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第一第二次被擁抱時發(fā)懵，到第五第六次逐漸習慣，再到第十次收到玫瑰花時，我終于看出不對——并不是路上每一個人都有玫瑰花，只有我抱了一大束，口袋里還塞滿糖果和巧克力。

    “是因為你好看?！鄙蚰蠋Z說，“大家總是對好看的人有優(yōu)待。”

    “真的嗎……”這話放到二十年前我可能會信，但現(xiàn)在我不太相信。

    還沒來得及細想，迎面過來一個蹦蹦跳跳的圣誕老人，在人群中一眼捕捉到我，招了招手說：“嗨，晚上好！”

    我左右看看，確定他叫的是我。

    圣誕老人過來勾住我的肩，說：“恭喜你成為今晚第999位客人，現(xiàn)在和我一起去領(lǐng)取你的幸運禮物吧！”

    我……？

    我條件反射地轉(zhuǎn)頭看向沈南嶼，他唇角含笑，抬手搭著我的后背說：“走吧，去看看是什么。”

    如果到這時候我還意識不到什么，那我也太遲鈍了。

    但沈南嶼沒有給我提問的機會，和圣誕老人一左一右簇擁著我坐進停在路中間的有軌小電車。一個觀光用的敞篷四座小車，圣誕老人坐前面，我和沈南嶼坐后面，仿佛現(xiàn)在不是在步行街，而是置身某座歐洲小城。

    “嗚呼——”圣誕老人興致高昂地一揮手，“出發(fā)！”

    在路旁行人友好的目光中，我坐著被氣球和鮮花裝飾的小電車，緩緩駛向步行街盡頭的廣場。

    目光所及每一個人都是笑著的，抱小孩的父母、牽手的情侶，所有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我被這樣的氛圍感染，心里也充斥著感動和快樂。

    “謝謝。”我小聲對沈南嶼說。

    他的眼睛依舊亮亮的，注視著我時像有星星在閃爍。

    “不客氣?！彼⑿χf，“我希望你和我在一起的時候永遠快樂。”

    電車駛過一整條街道，停在盡頭的圓形廣場。我發(fā)現(xiàn)所有送過我玫瑰花的玩偶都到了這里，圍著中間那棵巨大的圣誕樹蹦蹦跳跳。

    樹下有一個顯眼的方形禮物盒，大概一米多高，扎著金色緞帶，想必就是圣誕老人說的“幸運禮物”。沈南嶼牽著我的手走過去，說：“打開看看?！?/br>
    我很少在這么多人的圍觀中拆禮物，心里不免有點小小的緊張。抬起頭對上沈南嶼的目光，他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仿佛在鼓勵我。——我二十七歲，被二十歲的他鼓勵勇敢拆禮物。

    于是我深吸一口氣，慢慢解開頂上的蝴蝶結(jié)。緞帶輕飄飄地滑落，在我拿起蓋子的同時，里面數(shù)不清的氣球擁擠出來，爭先恐后地四散飄上天空，而周圍的玩偶們不知道從哪里變出禮花筒，只聽砰砰砰幾聲，無數(shù)金色碎片在我頭頂爆炸開來。

    抬起頭眼前閃爍的細碎光芒讓我感到目眩，我不自覺瞇起眼睛，看著那些金色碎片落在我身上和頭發(fā)里。

    “這是我們?yōu)槟銣蕚涞男疫\禮物，希望你每一天都有幸運相伴?！笔フQ老人說。

    我看向他，露出一個由衷的微笑，“謝謝?！?/br>
    “還有一樣禮物哦?！?/br>
    圣誕老人對我做了一個看的手勢，我低下頭，發(fā)現(xiàn)盒子里不只是氣球。

    ——還有一只和我抓到的那只兔子一模一樣的、但大得多的毛絨兔子。

    事到如今我終于明白，今晚所有一切的幸運，都是有人為我安排好的。

    我回過頭看向身后的沈南嶼，他幫我抱著花和兔子，眼睛里盛滿溫柔的笑意，問：“喜歡嗎。”

    我點點頭，“喜歡?！?/br>
    想了想又小聲補充，“謝謝你?！?/br>
    沈南嶼張開雙臂把我擁進懷里，輕聲說：“只是想告訴你，遇見你是我一生中最幸運的事。所有這一切加起來，不及你帶給我的萬分之一?！?/br>
    隔著厚厚的衣服，我依然清楚地聽到了沈南嶼的心跳，像喧囂夜晚中唯一年輕有力的鼓點。我回抱住他，抬起頭忽然發(fā)現(xiàn)，下雪了。

    積攢了一整天的大雪終于在此刻降落下來，如果說別的都是早有安排，那么這場雪大概就是上天附贈的禮物。

    鵝毛般的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落在我皮膚上融化成細小的水滴，我對沈南嶼說：“下雪了?！?/br>
    他也抬起頭望向天空，片刻之后，收回目光重新看向我。

    沈南嶼看我的目光總是帶著深深的眷戀，像融化的楓糖漿，把寒冷的冬夜變得溫柔而甜蜜。

    我輕輕踮起腳尖，向他靠近一點點，他發(fā)現(xiàn)我的小動作，唇角揚起一個淺淺的笑，然后把我按進懷里，抬起我的下巴吻了我。

    這個吻帶著濃烈得化不開的情意，仿佛想要把我整個人吞沒。沈南嶼很少在我面前表現(xiàn)自己的強勢，今天或許是察覺到我軟化的心，他第一次這么洶涌地吻我。

    我聽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在飄雪的圣誕夜，在燈光輝煌的廣場，在眾人的祝福中，我好像終于覺察到一些以前不懂的東西。

    我還聽到沈南嶼說：“我愛你。”

    很多很多遍的我愛你。

    這三個字他和傅之珩總是不厭其煩地告訴我，再不厭其煩地用行動向我證明。以前我總是忽視，認為它們無關(guān)緊要，現(xiàn)在才終于明白一點點，原來愛也有它存在的意義。

    它是世界上所有幸運的總和。

    “我會記住這一天?！蔽覍ι蚰蠋Z說。

    “我也會?！彼麥厝岬鼗貞?yīng)我，“永遠記住這一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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