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說我分嫁妝，都給擊衣預(yù)備著，他今年二十，該成家了，我給他置點家業(yè)，省得他住在這里你看他不順眼。”

    衛(wèi)尊一臉無語，李元青這樣冤枉他何苦。

    正待不理，衛(wèi)尊忽然想起一事，放下手中的書，道：“長公主，擊衣此時回來莫不是為了長纓？”

    一語提醒李元青，她遲疑半晌，道：“應(yīng)該不會吧，這都三年了還斷不了他的念想？我瞧他的樣子似乎對長纓沒留情?！?/br>
    “這就好，就怕出閣那日他鬧事?！?/br>
    “不會的?！崩钤嘈睦镆矒?dān)憂，但嘴上還是否認(rèn)。

    兩夫妻在房里低語，卻不妨張擊衣就在屋外，將里面的談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抿唇一笑，忽然笑容迅速收斂，英俊的面龐上罩上一層陰影。

    夜色中傳來一聲鳥啼，張擊衣躍上屋頂，幾個起落，眨眼間便消失在黑暗中。

    含香樟樹下有一名黑衣人，當(dāng)張擊衣趕到時，他單膝跪地，一手撐在地面，頭向下道：“主公，明日酈貴妃去萬佛寺進香?！?/br>
    “好。”

    他從袖中取出折扇，刷地一聲便甩開扇子，迎風(fēng)輕搖。

    黑衣人抬頭瞅他，目光出神。

    張擊衣發(fā)覺他的凝視，道：“你看我做甚？”

    黑衣人再次伏地，道：“小人以為，以主公的相貌，那酈貴妃必定心折?！?/br>
    頓時張擊衣哈哈大笑，他搖著折扇，慢慢走遠，那黑衣人凝望他離去的背影，從眼中泛出淺淺的笑意。

    第7章

    清晨時落著瀝瀝的小雨，地面一片殘紅，這桃花才開四五日，便被風(fēng)雨給打落。

    雨不大，但有風(fēng)，雨絲往窗子里飄，將窗前的曲足香案淋得濕漉漉。小珠掩了窗子，頓時屋中的光線暗了許多，這種光線不適合看書，小珠便點燃了蠟燭。

    “纓娘，你可真沉得住氣，過幾日便要出閣，你還能靜下心看書。”

    “其實，我心里是有些亂，看書反而能靜下心。”衛(wèi)長纓仰起頭，她并不是被李星回的堅持打動，而是他那一句話，若她先死，他終生不娶。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就需要這樣一種誓言，這樣她的孩子就不會受到后母的欺凌。

    “小珠，你要和我一起去長安侯府嗎？你跟了我?guī)啄?，我希望你有個好歸宿，如果你不想去，我便讓阿爺放你出府，當(dāng)然也會給你銀子家用?！?/br>
    “像纓娘你這么好的主子，婢子當(dāng)然要跟著一起去服侍你。”

    “那好，小珠，你盡早收拾衣物。”

    “纓娘，你只打算帶婢子一個陪嫁嗎？像翠云和香鳳，你不打算帶過去？”

    “有你就夠了?！?/br>
    衛(wèi)長纓是考慮到李星回剛來到京畿，府中花費大，因此只帶小珠一人過去，減少開支用度。

    “纓娘，鋪房時可得讓婢子去，婢子去瞧瞧長安侯府有些啥，一定瞧得仔仔細細，回來稟告給纓娘聽?！毙≈檠壑行σ庥?，她素知衛(wèi)長纓和善，說話也不顧忌什么。

    大周婚俗沿襲前朝，成親前日女家會將嫁妝送到男家，布置洞房。

    男方必備之物是床榻、薦席、桌椅，而女方必備的是氈褥、帳幔、衾被之類。另外，女方的衣物襪履，以及金銀首飾等，會鎖在篋笥中，在鋪房的這日一并送至。

    為討喜頭，必須請一位兒女雙全福壽富貴的“好命婆”來掛帳幔，鋪設(shè)床臥，寓意新夫婦今后琴瑟合鳴，百年好合，早生貴子等等吉利彩頭。

    衛(wèi)長纓伸手戳她額頭，笑道：“有你這小女子去的份嗎？這鋪房的可是要兒女雙全兒孫滿堂的婦人，給我?guī)硐矚?，你就呆在尚書府里吧?！?/br>
    “那是鋪婆，我只是去當(dāng)小婢女，聽鋪婆指揮就是了。”小珠好奇心大起，她那日沒瞧到李星回，聽其他婢女說極是英俊，便挖空心思想去瞧?！袄t娘，我先瞧瞧長安侯府有些啥，回來說給你聽不好么？”

    “我晚一天就知道了?！?/br>
    兩主仆正在聊天，忽然聽到門外腳步響，只見婢女撐傘扶著李元青前來。

    “阿娘?！毙l(wèi)長纓起了身。

    李元青向屋內(nèi)一掃，瞧到案臺上燃著的蠟燭，眉頭便緊蹙起來。“大白天的，點什么蠟燭，一點都不替你阿爺節(jié)省的。”

    小珠正要解釋，衛(wèi)長纓使了個眼色，她只得去熄滅燭火。

    “長纓，你阿兄去哪里了，他有沒來找你？”李元青一早起來便去找兒子，不料房中空空如也，她料著兒子肯定是來見衛(wèi)長纓。

    “阿兄沒來我這里?！币粫r衛(wèi)長纓也奇怪，這剛回來張擊衣會去哪里。

    李元青見衛(wèi)長纓一臉不知情的樣子，便尋思可能是去山上祭奠他亡父，遂道：“他要是來你這里，叫他來見我?！?/br>
    送走李元青后，衛(wèi)長纓便在房內(nèi)等張擊衣，不料一連幾日，衛(wèi)長纓都沒見著張擊衣。

    自從那夜后他就消失了，李元青又急又忙又無可奈何，加上兩個女兒出嫁，實在顧不上張擊衣，也只得隨他去了。

    很快到了二月十八，這是成親的前一日，也是女方去男方家鋪房的吉日。

    一大清早，衛(wèi)家三位娘子的嫁妝依次從正門出去，衛(wèi)尊誰也不偏，三個女兒的嫁妝是一樣多。

    普通人家鋪房也就是兩鋪兩蓋，富裕人家則四鋪四蓋，或是八鋪八蓋，而衛(wèi)尊給每個女兒準(zhǔn)備的都是十六鋪十六蓋，銅錫瓷器、彩柜屏風(fēng)、首飾衣物等數(shù)不勝數(shù)，各裝了十六大車，加起來就是四十八車，占據(jù)清平道一半的路，引得幾乎全京畿的老百姓都來觀看，議論紛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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