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自己低賤，就滾出去，朕不想再看見你?！被实蹛琅?/br>
    “你喜歡過我嗎？哪怕一點(diǎn)點(diǎn)，哪怕一瞬間？”靜姝轉(zhuǎn)過身看著皇帝。

    皇帝沒有立刻作答，當(dāng)初湘湘提起這一問時，他反思過，可對靜姝復(fù)雜的情緒，讓他覺得自己的感情太廉價，而在靜姝身上放不下的鄙視和輕蔑，更讓他無法直視自己，也許喜歡不喜歡都不重要了，他現(xiàn)在自身難保了，還去管什么喜歡不喜歡，愛不愛……

    “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膘o姝道，“做你爹的女人也好，做你的女人也好，我一直都不知道自己要什么?！?/br>
    皇帝煩躁地發(fā)出哼哧聲，一則是不耐煩，再則也是他累了，他現(xiàn)在這個樣子，還能發(fā)幾次火，長時間的臥床，哪怕好的身體也要睡壞了，體力越來越差，多說幾句話發(fā)幾次脾氣，就能耗盡一天的力氣。

    “想要活下去，想要榮華富貴，想要喜歡你，還想要姐妹、朋友。”靜姝道，“可我這樣的人，我這種人，哪里有能耐都得到，我就選了最容易的，選了只要出賣皮rou就能得到的一切。因為從前的日子太苦，我曾羨慕閉月閣里富裕的生活，我可是曾經(jīng)連娼妓都想做的人。結(jié)果我還是做了，來你們身邊做了?！?/br>
    “廢話那么多，你到底想說什么？”皇帝還能動的那只手，抓起了身邊的枕頭扔向靜姝，驅(qū)逐她，“滾出去?！?/br>
    靜姝卻冷靜地說：“我就想告訴你，我喜歡你，我喜歡湖邊玉樹臨風(fēng)的你。”

    皇帝滾動了喉結(jié)，瞇著眼看宋靜姝，她雖然言語清楚，可目光是呆滯的，他就從未在這個女人身上發(fā)現(xiàn)什么值得欣賞的地方，為什么湘湘還要說自己喜歡的人是她？而在他眼里，宋靜姝難道不是另一個自己？

    “想要我喜歡你，想要我說喜歡你？”皇帝哼笑，粗粗喘息后道，“那就照我說的去做?！?/br>
    靜姝冷冷地：“又想冊封湘湘做皇貴妃？皇后？”

    皇帝哼笑：“她配嗎？去殺了她，殺了她?！?/br>
    靜姝道：“我沒有力氣，我現(xiàn)在沒有殺人的力氣?！?/br>
    “去告訴皇后，她現(xiàn)在做得很好，有母儀天下的風(fēng)范，比母后還更像個國母，她跟著朕就能繼續(xù)做皇后，跟著湘湘，將來什么都是不是?！被实鄢粤Φ赝屏艘话鸯o姝，“讓皇后去殺了她，讓皇后去殺她?！?/br>
    “你是傻子，還是瘋子？”靜姝說著，手里緊緊捏起了皇帝剛才扔在她身上的枕頭，冷幽幽地轉(zhuǎn)過來，目光空洞得駭人，她問皇帝，“你以為還會有別人像我一樣喜歡你，為你做這么多的事？”

    皇帝哼哧著，他還有什么盼頭呢，等死的日子太煎熬，結(jié)果他的人生依舊在等死，從小害怕哪一天父親就會打死他，到如今害怕哪一天齊晦就沖進(jìn)宮來殺了他。

    “你知道我最喜歡你什么時候嗎？”靜姝笑著，慢慢地靠近了皇帝，“我最喜歡你在這里被先帝鞭打之后的樣子，雖然只看到了短短一瞬我就是去了知覺，可滿身是血的你那么驕傲地站起來，好像全天下都掌控在你手中，那一刻我覺得自己跟對人了，我覺得你是個可以依靠的人呀。為什么那樣你的，再也沒出現(xiàn)過呢？”

    皇帝緊緊蹙眉，他感覺到了不安，而宋靜姝雙手捧著他剛才扔出去的枕頭湊近他，他想要伸手阻攔，她已經(jīng)用膝蓋壓住了他的胳膊，他唯一剩下一只手還能動，這一下全無反抗的能力。

    “別再害湘湘了，我不會讓你再害湘湘，是我?guī)湍愫α怂敲炊啻?，我贖罪了，她才會原諒我?！膘o姝冷幽幽地說著，眼中只看得見死亡，忽然雙手用力，將枕頭壓在了皇帝的臉上，枕頭下傳來嗚嗚的聲響，皇帝的身體抽搐起來，但是斷手?jǐn)嗤鹊乃緵]有任何掙扎的力氣，身體撲騰著，想要尋求最后一絲生機(jī)，可漸漸的，連抽搐都不再有。

    靜姝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幾乎要把皇帝的腦袋摁穿床榻，可突然有人抓住了她的胳膊，用力往回拉，她回眸，看到湘湘在身后，雙手一下就軟了。

    “松手，跟我回去?！毕嫦嫘膬?nèi)有萬千情緒交雜，可她明白自己要什么，哪怕是人生的最后一刻，她還來得及拉住靜姝。

    “讓我殺了他?！膘o姝不愿撒手。

    “他不配。”湘湘也沒有松開手，她的力氣肯定比靜姝大，皇帝那里漸漸有透氣的空隙，他拼命搖著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他還想要害你，湘湘……”靜姝忽然哭了起來，“他現(xiàn)在還想要害你，他不喜歡你，他根本就不喜歡你?！?/br>
    感覺到靜姝手上失去了力氣，湘湘知道她不會抵抗自己的攙扶，果然稍稍用力就把靜姝從皇帝身邊拉開，枕頭被皇帝用腦袋甩開，撿回這一條命，他竟笑起來，笑聲猙獰扭曲，讓人作嘔。

    眼看靜姝眼中又燃起恨意，湘湘捂著肚子蹲下來，靜姝見她不舒服，信以為真，立刻慌亂地喊宮人來，再也顧不得皇帝如何，終于跟著湘湘離開了這里，但一出明德殿，湘湘就沒事了。

    靜姝被宮人攙扶著坐上肩輿，湘湘指了明德殿的門，與她道：“再也不要來了，再也不要踏進(jìn)這道門，不管你還有多少日子，我會陪著你，咱們好好的?！?/br>
    靜姝虛弱無力地伸出手，湘湘含笑摸了摸她，安撫道：“先回去，我等下就來看你?！?/br>
    肩輿緩緩而過，湘湘命人關(guān)上明德殿的大門，落鎖的聲響后，有宮人上前來對湘湘道：“王妃娘娘，簡大人進(jìn)宮了，您要在哪兒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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