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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夜愣了一下, 還是將荷葉疊出一個方便飲用的豁口,湊到這張唇邊,卻又被對方狠狠撇過頭,躲閃著拒絕。 荷葉中盛放的水搖搖晃晃潑了小半,將夜不知為何覺得心疼的要命。 將夜有些著急了:你喝點吧, 這個不是一般的水,是醴泉, 對你有好處的。 對方那張干涸脆弱的薄唇卻依舊戮出兇悍的, 猶如刀子一般的話。 滾! 極冷,極兇。 將夜感覺自己好委屈,他托著荷葉的手都有些顫抖,垂睫看著掌心那捧泉中自己的倒影, 發(fā)現(xiàn)這個模樣的自己好陌生。 本來略圓潤的杏眼變成了一雙眼尾上吊的鳳眼,鼻梁也托高了不少,雙唇變薄,這張臉的棱角有些凌厲, 模樣顯得很是矜貴高傲。 這根本不是他自己的樣子, 雖在夢中, 他也很清楚。 他抬頭打量周圍環(huán)境。 勁風(fēng)如同刀裁,裹挾著霜雪如利刃一般切割在臉頰上,天空是鉛灰色的,云層壓得很低,濃重地猶如染了少許墨水,自天塹流淌滾下,一路搖曳至此,雪積的很厚,鋪陳在地面上,足以漫過腳踝。 而他眼前的人正跪在這片皚皚大雪中,周圍都是險峻的峰巒,此處似被一斧劈下,活生生切割出的一處囚牢。 他驀然抬頭看著眼前的人,一身鐫繡著鳳凰暗紋的單薄長袍正滲出猩紅的血漬,雙臂被布滿荊棘帶著銳刺的鎖鏈死死絞鎖,撕扯拉拽著掛向森冷的巖壁。 墨色長發(fā)被勁俊的寒風(fēng)吹拂而起,露出那張近乎慘白如紙的昳麗面容。 疲憊極了,疼痛極了,卻皺著眉咬著唇,一言不發(fā)。 干涸斑裂的唇都被他咬出了血,似在這蒼茫慘淡的灰白天地中添了一抹艷色。 將夜望著那雙熟悉至極的桃花眼,盡管那雙眼此刻是帶著厭惡,憤恨的情緒看著他,他還是激動不已,想喊一聲師尊,想替他解開囚困的繩索,想靠近去抱抱他,卻發(fā)現(xiàn)手腳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他知道這是夢,他沒辦法左右夢中的自己。 自己依附的這個身軀有些委屈,又有些憐憫地看著云諫。 他怎么都沒辦法讓云諫接受他的好意,云諫就算渴死也不想沾染他帶來的水。 他只能伸手沾了沾水,湊到云諫唇邊,去濕潤那雙干涸到皸裂的薄唇。 嘶 指尖忽然一痛,那雙干涸的薄唇微啟,貝齒微露,竟銜著他的手指狠狠咬了一口,指尖驀然涌出汩汩血液,染得云諫的唇更艷紅了。 那力道近乎是要將他指骨咬斷,可將夜始終沒因疼痛而收回手,反倒欣慰笑了。 這具身軀喃喃道:這樣也行的。 反而將受傷的手指往兇神惡煞的人嘴里又送了送,再被狠狠咬下時也只是皺眉忍痛,甚至擠弄手指,讓鮮血流得更多一些。 這個舉動讓對方也愣住了。 云諫松了口,緊閉雙唇,闔上眼眸,情緒復(fù)雜道:滾,滾開。 那雙桃眸倒映出將夜并不熟悉的自己的臉,他愣怔了很久,看著他師尊眸中透出的都是冷然的,是恨意迸出的陌生,所有熟悉的溫柔都蕩然無存,他覺得好難受好委屈。 竟在瞬間掙脫了夢境的束縛,cao控著自己的身軀,喃喃出聲。 師尊,你怎么了? 他師尊像是根本沒聽見他說話,只是帶著亙古難消的憤恨怒視他,又因捆綁雙臂的鎖鏈驀然收緊,荊棘倒刺忽然戮入血rou,絞出滴滴血液,滲入蒼白的霜雪中。 因忍痛而顫著唇,難控地大口呼吸著。 將夜剛掙脫束縛,他想起上次的那個夢,也是這個場景,他自知自己無法解開師尊雙臂纏縛的鎖鏈,可看著師尊痛苦地忍受,他心中大慟,只想不顧一切地?fù)碜∷麕熥?,安撫他的疼痛?/br> 他撲過去,想于霜雪中擁抱他,于凜風(fēng)中安撫他。 可他撲了個空,眼前的師尊驟然化作一團(tuán)炸開的雪花,繽紛散落,他什么也沒擁到。 師尊師尊 將夜醒了,夢境中胸口似被巨石鎮(zhèn)壓的窒息感驟然散去,他大口呼吸著,額間都因慌張滲出細(xì)密的汗珠。 怎么了? 他師尊的聲音近在咫尺。 將夜條件反射般緊緊揪著他師尊的手,渾身都在冷顫,他的感知漸漸回歸,感受到一雙手臂圈著他的腰和肩,摟他在懷。 夢境的感受太真實了,將夜還沒緩過神,他師尊不急不緩地輕拍他后背。 等到視線漸漸明晰,入眼的是車廂內(nèi)不算寬敞的頂棚,上頭懸著一枚極東深海的鮫珠,微弱柔和卻有些冷淡的光照亮不大的車廂。 他疲憊極了,借著光抬眸看著近在咫尺的師尊。 盯著那雙雖冷淡,對他卻是有些柔和的桃花眸看了半天,終于找回一些真實感,重重舒了口氣。 沙啞的嗓音有些委屈:我做了一個夢 嗯。他師尊溫柔地又將他的肩往懷里攬了攬,等他開口。 我夢見了師尊,我 他眉頭一皺,沒繼續(xù)說下去,因為夢中的師尊承受著極大的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