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的人開始漸漸遺忘了歸來的九皇子，胡安便準(zhǔn)備找準(zhǔn)機會將他誘出皇宮去。

    正好最近城中施粥，由胡安負(fù)責(zé)，他便難得邀請了錢衛(wèi)。

    錢衛(wèi)明知他不安好心，還是開開心心跟著他去了。

    二人坐在馬車中，錢衛(wèi)懷著極大的善意坐在對面與他嘮嗑，但顯然胡安有些心不在焉。

    錢衛(wèi)瞇了瞇眼睛，忽然開口：“我知道父皇要殺我，他派了不少御林軍，差點要了我的命。”

    胡安一僵，他垂著頭，沒有說話。

    “我小的時候也經(jīng)常被宮里的人欺負(fù)，他們說我性格軟弱，即便做錯事，也不會教訓(xùn)他們。”錢衛(wèi)真情實感的帶入彥謹(jǐn)?shù)慕巧?，“那個時候我總是恨自己懦弱無能，但如今想想，也有很多宮人因為我的軟弱而選擇來到我的身邊?！?/br>
    “他們有的人害怕宮里的爾虞我詐，有的人被自己的主子苛責(zé)教訓(xùn)傷痕累累，有的人想要在宮中找一個安穩(wěn)平靜的地方……這樣，我算不算是也保護了他們呢？”

    這樣一個躲在深宮里的小皇子，溫順的、善良的，用一雙柔和的眼睛望著他，與他說著話。

    胡安袖下的手緊緊握成了拳。

    他不是來做朋友的……也不想聽這些人類的胡言亂語……

    但仿佛就像是自己一直在等待著什么，尋找著什么，當(dāng)眼前這個人出現(xiàn)，當(dāng)他一句一句講述這些無關(guān)他的閑事日常，他忽然就無法充耳不聞。

    “就算北涼王要殺你，你也要回來嗎？”

    他終于開口回應(yīng)。

    錢衛(wèi)見他松動，立刻再接再厲道：“對啊，因為宮里還有人需要我啊。就像北涼城的人需要你祈雨一樣，你的存在不是帶給他們希望了嗎？”

    希望……

    胡安的臉忽然一下子變得蒼白，他閉上了眼睛，將頭靠在了身后的車廂壁上：“我只是遵照法師的安排做而已。”

    “那也是你在為北涼城的百姓祈雨啊。你在祈雨的時候，會覺得不高興，或者非常厭惡做這件事嗎？”

    “沒有。”

    “那就對了，那說明你也是高興做這件事情的?！卞X衛(wèi)暗示道，“人活在這世上，有時候總會被安排做一些并不是自己所決定的事。有些事你做的時候感到快樂，那說明這是你原本就愿意做的事；有些事你做的時候不快樂，那說明這并非是真正愿意真正想做的事。人是獨立的個體，可以自己選擇自己做出決定。既然有些事情你并不愿意做，為什么不拒絕呢？”

    胡安怔住，抬頭看向錢衛(wèi)：“如果無法拒絕呢？”

    錢衛(wèi)驟然心疼起來，面前這個人曾經(jīng)是他的師尊啊，清冷高貴，像雪山上皎潔的白蓮……此時此刻卻被落在這滿是污穢的人界，遭受這樣的磨難與苦楚：“是因為有許多人將希望放在你的身上，所以你無法拒絕對嗎？”

    “嗯?！?/br>
    “你所無法拒絕的，是你討厭做的事嗎？”

    “已經(jīng)有很多人犧牲了……”胡安慢慢收緊了自己交握的手。

    他身上每一條狐尾，都是一個又一個犧牲這切割下來的，他承載著一個種族的未來。

    所以就算明知道所做的事是十惡不赦，他也無法停下來，因為他們唯有這一個方向，堅持下去，才能看到未來。

    錢衛(wèi)心被扯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然后開口：“沒關(guān)系，那就按照你想做的做下去。直到哪一天你忽然想拒絕了，就告訴我，我可以陪著你?！?/br>
    如果這一世不行，那就下一世，下一世不行，那就下下一世。

    師尊。

    我會陪在你身邊的。

    “是你的話，一定可以做出最正確的決定?！?/br>
    馬車不知道在什么時候停了下來，車夫跳下了車，將韁繩拴到路邊的石墩上：“殿下，已經(jīng)到施粥棚了?！?/br>
    “我們下車吧?！卞X衛(wèi)沒有再繼續(xù)剛才的話題，他伸手掀開了車簾。

    有光從外面照了進來，灑落在白發(fā)青年素色的衣衫上，像極了雪。

    作者有話說：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66章 你不是他

    “請別讓我們?yōu)殡y?！庇周姴⒉宦犲X衛(wèi)辯解，上來就要將他帶走。

    粥棚外已經(jīng)排了很長的隊伍, 因為狐族禍亂，除了岌岌可危的北涼國外，有許多周圍小國都滅亡了，失去家園的百姓流離失所, 沒有了可歸之處。

    錢衛(wèi)可以看到那些隊伍里大部分流民都面黃肌瘦、衣衫襤褸, 有些甚至搖搖欲墜, 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粥棚那邊已經(jīng)有人在幫手了，錢衛(wèi)走近時, 看見在棚內(nèi)的居然是大皇子彥衡，彥衡帶來的士兵護衛(wèi)在粥棚附近，還有十幾名士兵巡邏在隊伍四周，似乎是防止有流民沖上來擾亂秩序。

    “大哥。”錢衛(wèi)上前道。

    彥衡看到他來，也有些詫異, 他以為自己這個弱小的弟弟只會躲在皇宮里。

    “是胡安帶著我來的，他邀請我為這些難民施粥?！卞X衛(wèi)笑著將身后跟著的胡安推到了彥衡面前。

    面前是一個素衣的白發(fā)青年, 他記得好像是宮里那名法師的侍者, 能呼風(fēng)喚雨使用妖術(shù)。

    彥衡蹙了眉，他回宮后被北涼王多加刁難, 便覺得是法師所算命盤的緣故, 對這青年也沒有好臉色，覺得他定是用妖術(shù)迷惑了自己的弟弟。

    “你是北涼皇子，怎可與這些妖人混在一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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