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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時已到 第207節(jié)

    “大理寺少卿……”衡玉思忖一瞬,旋即恍然,壓低了聲音道:“他是太子殿下的人?!?/br>
    蕭牧笑望著她:“我家阿衡倒是對朝中各方關(guān)系爛熟于心?!?/br>
    衡玉也不謙虛:“那是自然,這些年來暗查阿翁之事,我可是認(rèn)真做了功課的?!?/br>
    她說著,后知后覺地看向身側(cè)之人:“所以,你一邊同姜正輔達(dá)成了共識,一邊得了太子殿下的人暗中照拂,可見太子殿下保你之心不假——自知此番就不可能會真正出事,對吧?”

    “不止?!笔捘量粗溃壑泻Γ骸斑€有最重要的一條——”

    第208章 攪弄風(fēng)云的幕后黑手

    他道:“我知有你在,你為主心骨,印海他們必然信服,暗中諸事,早在入京前便已安排妥當(dāng)。如此之下,你必不可能會讓我出事的?!?/br>
    衡玉險些翻白眼:“你倒運(yùn)籌帷幄決勝千里之外,虧得我為了你四處奔勞,寢食難安?!?/br>
    但心中又覺幾分熨帖——他如此信任她,如此‘理所當(dāng)然’地將自己的安危交予她手。

    蕭牧笑著揉了揉她的頭頂:“是,辛苦你了。白日里母親還說,你又救了我一命?!?/br>
    “當(dāng)下這么一算,那倒也不能算是我救的了……”

    “算,怎么不算?!?/br>
    “那我可得想想如何挾恩圖報了?”

    “慢慢想,不著急。”

    “……”

    柔柔夜風(fēng)穿過長亭,將二人低低的說笑聲揉散吹遠(yuǎn)。

    次日,衡玉照常起身,準(zhǔn)備去往東宮授課。

    家中的馬車壞了一輛,同樣要入宮的吉南弦便蹭了meimei的馬車,于車內(nèi)見她呵欠連天,不由問道:“怎么,這是昨夜做賊去了?”

    翠槐聞言莫名心虛,低下了頭。

    做賊不至于,見“賊”去了……

    “夜中多夢,未能安眠?!焙庥袢銎鹬e來面不改色。

    “阿兄知道你擔(dān)心蕭侯,如今他已經(jīng)脫險,按說你該是能睡個好覺了?!睂τ趍eimei擔(dān)心盟友這件事,吉南弦十分理解,人之常情嘛,他也不例外。

    他此時談起此事,語氣較之這些時日也輕松了許多:“太子殿下昨日也說了,蕭節(jié)使既是回了定北侯府,此事便算是落定九成了?!?/br>
    衡玉聞言便問了一句:“圣人昨日是何反應(yīng)?”

    “自然是龍顏大怒……”吉南弦壓低了聲音,道:“據(jù)寢殿里的宮人稱,皆是頭一回見圣人對姜大人發(fā)如此大的火……但姜正輔到底是有些本領(lǐng)在的,不知是如何安撫了圣心,最終倒也未受到什么值得一提的懲處?!?/br>
    “此事在明面上而言,他并未做錯什么,只是秉公處理而已。圣人縱然要罰,也想不出合適的罪名?!焙庥竦?。

    吉南弦點(diǎn)著頭,嘆了口氣:“所以這不就氣急攻心了么……從白日到日暮,一應(yīng)醫(yī)官們就沒離開過寢殿,還有那位‘仙師’,亦是寸步不離?!?/br>
    衡玉微皺眉:“圣人如今似乎很是信重那位璞貞仙師?”

    “是,近來每日都要服丹藥……神思似乎愈發(fā)混沌了?!?/br>
    這自然不是什么好兆頭。

    但此等關(guān)頭,圣人的情況擺在這里,已是無人敢妄議什么。

    馬車行過長街時,放慢了速度。

    車窗外人聲嘈雜,衡玉透過車窗往外看去,只見有許多大理寺官差正于四處街鋪內(nèi)外搜查。

    再往不遠(yuǎn)處看去,各條通往民居的窄巷內(nèi),亦有官差的身影。

    “這陣勢倒是夠大……”吉南弦道:“一早這么搜,說不準(zhǔn)真能搜出什么線索來?!?/br>
    “現(xiàn)在也不晚?!焙庥袼朴兴傅氐?。

    陣勢越大,幕后之人便越難安坐,說不準(zhǔn)便能露出點(diǎn)什么破綻來。

    但衡玉未曾想到的是,這“破綻”會來得如此之快,又如此之徹底——

    當(dāng)日午后,她離宮之際,行經(jīng)一條小徑時,偶然便聽到有宮人小聲議論:“聽說了嗎,謀害河?xùn)|王的真兇已經(jīng)抓到了!”

    “照此說來,竟果真不是定北侯了?”

    “定北侯本就是被人構(gòu)陷的……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

    “噓……有人來了。”

    小太監(jiān)扯了扯同伴的衣袖,二人立即垂首避讓到一側(cè)。

    衡玉已聽得心中震動,有心想要問那小太監(jiān)一句“另有其人是何人”,但見二人已是噤若寒蟬的不安模樣,她到底未有開口。

    在宮中妄議朝事是為大忌,一不小心便是害人害己,她想打聽消息出了宮門隨處都可以打聽——

    見少女及那顯然是一等宮女的女使走遠(yuǎn)了些,已冒了冷汗的兩名小太監(jiān)才大松了一口氣,再不敢多言,快步離開了此處。

    見衡玉未多說半個字,面色如常,月見心有贊賞,亦未多言。

    出了宮門,上了馬車剛駛出皇城的范圍所在,衡玉便隔著車簾吩咐道:“平叔,就近尋一處茶樓,越熱鬧的越好?!?/br>
    回家尚且需要半個時辰不止,她想先了解些大概。

    果不其然,此事已傳得沸沸揚(yáng)揚(yáng)。

    但乍然聽來頗雜亂,讓人不好理出頭緒來,直到一道干啞的聲音問道:“殺害了河?xùn)|王的兇手果真被抓到了?”

    衡玉聞聲看過去——

    只見程平不知何時擠到了說得最歡的那一桌人中間,將手里的瓜子正分給身邊的人。

    衡玉見狀默了默,平叔身上的驚喜越來越多了。

    “老哥,這你算問對人了,我親眼瞧見官差將人給抓住的!”拿了程平瓜子的男人說道:“就在朱雀大街上!”

    “當(dāng)街抓住的?”程平皺眉問。

    這兇手聽起來怎么不是很上層次的感覺?

    “官爺們搜查得分外仔細(xì),凡路過者只要是男子,皆要被攔下搜身,將要搜到那人時,他欲暗中開溜,驚動了官差!”

    “他為何要跑?”程平又問。

    有談資者最喜歡的便是好奇之人,那男人說得愈發(fā)來勁:“因為他身上有刀傷,是那晚與河?xùn)|王手下動手時留下的傷!心虛之下,自是不敢讓人搜身!且此人當(dāng)真是身手不凡,當(dāng)時我眼看著十幾名官差圍上去,竟一時都攔他不得……后來是驚動了附近的武衛(wèi),合力之下才勉強(qiáng)將人拿下!”

    “將此人抓住后,官差便去了他宅中搜查,這一搜之下,果真搜出了那晚作案時的刀刃,及焚燒血衣的痕跡!一應(yīng)線索,全對上了!”

    “此人被押去大理寺后,鐵證當(dāng)前,倒也痛快認(rèn)了!”

    “照此說來,此人當(dāng)晚也親自參與了刺殺河?xùn)|王的行動,他果真就是主使?”程平思路敏銳:“當(dāng)真不是替他人賣命辦事?”

    “就是主使,他恨極了河?xùn)|王,自然是要……”男人說到這里,抬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壓低聲音道:“自然是要親自手刃仇人才解恨的?!?/br>
    程平瞇起眼睛:“仇人?”

    “沒錯,此人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住在安善坊的明威將軍!”

    明威將軍?

    衡玉下意識地蹙眉——哪個明威將軍?

    明威將軍雖為從四品,但卻是武散官,并無實(shí)職,多是依自身軍功亦或是父子軍功而授,不止設(shè)一人。

    衡玉放下了茶盞,起身離去。

    程平立即跟上。

    “欸!老哥,我還沒說完呢!”

    他刻意將最精彩的前因后果放到了最后壓軸說的,這老哥怎么聽到最緊要時走人了呢!

    就不想知道那明威將軍與河?xùn)|王之間是什么深仇大恨?

    聽熱鬧的人走了,留下講熱鬧的人心癢難安。

    于衡玉而言,此事既然已經(jīng)傳開了來,這所謂的“仇人”之說的內(nèi)情便沒那么重要了——眼下重要的是,此人當(dāng)真就是真正的幕后主使嗎?

    還是說,不過是被人推出來的替罪羊?!

    而替罪羊,在認(rèn)罪之后,往往會面臨同一種下場——

    但大理寺她注定是進(jìn)不去的。

    衡玉上了馬車,便讓翠槐取了紙筆出來,匆匆在信紙上寫了幾個字,便折起,遞出了車廂:“有勞平叔再跑一趟侯府了?!?/br>
    程平頭也沒轉(zhuǎn)一下,一手驅(qū)車一手接過。

    馬車行至臨近定北侯府的長街之時,衡玉帶著翠槐下了馬車,去逛了書齋和脂粉鋪?zhàn)印?/br>
    程平閃身進(jìn)了一條長巷,避開行人視線,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定北侯府的后墻處。

    衡玉估算著時辰差不多了,遂才帶著手中提了不少盒子的翠槐往回走。

    “蕭侯不在府中?!彼宪囍H,已經(jīng)折返回來的程平低聲說道:“兩刻鐘前,去大理寺了?!?/br>
    衡玉微一頷首。

    既是去了大理寺,可見他已經(jīng)想到了,那么她這信是送到還是送不到,都無區(qū)別了。

    衡玉回到家中時,自家阿姐與嫂嫂,也正在議論此事。

    “這位明威將軍已年過四十,卻仍未娶妻……只十多年前于凱旋的路上收養(yǎng)了一名孤兒做義子,但這個孩子,卻于七年前被河?xùn)|王讓人給活活打死了,之后又將尸首丟進(jìn)了河里,好些時日才被尋到……”

    “這位將軍也是試著討過公道的,但僵持了許久,大理寺最終也只是推了個王府仆從頂罪而已,不久后河?xùn)|王便隨父前往了河?xùn)|道……時隔七年,這才又回了京師?!?/br>
    “大約是舊怨難消……”寧玉說著,不禁嘆息了一聲。

    喻氏則咬牙道:“這河?xùn)|王的確是罪有應(yīng)得!”

    衡玉若有所思:“看來這個動機(jī)極有說服力了……”

    “小玉兒,你可是不信此事?”寧玉輕聲問。

    衡玉搖頭:“我信?!?/br>
    大理寺的人不是傻子,作為一朝最高的司法之所,只要有心,便不可能會輕易被人蒙蔽——

    動機(jī)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