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柔芷不想提起，卻因在真言咒之下無法扯謊，他沒辦法說出假話，只能咬著唇不答。

    說!

    琉璃珠中倏然閃過一抹妖冶的光，控制柔芷的力道加深，就像是有一雙無形的手掰開他的嘴，讓他不得不開口說實話。

    身為凡人，怎么可能抵御一個大乘期修士的威壓和咒術(shù)?

    啊我我不知道他是誰，是個穿著黑袍，戴著兜帽的人，他他給了我一盒藥膏，我用來涂抹，就就慢慢長出這張臉

    但那藥膏毒性很強，不能斷用，否則就會像柔芷現(xiàn)在這樣，臉部潰爛。

    云諫沉思了會兒。

    他不知道背后這人要做什么，但自收下將夜為徒開始，稀奇古怪的麻煩事就像甩不掉的虱子往云諫身上蹦。

    從彤岫村蛇腹的幻鏡碎片，到溯洄澗下的那個祭臺，再到蒼梧城中被某種力量控制而喪失本性的彤岫神脈，以及比翼鳥對他的那聲尊稱鳳嵐殿下。

    若說一千年前將夜被村民燒死是因為那些村民受了蠱惑，認(rèn)為將夜是妖邪。

    那蠱惑那些村民的人究竟是誰，有何目的?

    千年前的將夜到底是誰?

    千年前的自己又到底是誰?他又如何被困于此，成了這神隱峰仙尊?

    困惑很多，是他懶于思考的東西，如今又逼著他去想。

    那個戴著兜帽的黑袍人是誰?他問。

    柔芷：不知道，他渾身都被遮得很嚴(yán)實，臉都沒露出來，我只聽過他的聲音，是一個莫約二十來歲的青年。

    這不算什么有效信息，畢竟修仙之人到了一定的境界便可容顏永駐，二十多歲的聲音之下或許是個幾百歲的人。

    云諫也知道柔芷了解的信息有限，他望著那張糜爛了半邊的臉，看著沒有藥膏維持容顏，已經(jīng)失了靈性的桃眸，生生遏制住自己毀滅這張臉的沖動。

    反正以后也不會像他了，若自己動手恐怕會被將夜看出端倪，惹他不愉，畢竟在將夜眼中，他的師尊是個風(fēng)光霽月的好人。

    他深吸一口氣，又問：那黑袍人如此幫你，他要你為他做什么?

    該說的不該說的，柔芷都被逼無奈全部吐出了，他喘了口氣，平復(fù)因疼痛而急促的呼吸。

    開口道：他給我藥膏的時候并未索要報酬，我給他錢財他也不要，后來我遇到將公子的時候，他又出現(xiàn)了，告訴我，只要我將人勾引到手，將公子就會為我贖身，帶我去云緲修仙，這樣我不但能脫了奴籍，還能一步登天，只要只要我

    只要你什么?

    柔芷惶懼地望了眼渾身冷冽的云諫，咽了咽唾沫，揪著衣擺，似豁出去了一般。

    只要我打聽清楚將公子對您的態(tài)度，對您是何感情，將這些都悉數(shù)告知他就行。

    他又想到什么，急忙道：我沒有辦法聯(lián)系到他，他每次出現(xiàn)都很突然，仙尊這個稱呼，我也是從他口中得知的，您若是要找他，在我這兒恐怕不行，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知道昨夜發(fā)生的事了，他不會再來問我了。

    呃柔芷恨不得趕緊摘干凈自己，但這話不假，那個人不會再出現(xiàn)在柔芷面前了。

    云諫轉(zhuǎn)身要走，柔芷終于松了口氣，卻見他頓足門口，又回頭問了句：你在將夜身上看到了什么?

    什什么?

    那個黑袍人不是讓你打聽他對我是何感情嗎?

    柔芷并不知道昨夜這對師徒一夕歡好，還以為這做師尊的要回去興師問罪。

    但他對將夜到底是心底有愧，更何況將夜從來都不為難他，只是他自己不爭氣，沒讓人愛上自己罷了。

    他猶豫了一會，被冰寒刺骨的桃眸看得渾身觳觫，還是選擇先自己保命再說。

    一年多以前，我能看出來他很喜歡仙尊，近乎是癡迷，他每次來都酩酊大醉，才看著我，將我當(dāng)作仙尊

    他碰你了嗎?云諫冷不丁問。

    沒沒有!他每次都喝醉，只是看著我，讓我不停地給他吹奏《嶺梅聽雪》，這支曲子也是將公子自己編寫的。

    柔芷不敢講，他曾想過趁著將夜酒醉，自己先把他睡了再說，但不知為何，將夜都已經(jīng)將他當(dāng)作心上人了，見他主動卻惶恐躲避，口中不停地喊：我不能玷污你，不可染指你別過來!

    他一個千人枕，萬人嘗的伶倌談什么玷污不玷污的?

    柔芷幾乎是一下子明白過來，將夜徹底將他當(dāng)成了心上人，愛慕，迷戀，癡纏，卻終是下不了狠心去告白，去占有。

    后來呢?云諫問：這一次，你見到他，在他眼中看到了什么?

    柔芷搖頭皺眉，他也覺得奇怪：時隔一年，他或許是想法變了吧，仙尊您不必憂心，他似乎已經(jīng)放下了，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癡纏您了

    放下了

    不再癡纏

    云諫沒殺柔芷，也沒動手毀了他那張臉和眼，倒不是心慈手軟，只是有些事梗在心頭，讓他腦子有些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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