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怎么都擦不干。

    視野中，出現(xiàn)一只棕色的毛茸茸的手。

    “它”捏著一張紙巾，蹲在戚喬面前，輕輕地，給她擦眼淚。

    戚喬抬眼，看到一只玩偶熊。

    “它”將紙巾遞給她。

    站起來，退后幾步，抬起手來，腳下蹦蹦跶跶地跳了兩下。

    “它”為戚喬，跳了一段舞蹈。

    笨拙的，可愛的舞蹈。

    “它”一遍遍地跳，直至暮色四合，最后一絲光線從天際隕落。

    “它”上前，從自己衣服的口袋中，抓了抓，握著拳遞到戚喬面前。

    戚喬伸出手去，哭了太久嗓子微?。骸笆鞘裁矗俊?/br>
    玩偶熊突地張開爪子，一把糖果，掉落在戚喬掌心。

    戚喬怔了好一會兒。

    她用“它”給的紙巾，擦掉臉上淚痕。

    “謝謝……”戚喬顫聲說。

    她抬頭，望向穿著厚厚的玩偶服的“它”。

    忽然聽見一道聲音：“麻煩拍攝停一下?！?/br>
    戚喬怔了怔。

    下一秒，面前的棕色玩偶熊摘下頭套。

    江淮額上沁出薄薄一層汗。

    他抱著頭套，朝戚喬張開手。

    “需要擁抱嗎？”

    戚喬哭著笑了。

    下一瞬，她起身，隔著厚重的玩偶服，陷入一個柔軟的懷抱。

    江淮抬起手，用那只玩偶熊寬大柔軟的手，揉了揉戚喬的腦袋。

    他說：“戚喬，大聲哭也沒關(guān)系。”

    第41章 、·rec 40

    那天， 戚喬在江淮懷里哭了很久。

    她沒有再克制著，纏繞數(shù)月的濃稠情緒，終于泄閘而出。

    江淮在錄制一檔真人秀綜藝， 他暫停了拍攝，像一只情緒垃圾桶一樣， 陪著戚喬， 在什剎海等到天色徹底變黑。

    他要求節(jié)目導(dǎo)演組剪掉了那一段，開車送戚喬回學(xué)校。

    期間， 周而復(fù)打來一通電話。

    戚喬接通，將老師的怒意與指責(zé)照單全收。

    這一次， 得知戚喬賣掉劇本， 周而復(fù)的氣憤與失望鋪天蓋地。

    戚喬沒有為自己開脫一個字。

    是她的錯。

    直至那通電話掛斷， 陡然安靜下來。

    車停在電影學(xué)院門口， 戚喬要下去時，江淮攔住了她。

    “需要錢？”他問。

    最狼狽的時刻已經(jīng)被江淮見證， 戚喬沒有隱瞞。

    “嗯?！?/br>
    “要多少， 我借給你?！苯凑f。

    手術(shù)時間終于定下來。

    戚喬交了全部的手術(shù)費用， 在國慶期間去拍攝了那條廣告。

    所得的酬金， 先還了于惜樂一萬多塊，剩下的都先給了陳辛。

    假期最后幾天，一檔綜藝播出，一段三分鐘的視頻轉(zhuǎn)遍全網(wǎng)。

    是江淮扮作玩偶， 在什剎海邊， 給哭泣的女孩跳舞又送糖果的畫面。

    戚喬的哭聲， 被江淮身上的收音器完整地錄入視頻。

    那樣撕心裂肺的哭泣， 無法不令人動容。

    江淮是在那段視頻登上熱搜之后， 給戚喬打來的電話。

    “他們找你了？”他徑直問。

    已經(jīng)要求剪掉的畫面， 又重新被放入了節(jié)目中，的確是事后，江淮的經(jīng)紀(jì)人與節(jié)目組私下聯(lián)系了戚喬。

    一是因為那一段視頻將會帶來的節(jié)目效果，二是因為當(dāng)時江淮經(jīng)紀(jì)人的請求。

    常年被網(wǎng)友黑粉詬病高冷無情，經(jīng)紀(jì)人十分想要借這個機會重新立一立“人設(shè)”。

    “嗯。”戚喬回答，又說，“他們給了我一筆沒有辦法拒絕的出場費?！?/br>
    江淮：“阿姨的病還要多少錢？”

    他已經(jīng)借給了戚喬一筆不小的金額，手術(shù)費用足夠，只是平常的住院與生活，戚喬不能不長遠打算。

    “師兄，你已經(jīng)幫了我很多了，我總不能，一直找你拿錢?！彼α讼?，說，“而且我也簽了經(jīng)紀(jì)公司，能借這個節(jié)目出道也挺好的。”

    靜默了片刻，江淮說：“既然這樣，新戲缺個女配角，最近還在挑演員，你要不要試試？”

    戚喬答應(yīng)了下來。

    十月下旬，她去試鏡了那個角色。

    等待一周，得來通過的消息。

    戚喬總算得以休息，她每天早睡早起，一頓吃兩人份的飯，終于在11月初手術(shù)前，將自己養(yǎng)的白白胖胖健健康康。

    手術(shù)期間，戚喬請了一周的假。

    萬幸，她的供體手術(shù)，和mama的移植手術(shù)都十分成功。

    mama的排異反應(yīng)不算太大，肝臟功能恢復(fù)也很快，一個月后，順利出院。

    但還需要繼續(xù)觀察，戚喬不想萬一有什么情況，又讓mama大老遠從家到北京折騰。

    她在五環(huán)外，租了間小房子，三戶合住，她租的房間不到十平米。

    江淮在新戲開機前，來探望了一次。

    面積狹小，三個人都顯得擁擠。

    他要不了一周就要進組，房子有三四個月都會空著，便讓戚喬和mama暫時住進他的公寓。

    戚喬原本拒絕。

    但江淮竟然和mama聊得很好，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竟然說服了mama。

    最終，戚喬將行李從五環(huán)外的那間小房子，搬進了江淮的公寓。

    那天，江淮在送戚喬回學(xué)校的路上，說：“我去看過老師了?！?/br>
    戚喬微頓。

    “再去找一次他老人家吧?！苯葱α寺?，“知道你因為mama的病才賣了劇本，氣得高血壓都上來了，差點破口大罵，問我你怎么不去找他?！?/br>
    戚喬揉了揉酸澀的鼻子，點頭：“嗯，周末就去看老師。”

    車停在電影學(xué)院門口。

    戚喬沒有著急下去。

    “師兄。”

    “嗯？”

    戚喬輕聲說：“謝謝你?！?/br>
    江淮笑道：“這段時間，你說過很多很多遍了。”

    戚喬也知道，可她也的確，無時無刻不感謝江淮，陳辛，于惜樂，還有給她聯(lián)系了很多配音兼職的計念，和一旦回宿舍都想法設(shè)法都她開心點的楚菲菲。

    “師兄，我能不能問你，為什么幫我？”戚喬問。

    江淮從中控臺拿起煙盒，降下車窗，卻遲遲沒有點燃。

    風(fēng)聲獵獵，寒鴉凄切。

    北京的冬天又到了。

    “大概是因為，”他語氣很淡，“如果那時候有人能幫我，現(xiàn)在我也不會只是一個人?！?/br>
    戚喬怔了下。

    不等她再說什么，江淮下車，打開副駕的車門，沖她道：“走吧，我今天忽然想回學(xué)校走走?！?/br>
    戚喬刷卡，帶著他進了校園。

    冬天的校園，實在沒有什么好看。

    江淮卻興致盎然，到表演系樓前，和戚喬說起自己當(dāng)年，在樓上的表演教室，因為期末匯報表現(xiàn)太差，被支蘭時訓(xùn)了一個下午。

    他送戚喬到女生宿舍樓下，準(zhǔn)備等她上樓，再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