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朱在半山公館，度過了她穿越到現(xiàn)代社會后難得的清閑自在的日子，整日里就是和李雨白對對臺詞，練練發(fā)聲，再就是鑒賞鑒賞李雨白經(jīng)年累月的收藏。

    李雨白尤其偏愛同治光緒年間的瓷器，雖然后世往往認(rèn)為清朝歷代帝王的審美，自雍正之后，是一代不如一代，但李雨白偏生對同光年間的瓷器出品青睞有加，認(rèn)為這種花團(tuán)錦簇自有其熱鬧之處。

    當(dāng)艾朱看到那一溜兒雁字形排開的物件，鴛鴦臥蓮斗彩、雙喜龍鳳粉彩、五彩狀元及第賞瓶，她的嘴角抽了抽——巧了，當(dāng)年我家、洪老爺府上日常用用的，也就是這些。

    時光流逝，當(dāng)年隨處可見的尋常凡品，搖身一變、身價暴漲，成了響當(dāng)當(dāng)?shù)膫魇谰?，可見時間這個濾鏡，一層一層迭上去，就算是鐘無艷，也能變成了楊玉環(huán)。

    艾朱對這種情況沒有意見，人活到了百歲高齡，都要被稱為“人瑞”，瓷器這種易碎品，全須全尾活過了兩百年，當(dāng)然擔(dān)得起一聲“奇珍異寶”，值得被人珍而重之地收藏在恒溫恒濕的藏品室里。

    艾朱凝視著那些和她歲數(shù)差不多的老物件兒，釉色深沉，流淌出時光的從容氣度，無論它們之前輾轉(zhuǎn)于何地，如今都是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也許，我的種種際遇，都是最好的安排。

    山中日月長，李雨白和艾朱都喜歡彼此的陪伴，李雨白欣賞艾朱指點老物件時的一針見血，艾朱也欽佩李雨白從不失手的眼光。

    艾朱想，當(dāng)年李清照和趙明誠“賭書消得潑茶香”，也是如此吧。

    那個若有似無的吻兩人都默契地沒再提起，他們?nèi)缤嫌岩话阆嗵?，偶爾能從彼此傾慕的眼神里，看到一閃而過的情意。

    管家報告說盯梢的人都撤掉了的時候，艾朱愣愣地想，是了，也該到了回去的時候了。

    李雨白想親自護(hù)送艾朱回到北京，被她婉言謝絕了：“小雨，你已經(jīng)為我做了夠多了，如果我們一同出現(xiàn)，范蘭恩必然知道是你幫了我，我不能再讓你冒這個風(fēng)險，不能讓你為了我明里和范蘭恩結(jié)下梁子  ?！?/br>
    李雨白沒再堅持，艾朱只身回到了北京。

    劇本共讀會上，凌霽剛坐好，就瞅到門口一個窈窕的紅色身影一閃，他呼吸一滯，以為是自己眼花了。

    凌霽緊緊盯著門口，終于，艾朱款款走進(jìn)來，卻沒看見坐在最角落里的他。她和已經(jīng)就座的各位工作人員一一打招呼，和每個人都有說有笑地寒暄了幾句。凌霽的眼神死死追隨著她，她走到哪，他的眼神就跟到哪。等到艾朱的視線終于落到了他身上時，他卻低下了頭，將臉埋到了手中的劇本里。

    艾朱走過來，直接在凌霽身邊的空位上坐下了，伸手就在凌霽的頭上亂薅一氣，又用手肘捅了捅他：“哥們兒，好久不見呀?！?/br>
    “可不是嘛，我給你發(fā)那么多微信，都不帶理人的。”凌霽把身體往艾朱相反的方向一歪，避開了那一記肘擊，陰陽怪氣道。

    這話里，好大的酸味。

    凌霽這個愛鬧小脾氣的個性，艾朱已經(jīng)充分領(lǐng)略過了，這次起碼交代清楚了他為什么生氣，于是她連忙解釋道：“我身上發(fā)生了點事兒，手機撂地上給摔壞了，剛補辦好的卡，都沒來得及看微信。你給我說說，你都找我干嘛呀？”

    這一問，凌霽卻不知道怎么回答了，他總不能說自己找艾朱是因為“寤寐思服，輾轉(zhuǎn)反側(cè)”吧。

    “咱們拿第叁也有獎金你知道嗎？”情急之下，凌霽想出了一個絕佳的借口，“財務(wù)直接發(fā)給我了，我得轉(zhuǎn)給你吧?！?/br>
    “嗐你早說嘛！”一聽說有錢拿，艾朱興奮得兩眼發(fā)光，馬上摸出了手機打開微信，“我最缺錢了！多少？趕緊著，我在線接收！”

    劇本共讀會結(jié)束，艾朱的胳膊又架上了凌霽的肩膀：“擼串兒不？”

    凌霽默默撥開那只掛在他肩膀上的手，沒有接腔，他真不明白這姑娘是怎么能在對他做了那等事之后，還能面不改色和他上演“哥倆好”的。

    也許，這就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這姑娘為了贏什么都能做？

    凌霽一探究竟的勇氣早就在之前給艾朱發(fā)微信的時候就用完了，久久收不到回音后，他也趁著見不著艾朱的那些日子好好收拾了自己的心情，默默把艾朱劃入了“同事”的隊列。結(jié)果艾朱就是不肯老老實實呆在他劃定的關(guān)系圈里，這一見面她又是勾肩搭背又是單獨邀約，凌霽的心里，立馬騰地燃起了希望的小火苗，蠢蠢欲動、欲罷不能，讓他根本就沒辦法對著艾朱說出一個“不”字。

    “你臺詞都背好了？”凌霽艱難地阻止了自己內(nèi)心真實的聲音，義正辭嚴(yán)道。

    —————————凌霽小劇場————————

    以下節(jié)選自凌霽發(fā)給艾朱的微信內(nèi)容：

    @霽月光風(fēng)：左尚賢你去哪了？慶功宴就差你了！咱倆是一個團(tuán)隊，你隨便缺席考慮過我的感受嗎？

    @霽月光風(fēng)：左尚賢，沒拿到冠軍你是怪我嗎？

    @霽月光風(fēng)：左尚賢，不接電話不回微信，你到底怎么回事！

    ……

    @霽月光風(fēng)：左尚賢，你得對我負(fù)責(z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