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鞍白馬度春風(fēng) 第37節(jié)
第十下。 蕭璃愣是生生把這十锏受了下來,未呼痛,未求饒,也,未認錯。 倔強至此。 作者有話說: 讓蕭璃放開懟的話肯定能把朝臣和皇帝懟出腦血栓,但是今天的目的并不是懟人,要且戰(zhàn)且退。 * 卷二的大綱還需要整理一下,哎,有幾個重要的角色,滄海還沒把人物形象立住,悲傷…… * 第41章 “你可知錯?!”御座之上, 榮景帝問。 “我……沒錯!”蕭璃咬牙回道。 “郭威!再打十锏!”榮景帝怒道。 這…… 若說剛才滿朝文武確實覺得長樂公主該罰,在蕭璃被真刀真槍打了十锏之后,半數(shù)朝臣也都覺得差不多了, 長樂公主算是受了教訓(xùn)了。再怎么說,她也是先帝唯一血脈, 只要她低頭認個錯,這滿朝大臣們也不會再揪著這事不放。 可偏偏蕭璃就是嘴硬不認錯, 榮景帝也在盛怒之中,到現(xiàn)在, 竟然成了這兩個人的較勁兒, 誰都不肯退讓一步! 裴太傅近日染了風(fēng)寒, 未免過給別人病氣,并未上朝, 所以這滿朝的文官都將目光投向了裴晏,指望著他說句求情的話, 給皇帝陛下一個臺階下。 畢竟向來, 裴晏說一句話,比他們說一百句都更有用處。 可是,裴晏卻只是垂著眼, 面色平靜,對朝臣們的目光視而不見。 裴晏看著手中笏板,仿佛蕭璃只是被罰打手心,而不是被一個武將拿著戰(zhàn)場上才用得到的兵刃狠狠責(zé)打。 竟……如此心狠。 幾個想開口求情卻又猶豫的文官互相對視, 不知裴晏為何不言不語, 難道是記恨剛才公主所說的誅心之語?可裴晏往日卻也并非心狹之人, 公主到底年紀還小…… 你說……這到底叫個什么事兒??!工部謝尚書在心里暗嘆…… 郭威見蕭璃不認錯, 也沒個人站出來說話, 上面陛下還盯著他,只好硬著頭皮,繼續(xù)打。 第十一下。 第十二下。 第十三下。 打到第十三下的時候,蕭璃沒忍住□□出聲。 “你可知錯?!”榮景帝又問。 “不!知!”蕭璃已經(jīng)疼的說不出完整的句子,可還是不肯認錯。 “給我繼續(xù)打!” 第十四下。 第十五下。 蕭煦跪下,大聲說道:“父皇息怒!” 第十六下。 第十七下。 站在前排的二皇子,三皇子,還有幾個大臣都能看見,蕭璃的嘴唇已經(jīng)被她咬的鮮血淋漓。 可即使這樣,她也不肯吭聲,更不肯認錯求饒。 這也是朝臣們第一次認識到,這平日里只知道打馬游街的長樂公主,骨頭竟也是這般的硬。 二皇子蕭烈受不了了,也跪了下來,說:“父皇,求您別再打了!”他從小跟蕭璃打到大,一直知道蕭璃這丫頭片子有多犟。倔勁兒上來了那真的是誰都攔不住,蕭烈無奈,只好跪下來求情。三皇子同樣跪了下來。 見皇子們都跪了,霍畢,顯國公,謝尚書還有幾位公卿也都跪了下來,請榮景帝息怒。 殊不知,他們越是跪他越是怒,如今仿佛錯的人不是蕭璃,而是他。 “朕再問你一遍,你可知錯?!?/br> 其實到了這時,只要蕭璃肯低頭認錯,榮景帝也不會再繼續(xù)打了。 畢竟他是要蕭璃低頭,不是想打死她。 蕭璃已說不出話,她緊緊盯著御座前的階梯,搖頭。 “繼續(xù)!”榮景帝大怒,道。 最后一下打完的時候,蕭璃已沒辦法堅持挺直脊背。 負責(zé)打人的郭威同樣心神不穩(wěn),手一抖,金锏偏到一邊,蕭璃也被那金锏的力道帶的偏倒在一側(cè)。 恰恰好,跌在了裴晏的腳下。 這時候,滿朝文武已經(jīng)跪倒了一半,楊御史則還是站著,看著蕭璃,面色復(fù)雜。 昨日楊蓁讓他今日在朝堂上變本加厲針對蕭璃時,楊御史驚疑,不知道這兩人打的什么主意。到了現(xiàn)在,他更是摸不透蕭璃的想法。她想干什么?她那么大費周章讓楊蓁回來威脅他,就是為了,在朝堂上挨這么一頓揍? 那邊蕭璃不肯認錯,榮景帝下不來臺,滿朝文武這么一跪,他更是怒火中燒。 這時,唯有裴晏,仍然站在榮景帝的面前。沒有先是要皇帝重責(zé)公主,他責(zé)了之后又跪下來求情。 裴晏低下頭,看著跌在自己腳邊的蕭璃,眼中不帶一絲的情緒,仿佛這只是路邊與他無關(guān)的貓兒狗兒。 他聲音依舊冷靜淡漠,“殿下身為大周的公主,所言所行,當(dāng)以國為先,怎可為私情左右?”只一句話,就犀利道出蕭璃所錯之處,讓榮景帝稍微散了些怒火。 “殿下又可曾想過,若令羽背信棄諾,邊疆陷入戰(zhàn)火,南境十幾萬士兵百姓的性命,又當(dāng)如何?若他日南境生靈涂炭,尸骨遍野,殿下……又可承擔(dān)得起?” 裴晏眉目俊雅,所說之話卻如刀,刀刀見骨方休。 朝臣們雖然都心有不忍,為了蕭璃跪下求情,可心中卻也不得不承認裴晏所說,一點不錯。 霍畢看見地上的蕭璃,手緩緩握成了拳頭,顫抖著撐著地面,直起身子。 她沒有看向裴晏,也沒有與他爭辯,只是顫抖著站了起來,抬手,慢慢除掉了頭上公主金冠,接著,除掉了身外罩著的玄衣。 玄衣落地,內(nèi)層的素紗中單露出來,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這實實在在的二十锏,已經(jīng)讓蕭璃背上鮮血淋漓。 方才身著玄衣看不出,現(xiàn)在他們才看見,蕭璃身上的素紗中單,已被血色浸透! 除掉象征著公主之尊的金冠玄衣,蕭璃重新跪下,抬頭,看向御座之上的榮景帝,勉力開口說道:“我與令羽君子之交,我信他不會背信棄諾,與大周兵刃相向?!?/br> 榮景帝見蕭璃還是這套冥頑不靈之語,氣得正要說話,卻聽見蕭璃繼續(xù)說:“金冠已卸,玄服既除,臣,蕭璃,自請戍守邊關(guān)?!?/br> 聽到蕭璃的話,朝臣們紛紛瞪大眼睛!就連榮景帝也一時怔愣,無法言語。太子站在最前,無聲地嘆息。 唯有裴晏,還是那副不動如山的模樣。 “若有朝一日,南詔與大周兵刃相向,令羽背信棄義,侵我國土,傷我子民……” “那蕭璃……愿以身擋之,以命……謝罪!” 說完,蕭璃俯下身,緩緩地向榮景帝磕頭。 “愿陛下應(yīng)允?!?/br> 一字一句,擲地有聲。 * 傍晚,暮鼓敲過之后,裴晏才終于回到了自己府上。 “公子回來了!”鶴梓本就候在門前,見到騎馬而來的裴晏,連忙迎了上去。 抓住韁繩,鶴梓扶裴晏下馬。 這時有個官員同樣騎馬經(jīng)過,見到裴晏,便對拱手示意。 裴晏回禮,姿態(tài)自然從容。 馬由門口的小廝帶回馬廄,裴晏不再管,徑自回府,而鶴梓就在一旁跟著,小心地覷著他的神色。 裴晏并未搬出府別居,所以這個裴府還是裴太傅的府邸,院落不小。 裴晏一路穿行,路過花園,池塘,如往常一樣,緩步慢行,回到了自己的院落。 鶴梓見裴晏神色如常,心下松了口氣,誰知他這口氣才松了不到半口,就見自家公子邁步進書房的時候,被那個根本不高的門檻給絆到了。 他那個多少懂些拳腳功夫的公子竟像是對身體完全失去了掌控,直接跌倒在了地上。 “公子!”鶴梓連忙跑上前,想要扶起自家公子。而他家這位在人前人后都不曾有過片刻失禮狼狽的公子,竟然就這么坐在了地上,不顧身上凌亂,不顧狼狽姿態(tài),那么隨意地往門上一靠,直接把臉埋在了膝蓋里,讓鶴梓完全看不見他的神情臉色。 只有那置于膝上緊緊握成拳,青筋暴起的手,于輕微顫抖中泄露出了主人的一絲情緒。 鶴梓撓撓頭,也只能悄悄嘆一口氣。 過了好半晌,裴晏抬起頭,已然如往日一般平靜淡然了,“梅期呢?”他問道。 “他今日出府辦事去了,公子不是知道嗎?”鶴梓回答。 “等他回來叫他立刻來書房?!迸彡陶f完,便起身走到書案坐下,無聲地處理文書公文。 “是?!柄Q梓點頭稱是,然后輕輕地為裴晏關(guān)上書房的門,自己在屋外候著了。 * 霍府 “也不知道宮里是什么情況?!敝澜袢粘瘯纤麄兌ㄈ粫幚砹钣鹗捔е拢虾芟脍s緊知道消息,可霍畢遲遲未歸,急得袁孟直抖腿。 “將軍護衛(wèi)公主有功,又不會挨罰,你在這里著什么急?”軍師摸著自己早上剛修好的胡子,瞥了一眼坐沒坐相的袁孟,嫌棄道。 “老齊你這話說的,我就不能是擔(dān)心公主殿下嗎?”袁孟一咧嘴,反駁道。 軍師摸著胡子的手一頓,然后頗為探究地問:“同我們之前所預(yù)料的并不盡相同,公主有她自己的心機謀算……”你為何還如此真情實感地為她擔(dān)心。 “這……可能是因為,我覺得公主很好?”袁孟摸摸下巴,說:“不是跟你說過了嘛,那一日裴晏跟將軍說當(dāng)年是公主幫忙求情的?!?/br> 齊軍師的動作停了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