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期看著奚水眼里泛著亮晶晶的光，猜想，對方應該從來沒受過這樣的待遇，畢竟從小就是班里的佼佼者，眾星捧月，而實習演員已經(jīng)是舞團的最底層，學習演員甚至更低。

    不過奚水是一只樂觀積極的小天鵝，他是來學習的，他不在乎那些虛名。

    “期期，你也要好好實習，以后當大老板，”奚水換成了趴在枕頭上的姿勢，“我也會好好跳舞，以后當高水平的芭蕾舞者。”

    “還有，你只能愛我?！?/br>
    周澤期深吸一口氣，“不愛你，還能愛誰？”

    周澤期對喜歡的事物存在著天然的掌控欲，不擇手段，達到目的。

    他還想要將自己所珍視的東西藏起來，不讓任何人窺見一絲一毫。

    可奚水是自由的，也是閃耀的，為芭蕾而生的，他的所有都與周澤期見不得人的企盼相反，但愛與克制，息息相關(guān)。

    看出周澤期情緒低落，奚水把手機貼到嘴唇上，響亮地“?！绷艘宦暋?/br>
    周澤期笑了聲，“親我？”

    “不是普通的親，”奚水嚴肅正經(jīng)地糾正聲明，“我的意識在和你舌吻?！?/br>
    第六十三章

    奚水到了凌晨才迷迷糊糊睡著, 他抱著手機，快睡著了也舍不得掛。

    周澤期在奚水徹底睡著過后，叫了他幾聲, 確定對方已經(jīng)睡著后他才把電話掛斷。

    -

    八月的紐洛, 清晨有些涼意, 奚水穿了奚禾的風衣, 由奚禾帶他和藍蘭到團長辦公室。

    紐洛芭蕾舞團隸屬于紐洛歌劇院，舞團一共有一百七十八名芭蕾舞者, 舞者們按照首席、獨舞，群舞、實習舞者分級清晰嚴明, 想往上升必須經(jīng)過嚴格的選拔。

    每個舞團的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大同小異, 但分工都是極為明確的。

    辦公室里除了團長, 還有他們舞團的幾個老師也在，看見奚水和藍蘭，團長給了兩人一個很熱情的擁抱。

    坐在沙發(fā)上的一名氣質(zhì)高雅的女士看了會兒奚水, 問團長：“這就是您一個月前說很欣賞的中國學生？”

    奚水看了一周，發(fā)現(xiàn)這幾名老師中，只有一位是亞洲人面孔, 其余的全是標準的金發(fā)碧眼，男士只有一名，年紀看起來都不小。舞團的老師大都是團內(nèi)曾經(jīng)優(yōu)秀的舞者退役后擔任, 他們看奚水和藍蘭的眼神不僅有身為前輩的嚴苛, 還有原住民的打量和挑剔。

    奚水做完了自我介紹，團長讓奚禾帶他們?nèi)嵙曃枵叩呐啪毷? 排練室里有老師在。

    奚禾看了眼奚水, “還好嗎？”

    奚水挎著他在國內(nèi)的帆布包, “沒什么不好的。”

    反正都不認識, 談不上好，也談不上不好。

    歌劇院面積很大，主體劇院，連著一棟精致的四層小洋樓是排練室，背后是公園，一種淺紫色的花在公園中央開得正熱烈，公園緊挨著的一棟樓是員工宿舍，可以住，也可以不住。

    奚禾推開實習舞者的排練室，里頭人不少，比奚水在大學里的一個班還要多一倍，當然排練室起碼比他們的練功房大三倍不止，老師喊節(jié)拍的聲音很響亮，混合著教鞭在空氣中拍打的聲音，四面的鏡子可以讓舞者們?nèi)轿粰z查自己的動作是否標準。

    看見奚禾，老師示意大家先停下。

    奚禾在七月中旬剛過了預備獨舞的選拔，他正年輕，前途無量。

    奚禾把奚水和藍蘭帶到了這里，簡單地和老師說了兩句之后就離開了，老師把教鞭夾在腋下，“叫我簡。”

    “在正式參與排練之前，我需要察看你們的專業(yè)水平，你們，誰先來？”簡化著淡妝，頭發(fā)抓得一絲不亂，用發(fā)網(wǎng)固定在腦后，面孔透露出師者的嚴厲刻板。

    藍蘭看了眼奚水，“我先吧?！?/br>
    藍蘭的跳躍是一絕，哪怕沒有音樂。

    她173的身高，比例優(yōu)越，氣勢并不弱于他們。

    奚水坐在長椅上，旁邊一男一女走過來，“你好?！焙軜藴实募~洛口音，眼神也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高高在上。

    “你們好。”奚水也禮貌回應。

    李婉芝之前給他請的舞蹈老師在紐洛出生，在紐洛曼蕾區(qū)長大，于是奚水跟著他，也學得了一口標準的紐洛曼蕾區(qū)發(fā)音。

    聽見奚水一點都不蹩腳的英文，兩人對視一眼，露出喜色，“你不是中國人？”

    “我是?！?/br>
    “好吧，”阿曼達聳聳肩，“你跳舞很棒嗎？”

    奚水的身形并不是孔武有力的肌rou型男，身高不算特別占優(yōu)勢，骨架偏纖細，但他氣質(zhì)卓越，超越許多人一大截，而他的專業(yè)水平，在這些人眼里還是未知。

    沒給奚水回答的機會，阿曼達旁邊的艾倫便說：“他們中國人都很謙虛的，你應該換個方式向他提問?！?/br>
    阿曼達看向奚水。

    奚水雙手搭在膝蓋上，他緩緩道：“我跳舞很厲害?！?/br>
    艾倫臉上的笑慢慢消失，他張了幾次嘴，被奚水平靜地注視著，“我不謙虛?！?/br>
    這邊劍拔弩張，藍蘭那邊的小測驗已經(jīng)結(jié)束，掌聲響起的時候，奚水知道輪到自己了。

    奚水跳的就是前不久在京城大劇院演出的《舞姬》男主變奏，他并不會為了他人的輕蔑和刺激而刻意去表現(xiàn)自己，去讓自己的情緒不受控，那不是一名合格的舞者。

    在表演的時候，他不是奚水，周邊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撇去那點隱隱的不舒服，這些人對他造成不了任何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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