能穩(wěn)妥些?！?/br>
    “阿蓁……”蕭璃表情嚴(yán)肅，“請你精準(zhǔn)打擊阿寧，我蕭璃一向穩(wěn)妥得很?！?/br>
    楊蓁：“……”

    “放心啦，阿寧別的不成，逃命的功夫可是練得一等一，就算打不過，也定然躲得過。”蕭璃對郭寧的實(shí)力了解的很是透徹，所以還算放心。

    “真不知當(dāng)初為何昏了頭，竟然幫她逃了出去?！睏钶枞嗳嗝夹?，道：“若她還留在長安，總不會叫人如此心驚膽戰(zhàn)?！?/br>
    “可是，在外人看來，大明宮一樣是豺狼虎豹之地，可阿蓁也呆的很好?！笔捔嵬犷^，笑道：“所以我們也給阿寧一些信任吧，好不好？”

    楊蓁愣了愣，接著自嘲一笑，說：“是我糊涂了?！?/br>
    整個朝堂都知道，郭寧逃離長安是長樂公主殿下幫的忙?？墒鞘捔龅?，也只是給了她出城的令牌，外加上假扮了她去寺里相看。

    無人知道，出城之后的路線的計劃，包括如何甩脫追兵，如何掩人耳目，都是楊蓁幫她計劃好的。

    臨行前，三人在宮中花園中聚首，郭寧對兩人說：“這江湖，我先替你們?nèi)ヌ缴弦惶?，想必要比長安城有趣許多?！?/br>
    “萬事當(dāng)心?！彪m然楊蓁已經(jīng)細(xì)細(xì)考慮過所有可能的情況，可卻還是擔(dān)心。

    “放心啦！”三人中郭寧身量最高，她一手?jǐn)堉鴹钶瑁皇謹(jǐn)堉捔?，笑嘻嘻道：“你看著，我肯定能在這江湖混出個名堂。”

    “是啊，從此長安城再沒郭寧你這個人，只剩江湖上無門無派郭女俠，是嗎？”楊蓁涼涼地說：“你就這樣棄我二人而去，有良心嗎？”

    “孟嘗君門下尚有可雞鳴狗盜的食客，阿璃身邊又怎能只有你這般板板正正的人做幫手？”郭寧說著，看向蕭璃，“雖說雞鳴狗盜我可能學(xué)不會，但阿璃，到時候已經(jīng)稱霸江湖的我，可做你的一支奇兵。”

    “你先成功逃出去再說罷，別明日前腳出城，后腳就被郭統(tǒng)領(lǐng)叉回來了?！笔捔Ш眯Φ膿u搖頭，回道。

    ……

    “阿璃？”令羽的聲音自身后響起，蕭璃回過頭，這才從回憶中回到現(xiàn)實(shí)。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眼前的人。

    或許是因?yàn)樵?jīng)四處游歷的緣故，令羽雖為南詔王族，可矜貴之中卻帶著爽朗與俠氣，像山間奔跑的鹿，空中自由的鷹。

    這一點(diǎn)，是她幾個皇兄都沒有的。

    也是她一直都羨慕著的，嫉妒著的。

    蕭璃認(rèn)真得看著令羽，像是想要把他記住似的，然后說：“令羽，你應(yīng)該回南詔了?！?/br>
    “什么？”本以為蕭璃只是找他出城打獵踏青，沒成想?yún)s聽見這樣的話。

    “我剛得到的消息，你父王病重，二王子與三王子之間的王位之爭愈烈，令羽，”蕭璃又重復(fù)了一遍，“你應(yīng)該回去了?！?/br>
    在聽見南詔王病重的時候，令羽一瞬間失神，蕭璃話說完，他則已經(jīng)回過神來。

    他沒有問蕭璃是打哪來的消息，他相信蕭璃總不會拿這種事情來騙他。

    可是……

    “我要怎么回去？連夜?jié)撎娱L安嗎？”令羽臉上甚至還帶著散漫的笑，剛才聽見的消息似乎完全不曾在他心底擊起任何漣漪。

    蕭璃沒想到令羽是這樣的反應(yīng)，怔了怔，也迅速反應(yīng)過來——

    “你不愿回去。”

    蕭璃語氣肯定。

    從最初開始，蕭璃與令羽便是以武論交，因著雙方身份，一直有意的回避著朝堂國事，直到今日。

    “為何？”蕭璃不懂。

    她知道令羽天性喜愛自由，無貪戀權(quán)勢之心，也不在意南詔王位，可南詔王是他父親。得知父親病重，他卻好似無動于衷。

    “我……并不想見他。”令羽的目光向南邊看去，半晌，才低聲說道。

    蕭璃站在令羽身后，沒有作聲。

    又是許久過去，令羽長出了一口氣，回過身，看向蕭璃，“阿璃，你可還記得武帝紀(jì)中的幾句話？奢侈無限，窮兵極武……”說到這兒，令羽停頓了一下。

    “……百姓空竭，萬民疲敝?！笔捔лp聲接上了下一句。

    “這上面一句，也可以用來評判我的父王，這下面一句，便是我南詔百姓寫照?！绷钣饟崦呐鍎?，像是回憶起什么，神色變得溫柔。

    “我幼時，父王連年在外征戰(zhàn)，我是跟著幾個舅舅身后長大的。他們教我習(xí)武，帶我上山打獵，下河捉魚。那幾年，是我人生最快樂的回憶。”令羽說著，拔出他身側(cè)佩劍，那劍身寒光四射，一看便是一柄寶劍，“這把劍，是幾個舅舅出征前送給我的，我最小的舅舅還說，待他回來，便帶我去突厥尋一匹汗血寶馬。到時候，我便是南詔國最英武的兒郎?！?/br>
    蕭璃閉上眼睛，她想，她已經(jīng)知道了后面的故事。

    “可是，我的三個舅舅，再沒回來?！绷钣鹭?fù)手，看著天空，聲音淡淡，“因著父王的獨(dú)斷專行，剛愎自用，昆州一役，高氏一門三兄弟，盡數(shù)陣亡。那時我小舅舅才十六歲，尚未娶親。大舅母身懷六甲，因忽聞噩耗，心神俱碎，于生產(chǎn)時血崩而亡……一尸兩命?！?/br>
    令羽回過身來，“這就是昆州一役中，南詔將門高氏的結(jié)局。至于這一戰(zhàn)的另一方如何，阿璃，你應(yīng)該比我清楚?！闭f到這兒，令羽笑了，笑容中帶著無盡的自嘲，眼中也露出了悲意，“阿璃，你與我相交，從來回避南詔大周舊事，是否是因?yàn)槟阒?，你我二人之間，實(shí)是隔著國仇家恨的。若說破這些，便再做不成朋友了?！?/br>
    其實(shí)他一直知道，蕭璃的母族，就是劍南林氏。

    “令羽，你可會因那些舊事而在心中恨我？”蕭璃沒有回答令羽的問題，反而問道。

    “怎么可能？”令羽驚訝，“那些舊事與你何干，我又怎么會因此恨你？”

    “那我又為什么會因舊事而疏遠(yuǎn)于你？”蕭璃說：“令絕云，你這是看不起我?！?/br>
    “這……”令羽失笑。

    “國之征戰(zhàn)，是非對錯根本無法說清。林氏高氏各為其主，是立場不同。若易地而處，未必會是那樣的結(jié)局?！笔捔У氖种篙p敲面前的石桌，抬眸，直視著令羽說到。

    “于國而言，確實(shí)無對錯，可連年征戰(zhàn)使□□離子散，家破人亡，終究還是戰(zhàn)爭之過，君主之過?！绷钣疣?/br>
    “所以，這就是你自請為質(zhì)的原因？”蕭璃沉吟，“你心中怨恨你父王，不愿見他，又自覺愧對高氏。來大周為質(zhì)，一可逃避南詔種種，二可止息兵戈，一舉兩得。令羽，你并非想要游歷天下，你只是不愿回南詔！”

    被驟然道破心思，將自己心中那些連自己都未曾面對的心思扒開曬在陽光之下，讓令羽覺得有些難堪。

    半晌，令羽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應(yīng)道：“是！”

    他只是不愿回南詔。

    “阿璃，我知你視我為至交好友，才會違背立場將南詔之事告知。令羽感激涕零。”令羽深深地看著面前蹙眉望著他的少女，說：“可我有心結(jié)未解，今日之事，我會當(dāng)作不知?！闭f完，令羽轉(zhuǎn)身，上馬，離開。

    “令絕云！”看見令羽就那樣頭也不回地離開，蕭璃怒極，大喊。

    當(dāng)日，有長安城守軍見到長樂公主蕭璃和南詔質(zhì)子于城外茶亭說話，雖不知都說了什么，卻知道兩人不歡而散。

    過幾日，蕭璃與令羽鬧掰了的傳聞四起，傳的有模有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