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親兄熱弟(3)
大概是因?yàn)闀r間過得飛快,所以才會有了節(jié)氣用以提醒人們,我們的日子正處在何時何年何月。 ~ 不知不覺,天更冷了。 雪后的京城,沉寂的表面包裹著內(nèi)里層層的火焰。 像是褪去青澀歷經(jīng)躁動,如今已變得波瀾不驚的女子。雖不千嬌百媚,高冷之中還帶著拒人千里,但也別有風(fēng)情。 就好像面冷親熱的御姐! “呼!” 朱高熾的王宅后院,芍藥鼓著腮幫子,小心的吹著炭上的火苗。 她是北方人,見慣了北地的千里冰封,卻還是不習(xí)慣南方的濕冷。早早的就穿了裘皮的坎肩兒,圓潤的臉頰帶著一絲因濕冷而泛出的紅。 炭火炙熱的燃燒,她小心的用鉗子夾到黃色的銅鍋中,然后回頭看看廚房。 “rou都切好了?” 廚房的伙夫點(diǎn)頭哈腰,“回姑娘,都切好了,按您的吩咐都是帶著三成肥的上腦。鍋?zhàn)拥變菏呛C赘啥?,還準(zhǔn)備了冬瓜,冬筍,茼蒿,豆腐,山藥....” “另外小人還準(zhǔn)備了芫荽拌羊肚,白切羊頭rou,油渣果仁。今兒剛殺的羊,養(yǎng)血新鮮上鍋蒸了幾盆,嫩得跟豆腐似的。主食是剛烤出來的芝麻燒餅,外加一盤手扯的面片兒!” 芍藥聽了,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 冬天了就要吃點(diǎn)冬天的東西,這大冷天的哪有比鍋?zhàn)痈线m的? 其實(shí)要說是熱乎,還是酸菜白rou鍋?zhàn)訜岷?,可今兒是大爺招待客人,酸菜白rou鍋?zhàn)泳陀行┠貌怀鍪至恕?/br> “再準(zhǔn)備點(diǎn)酸奶!”芍藥說著,撩了下頭發(fā),“大爺念叨好多天了!”說罷,端著銅爐,一扭一扭的走去。 “哎..哎,小人明白!”伙夫?qū)χ炙幍谋秤?,又是點(diǎn)頭哈腰的。 等芍藥走遠(yuǎn),那伙夫直起腰來,心中無聲道,“這小娘們是真帶勁!嘖嘖.....” ~ 前院,正堂。 朱高熾穿著紅色緞子面帶四爪金龍刺球的翻領(lǐng)長袍,笑呵呵的坐在主位。 他的下首坐著三人,朱柏,朱栴,朱楩。 這幾位是目前大明宗室藩王之中,為數(shù)不多幾個正值壯年的藩王。其他人要么在犄角旮旯的封地,要么還小上不得臺面,要么就是輩分不夠。 “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朱栴剝著手里的蜜桔,信手掰了一半遞給朱柏之后笑道,“你小子居然也請客!” “早就想請幾位叔父過來坐坐!”朱高熾和氣的笑道,“也沒個好機(jī)會!正好兒,昨兒剛下了雪,請幾位叔父過來賞雪!” “雪有什么可看的!”朱柏低頭,嘟囔道,“最煩的就是下雪!” 邊上朱栴微微皺眉,“十二哥,掃興了?。 ?/br> “我實(shí)話實(shí)說而已,哪就掃興了?”朱柏哼了聲,“我本就不愛看雪,有什么好看的,白花花跟孝布似的,看了晦氣?!?/br> 朱高熾尷尬,朱栴朱楩都是皺眉苦笑。 “你別介意,十二哥就是這個性子,好話不會好好說!”朱楩有些歉意的對朱高熾說道,“其實(shí)十二哥呀,最是好心腸!”說著,頓了頓,“以前父皇在的時候,就說十二哥是急公好義俠義心腸!” 聞言,朱柏一直陰沉的臉上,露出幾分笑意,“其實(shí),我這人就是...就是有什么說什么,不愿意做虛偽小人罷了!對的事我要贊,錯的是事我就要說,不干昧良心的事!” 說著,又嘆口氣,“這一點(diǎn)呀,我跟十五弟倒是很像,都他媽是直腸子!” 話音落下,朱楩和朱栴又是苦笑。 他們的十二哥經(jīng)過這一年來的變故,心性其實(shí)有些變了,變得滿是哀怨。 朱高熾朝遠(yuǎn)處看看,梅花林邊的亭子中,已經(jīng)準(zhǔn)備得當(dāng)。 “幾位叔父,請!”朱高熾起身道,“咱們叔侄幾人,今日賞梅飲酒,敘敘家常!” “喝酒就是喝酒,別整那些文縐縐的詞兒!”朱柏起身笑道,“今日一醉方休!” ~~ 咕嚕!咕嚕! 銅鍋里湯汁翻滾,熱氣騰騰。 撲面而來的熱氣,頓時把人身上的寒氣驅(qū)散得無影無蹤。 “羊rou?”朱栴一見桌上的菜,就有些挪不開眼。 “口外的羊,今早上剛送來,當(dāng)年的小羊羔!”朱高熾笑道,“最是鮮美!” 朱栴似乎有些睹物思情,沉聲道,“在京師想吃點(diǎn)可口的羊rou,還真不容易!江南的羊,怎么吃好像都帶著些膻!”說著,又笑道,“其實(shí)要真論高低的話,口外的羊還是比不了寧夏的短尾羊。下水就熟,rou片帶著粉色進(jìn)嘴里,鮮嫩多汁....” 說到此處,他忽然又嘆口氣,“哎....吃不到了呀!” “想吃口可口的羊rou還不簡單!”朱柏目光在桌子上搜尋,一邊找酒一邊開口道,“吩咐下面人去辦就是了!” “哪那么容易!”朱栴笑道,“這千里迢迢的怎么運(yùn)來?為了一口羊rou,興師動眾的,不值當(dāng)....” 不等他說完,朱柏笑道,“不是值當(dāng),是沒辦法吧?”說著,又笑道,“無權(quán)無勢的藩王,誰搭理呀!若你也跟洪熙似的,是南書房王大臣,你看那些地方官巴結(jié)不巴結(jié)...別說你想吃寧夏的羊rou,就算你想吃寧夏的人rou,他們都上趕著給你送來!” “十二個,您...”朱栴皺眉,“越說越離譜!”說完,掃了朱高熾一眼。 朱柏這話陰陽怪氣,含沙射影。而且又是這個場合,人家朱高熾好心請客,這么說話實(shí)在有些故意掃興,打人家主人的臉面。 朱高熾還是笑呵呵的,而且還順著朱柏的話頭,“其實(shí)十二叔說的對,這人呀,都是跟紅頂白的勢利眼!”說著,把一盤羊rou倒入湯鍋中,也沒換筷子,隨意的攪動幾下,繼續(xù)笑道,“老百姓是窮在鬧市無人問,咱們這些天家子弟,也是沒毛兒的鳳凰不如雞!” 說到此處,又翻了幾下鍋里的rou片,再笑道,“大丈夫不可一日無權(quán)就是這個道理!人走茶涼,無權(quán)就得靠邊站!” “不過嘛,話說回來!不是還有侄兒我嗎?”朱高熾放下筷子,“十六叔想吃寧夏的羊rou?我回頭就給寧夏發(fā)公文,看他們敢怠慢嗎?” 隨即,又看向朱柏,“十二叔想吃湖廣的特產(chǎn)?我來辦!” “鳳凰沒毛,也他媽的是鳳凰,不是草雞!”朱高熾又笑道,“也不是誰都可以敷衍,可以帶搭不理的!” “哎,rou熟了!叔父們趁熱,老了就不好吃了!” 說完,朱高熾自己先夾了一筷子羊rou,放在料碗中。 粉嫩的羊rou裹滿了芝麻醬,入口滿是濃香。 “哎,芍藥,給我那些花椒油來!”朱高熾喊了一聲,又用剛吃了羊rou的筷子,進(jìn)鍋里去攪和。 “洪熙!”朱楩笑道,“你今兒有些不對呀!以前跟你吃飯,吃鍋?zhàn)佣际欠皱?,自己吃自己的,夾菜也是用公筷,今兒怎么....像吃大鍋飯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