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凡依舊笑道：“瞧你說的，我先上車了，天兒怪冷的，咱哥倆改天再聚?！?/br>
    說完，不待司柏燃是什么反應，他便上了車。

    “咚——”卓凡關門時，比平日重了兩分力道，又刻意隱忍著，不多出第三分情緒。

    車窗緩緩升上去。

    隔著一層防窺膜，司柏燃的身影在夏煙的視野中逐漸變暗，而耳邊的那枚鉆石耳釘仍舊在閃閃發(fā)光。

    前邊的路燈也在閃閃發(fā)光。

    卓凡把車子開遠，夏煙覺出他情緒不佳，抬手打開音響。

    播放器里正在放林憶蓮的《詞不達意》。

    “我也想能與你搭起橋梁，建立默契，卻詞不達意……”

    卓凡沒有聽清歌詞在唱什么，他開口，像是在和夏煙解釋：“剛這位祖宗，和我從小一起長大。家里前段時間出了點事兒，他過不去這個坎兒，所以心情不太好?！?/br>
    夏煙不知道卓凡為什么突然和自己說起這個，“嗯”了聲，問：“他也住這兒嗎？”

    “就在旁邊那個單元?！?nbsp;說到這兒，卓凡笑起來，“當時我媽和他媽一起給我倆買的，還差點兒買成對門?！?/br>
    他把手邊的袋子遞給夏煙：“對了，還有這個。我媽朋友送的，扔我這兒也是浪費，正好你拿上用吧。”

    紙袋上有一個明顯的蘋果logo，是時下流行的iPhone 4s。

    而夏煙日常使用的手機，還是普通的摩托羅拉翻蓋觸屏機。

    她心想，也難為卓凡，送個東西還要考慮自己的自尊，找這么一個蹩腳的理由。

    卓凡和夏煙兩人從沒聊起過彼此的家境。

    但卓凡是什么人，從小浸潤在金玉堆中長大，有些事情哪里還用得著對方告訴？

    他這位女友除了脖間經(jīng)常佩戴的一枚玉佩，看起來成色不錯以外，其他不管穿著還是用度，都很普通。

    若說是有意低調(diào)，也不大可能。

    畢竟電影學院里歷來不缺家境優(yōu)渥的學生，更不要說表演系。

    就拿成天跟她混在一起的蘭思唯來說，手里常拎的便是只金棕色的Birkin。

    回學校的路上途徑幾家商場，臨近圣誕和元旦，其中一家裝飾得格外夸張，燈帶翩躚，像要把整條街點亮。

    許是光芒太過刺眼，夏煙晚上睡覺時，夢到了這條街，這家商場。

    夢里是平安夜，商場隸屬于王府井集團，節(jié)日折扣很大，人滿為患。

    爸爸mama牽著她的手，在人潮中挑選新年衣服。

    夢里的夏煙模樣稚嫩，穿著冬日的棉服，裹得很厚，但膚白唇紅，很是可愛，像是年畫里的娃娃。

    “煙煙這件怎么樣？帽子上有只小兔子?！眒ama的聲音向來很溫柔。

    “煙煙進去試一下。”爸爸說。

    夏煙高興地拿著衣服去了試衣間，可等她出來，爸爸mama已經(jīng)不在，她怎么找都找不到。

    她在夢中瘋狂地大哭大喊，來往人流紛繁，竟無一人理會……

    夏煙倏然從夢中驚醒。摸一摸眼角，還有淺淺的淚痕。

    她回過神。

    那不是夢。

    好像真的有那么一年。

    有那么一年的平安夜，爸爸領著她和mama去那家商場買新年衣服。

    不過不同于夢里，現(xiàn)實中那天她除了因為晚餐的披薩不合口味，鬧了點兒小脾氣以外，其余都很開心。

    爸爸給她買了帶兔耳朵的衣服、漂亮鞋子，還給mama買了一條鉑金項鏈。

    夏煙眨眨眼睛，在暗夜里把殘余的淚水流出來。

    胸口仍在劇烈起伏。

    忽然，嘎吱一聲，門緩緩推開，有人輕手輕腳走進來。

    那人走了幾步，突然停在她床頭邊，一動不動。

    饒是夏煙膽子再大，也被嚇了一跳。

    “噗”，忽然一聲輕笑——

    借著稀薄的月光，她這才看出，眼前這位披頭散發(fā)的人是蘭思唯。

    蘭思唯捂著嘴巴笑個不停，又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問：“有沒有嚇到你？”

    夏煙看了眼自己身后蘭思唯的床鋪，這才發(fā)覺，床鋪是空的。

    “你有毛??？”她聲音里帶了一點兒輕微的起床氣。

    蘭思唯毫不在意，沖她勾了勾手指，道：“下來，我有好東西?！?/br>
    夏煙看著她，猶豫僅僅三秒鐘。

    第四秒，她利落地從床上爬下來，任由蘭思唯胡鬧。

    反正原本也睡不著。

    兩人輕手輕腳地走出宿舍，小心翼翼地關上那扇一動便如老人牙齒般搖搖欲墜的門。

    樓道里有燈沒滅，夏煙這才看清她手中還拎了兩個酒瓶，半滿的酒液在其中晃動著。

    估計這就是她說的好東西。

    兩人坐在樓梯口。

    北方夜里冷風陣陣，夏煙把珊瑚絨睡衣裹緊，覺得自己和蘭思唯兩人這樣子很傻。

    “喝點兒?！碧m思唯把其中一瓶遞到她面前。

    “這就是你說的好東西？”

    蘭思唯嘿嘿一笑：“這酒不便宜的好嘛，八百多一瓶呢?！?/br>
    “你買的？”

    她搖搖頭：“晝短買的?！?/br>
    夏煙笑起來：“晝短？你怎么跟他喝起酒來了？”

    “他好像最近拍片不順利，心情不好，拉著我在cao場上喝酒?！?/br>
    “在哪兒？”夏煙以為自己聽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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