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骨給你帶來了什么消息？是南飛的雄鷹要飛回北方了嗎？”說完，她便抱住李星回的頭，大概也只有故鄉(xiāng)才能讓李星回傷感了。

    李星回渾身一顫，衛(wèi)長纓又看穿了他。

    “烏桓大單于暴病身亡，北狄各個部落首領(lǐng)都在爭當(dāng)大單于，清玉公主讓赤骨來通知我回北狄搶奪大單于之位?！?/br>
    “那你應(yīng)該回去啊！”這個消息同樣讓衛(wèi)長纓震驚，但她還是表現(xiàn)得若無其事，聲音愈發(fā)溫柔。

    “長纓，我知道我若回北狄，你也會跟我去北狄，可是北狄的生活太艱苦，我不愿意你受這個苦。還有，還有……”

    他說不下去，如果他繼任大單于，按照北狄的繼婚制，那烏桓大單于所有的妻妾都會成為他的妻妾。

    可是他的妻子只能有衛(wèi)長纓一個，他的女人也只能是衛(wèi)長纓。

    衛(wèi)長纓伸手捂住他的唇，道：“不，我不怕吃苦，跟你在一起，吃苦我也會覺得甜?！?/br>
    “長纓，可是我若做了大單于，我就必須要娶上任大單于的妻妾?！崩钚腔仵久?。

    “可你如果做了大單于，你不想娶她們，別人也不能怎樣是不是？”

    李星回?fù)u搖頭，道：“北狄的繼婚制，就是為了這些孤兒寡母能生存下來，如果我不娶她們，單憑她們自己之力，如何在茫茫草原生存下去，那里不是中原，生一場病都是會要命的?！?/br>
    衛(wèi)長纓愣住了，她從沒想過北狄的繼婚制會是這種原因。

    她曾覺得這種繼婚制的野蠻，此時也忽然了解了它的合理性，就是使那些沒了男人的女人們活下去。

    “即使我不娶她們，但是清玉公主，我卻是必須要娶她，因為她是和親公主，關(guān)系大周和北狄的世代和睦友好。而且我若娶了她，以她的身份，她將是大閼氏。長纓，可我只愿你做大閼氏?！?/br>
    衛(wèi)長纓咬緊嘴唇，以前未往深處想去，此刻李星回說的每個字，真是字字震動她的心弦。

    確實，李星回可以不顧繼婚制，不娶其他女子，但是清玉公主的身份讓他必須娶，而且清玉公主依舊是北狄的大閼氏。

    “長纓，以后我會忘記北狄，我只要有你就行了，還有我們的孩子?！?/br>
    衛(wèi)長纓看著他眼中笑著的淚花，很想說些什么，但她還是沒有說。

    原諒她，她也只是一個普通女人，她有私心，而且是非?？膳碌乃叫?，她只想她的夫婿只屬于她一個人。

    屋里的燈熄了。

    赤骨站在窗外無聲地嘆息，他滿以為烏桓大單于一死，李星回就能回到北狄，那李星回就得按繼婚制的風(fēng)俗娶清玉公主。

    “王子對夫人如此情深，就隨他吧?！背喙撬α怂︻^，大步向夜色走去。

    幾日后，乞巧節(jié)到了，天沒亮小珠開始乞巧，她捉了十幾只蜘蛛關(guān)在盒子里，黎明時打開盒子，盒子里密密麻麻蜘蛛織的網(wǎng)。

    《開元天寶遺事》說：“七月七日，各捉蜘蛛于小盒中，至?xí)蚤_；視蛛網(wǎng)稀密以為得巧之侯。密者言巧多，稀者言巧少。”

    這密密麻麻的蜘蛛網(wǎng)，正是說明了小珠心靈手巧。

    赤骨走了幾日，但小珠似乎忘記赤骨曾經(jīng)回來過，她未再提起。

    好像重逢了一次，小珠的心愿已了。

    黃昏時分，官府舉辦的“乞巧賽”在南街進(jìn)行，大量的人流涌入南街，衛(wèi)長纓的鋪子幾乎又被踩榻門檻。

    她特意準(zhǔn)備許多涼水，以供前來南街游玩老百姓免費飲用，這些涼水就擺在鋪子外的長椅上，并配有茶碗，任何人皆可取水自飲。

    整個南街燈火通明，風(fēng)幡飛揚，喜氣盈盈。

    衛(wèi)長纓和李星回瞧著展示出來的女紅，每件女紅下面皆有參賽者的姓名，不過李星回不懂，只會覺得哪件好看，哪個不好看。

    當(dāng)然刺繡是要考慮好不好看，但是技藝也是必須考量的，不然人人去繡花朵，那就一定好看。

    “長纓，快看，這是小珠的作品?！崩钚腔睾暗馈?/br>
    小珠不僅參加“乞巧賽”，還悄悄將自己的女紅作品交給官府展示。

    她展示的作品是一頭黑牛，這頭野牛的牛角又彎曲又長，眼中閃爍兇悍的光芒，四只蹄子又粗又大。這不是中原的牛，這大概是草原上狂野不羈的野牛。

    “這是赤骨?！毙l(wèi)長纓笑道。

    “還挺形象。”李星回也笑了，他瞧了一陣，拉過衛(wèi)長纓的手，笑道：“長纓，如果是你，你會把我繡成什么？”

    “你呀！你猜?！毙l(wèi)長纓捂唇笑。

    李星回摸著自己的下巴，粗硬的胡茬子戳著他的手心，心癢癢的?！皯?yīng)該是一匹馬，野馬，對不？”

    “才不是?！?/br>
    “那是什么？”

    衛(wèi)長纓踮起腳，湊到他耳畔，道：“是狼啊，一頭大色狼?！闭f完，她就跑。

    李星回一把抓住她，道：“怎么會呢？我才不是狼，更不是色狼。你要是不信，我們回去，你再看看我是不是狼?！?/br>
    “就是?！毙l(wèi)長纓哧哧地笑。

    每個展臺上有投票的樹葉，衛(wèi)長纓拾起一片樹葉，放到小珠作品旁邊的小袋中。

    “阿郎，我們快去看乞巧賽，給小珠打氣。”

    此時天還未黑，要等明月出來乞巧賽才會正式開始。開始時，參賽者要拜月，并拜織女星，之后便要對月穿針，以穿針多者為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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