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啟和說話的時候沒緊張，話說完了，等李笑妮回應(yīng)的時候卻緊張得手心冒汗。

    因為他心里一點底都沒有，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褚衿的mama還是不同意，那他跟褚衿在以后的日子里該怎么辦。

    李笑妮看著褚衿抓著楊啟和胳膊的那只手，深深呼出一口氣，“楊教授，拋開你跟褚衿的關(guān)系不說，你是個有擔(dān)當(dāng)?shù)哪腥恕！?/br>
    楊啟和緩緩松了一口氣。

    “那可不，媽你看得特對?！瘪倚幾屪约旱艿芫毘闪藗€專業(yè)捧哏，“啟和的人品在我們學(xué)校可是公認(rèn)的好，這都知根知底的，他要是不靠譜，我說什么都不能讓褚衿跟他在一起，咱不能坑自己親弟不是?！?/br>
    李笑妮不說話，她喝茶。

    “媽……”褚衿更用力得抓著楊啟和的胳膊，指甲都開始微微發(fā)白，他試探著問，“您這是……同意我們在一起了嗎？”

    李笑妮還是受不了這樣的問題，手腕狠狠抖了一下，杯子里的茶全都濺到了皮膚上。

    這杯茶是楊啟和剛才給她倒的，倒是不熱。李笑妮只覺得自己的心緒就像這個茶杯，空蕩蕩的，沒著沒落。

    “伯母，我知道您有您的顧慮，我們都不能要求您立刻改變對我跟褚衿感情的看法，那對您來說不公平?！睏顔⒑桶鸭埥磉f給褚袔，讓他幫忙擦一擦桌子。

    “或許這樣可不可以，如果您真的很在意我們能否結(jié)婚，我會帶褚衿去國外登記，雖然這并不被國內(nèi)的法律承認(rèn)，但我想，婚姻本質(zhì)上只是兩個人之間的契約，它的粘合力也并不會因為法律的認(rèn)可而變得更加強(qiáng)大，如果我們都愿意承認(rèn)這份結(jié)婚證明有效力，那它或許就真的可以有效力。 ”

    楊啟和也是個普通人，在爭取褚衿母親同意這件事上，他也想不出什么能讓人瞬間回心轉(zhuǎn)意的高招，他唯一的依仗，就是他毫無保留的誠意。

    “媽?！瘪荫粕ひ粲悬c發(fā)澀，楊哥都為自己做成這樣了，難道還不可以嗎？

    “求您了媽?！彼煅实们笾?，“媽，別人不會為我做這么多的，您知道的?！?/br>
    “媽，真的可以了?！瘪倚幇咽稚w在老媽的手背上，“咱家褚衿也不是個王儲，啟和也不是沒了他就活不了，您還看不明白嗎，這倆人不是一時沖動，他倆是真的想好要一直在一起了，拆不散的?！?/br>
    李笑妮的無奈很微妙，那是一種介乎于迫不得已和如釋重負(fù)之間的復(fù)雜情緒。彼此矛盾的心情在胸腔里激烈碰撞，讓她這一秒想要繼續(xù)嚴(yán)辭拒絕，下一秒又想不如成全。

    “伯母，我以我去世的父母名義發(fā)誓，這輩子絕不辜負(fù)褚衿?！睏顔⒑偷穆曇舫练€(wěn)得響起，他表情莊敬，他神色肅穆，他說他發(fā)誓，他說——以逝去父母的名義。

    褚衿知道這對他來說意味著什么，父母是楊哥從不輕易提及的徹骨之痛，也是他心里最柔軟、最崇高的神圣之地?，F(xiàn)在，為了能跟自己在一起，他居然會以父母的名義去發(fā)誓。

    楊哥他，為了我，到底能做到什么程度啊。

    褚衿的眼淚控制不住得流了出來，胸腔里層層涌起的感動讓他特別想把坐在自己身邊的楊啟和抱進(jìn)懷里，摟緊他，然后輕聲問問，我又是何德何能呢，能讓你付出這么多？

    “媽?！瘪荫坡暰€沙啞，“楊哥做的真的足夠了，我真的受不起?！?/br>
    楊啟和習(xí)慣性得伸手去摸褚衿的頭發(fā)，剛把手放在頭頂，又收了回來，只是溫聲道，“喝口水，別著急?！?/br>
    “楊教授，如果我有個女兒，您能為她做到這樣，說實話我真的會把她托付給你。”李笑妮垂眸看著桌面，嘴角下壓。

    “但我這是個兒子啊。他突然跟我說要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這不是要了我的命嗎？”李笑妮死死地咬著下嘴唇，削瘦的雙肩顫抖著，拼命抑制住自己的哭聲。

    “我理解您?！睏顔⒑陀诌f給她一張新的紙巾。

    “但不得不說，你做的這些，對作為母親的我來講，很有說服力?！崩钚δ菽弥埥砟四ㄑ劢?。

    她看著楊啟和，眼睛里閃爍著水光。

    “媽，對不起，讓您為難了?！瘪荫茙缀鯖]看到自己的mama哭過，她這個人是流血流汗都不流淚的，一直以為自己的母親不會哭，卻沒想到，今天讓她落淚的，竟然是自己。

    李笑妮重重嘆氣，“褚衿啊，兒大終歸是不由娘了，你要是真的就這么喜歡楊教授，那你們就在一起吧?！彼f完閉了閉眼睛，好像這個決定抽干了她全身的力氣。

    “媽……”褚衿如鯁在喉，嗓子像哭過一樣難受。

    “但你們聽著。”李笑妮說話的聲音抖得很厲害，“我做不到祝福你們，也做不到接受你們的感情，我只能做到不去阻止你們這種程度。所以楊教授，請你記住今天說過的話，好好對褚衿，千萬別給我反悔的機(jī)會”

    “一定?！睏顔⒑蛯钚δ輬远c頭，“我會永遠(yuǎn)記得，我跟褚衿能夠在一起，是用兩個家庭 ，也是用血脈至親們的接納換來的?！?/br>
    “媽，謝謝您?！瘪荫浦肋@個決定對自己的母親來說有多艱難，這應(yīng)該是她此生最不安的一個決定，她或許會因為這個決定而牽掛一輩子。

    “媽，難為您了，我們都知道，你能做成這樣不容易。”褚袔攬了攬老媽的肩膀，讓她在自己身上靠著。

    李笑妮挨著褚袔啜泣了兩下就坐了起來，重新把自己拼湊成一位堅強(qiáng)到?jīng)]有一絲裂隙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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