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女亂國 第53節(jié)
岸上守候的重甲侍衛(wèi)隊呼啦啦沖上前,卻沒去保護(hù)他們的皇帝,反倒是把御船同官員們圍了起來! 邀雨腦中第一個閃過的念頭便是叛變。可拓跋破軍已經(jīng)死了,而且沒人比她更清楚,拓跋破軍是甘心赴死的。他斷沒有理由兵變! 若不是拓跋破軍,北魏還有誰有能力造反? 眼下不容她多想,她一把拽住拓跋燾退回船上,將他扔進(jìn)護(hù)衛(wèi)堆里,命人保護(hù)起來,自己則同子墨借著圍欄的掩護(hù)察看岸上的情況。檀家的護(hù)衛(wèi)一個拖著盈燕退回艙中,一個不知從哪兒找來了塊藤盾,也護(hù)在邀雨身側(cè)。 拓跋燾不肯走。自打拓跋破軍死后,他已經(jīng)無需再將自己裝成昏庸無能的小兒了,此時大敵當(dāng)前,北魏人沒有避禍的習(xí)慣!他命人嚴(yán)加戒備,自己則湊到邀雨身邊跟著看情況。 他剛湊過來,便聽頭頂“嗖”的一聲箭過,主桅的大帆應(yīng)聲被射落,呼啦啦掉下來蓋在甲板上??磥韺Ψ斤@然是不想讓他們開船逃走了。 “快將帆都收起來?!币粋€冷冰冰的聲音自船艙口傳來,竟是宜都王劉義隆。 劉義隆見魏兵不動,向拓跋燾道,“這些帆易燃,若對方放火箭,這一船人且等著被活活燒死?!?/br> 拓跋燾對船只并不熟悉,此時聽劉義隆言之有理,于是沖魏兵點點頭。不一會兒,連帶被射落的主帆,都被收了起來。 對方并無人喊話,不知是否是覺得多說無意,必要這一船人死的意思。 “對方多少人?”劉義隆在嬴風(fēng)的掩護(hù)下,貓腰也藏到圍欄邊。 “大約兩千?!弊幽珤吡搜弁饷娴馈?/br> “他娘的!是柔然人!”魏皇突然爆了句粗口,惹得幾個人都去看他。 大概是自覺失態(tài),拓跋燾臉上一抽抽,解釋道,“你們看后面的騎兵,雖然穿的是我朝的甲胄,但他們拉韁繩的姿勢和我們不同,他們持韁繩的手總愛外撇,這是柔然的騎兵?!?/br> 大家放眼去瞧,似乎真是如此。 船跟碼頭鏈接的舢板不寬,一橫排也只能沖出去五個人,簡直就是活靶子。要是讓將士們跳入海里強(qiáng)攻上岸,估計還沒摸到岸邊兒,就被射成刺猬了。萬幸御船高出地面許多,還算是占個地利。 “此處宜守不宜攻?!壁A風(fēng)先出聲道。 “這船經(jīng)不住敵人火攻。我已經(jīng)派人去船的另一側(cè)汲海水了,不過若是火勢大起來,恐怕也是杯水車薪。”劉義隆依舊冷著臉,可雙眼里卻有些蠢蠢欲動的殺意。 船戰(zhàn)不是拓跋燾的強(qiáng)項,此時見劉義隆把該做的都做了,倒是坦誠地點頭表示謝意。 第一百零九章 、探破 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商量對策,唯有邀雨和子墨始終不說話。只是一直趴在圍欄邊觀察遠(yuǎn)處。 果然柔然人很快便展開火攻。燃著頭的箭密密麻麻地射過來,船上的侍衛(wèi)們一邊忙著撲火,一邊還要躲避箭矢,不一會兒就傷亡數(shù)十人。 劉義隆和拓跋燾早被侍衛(wèi)保護(hù)著退入船艙內(nèi),只留邀雨和子墨依舊守在原處觀望。邀雨仗著罡氣護(hù)體,流矢什么的根本不放在眼里。 雙方就這么膠著了近半個時辰,邀雨突然雙眸驟亮,高興道,“來了,來了!子墨,咱們殺過去!” 嬴風(fēng)卻沖了過來,“在下同往!” 邀雨好不掩飾對贏風(fēng)的厭惡,“你去干什么?用不了這么多人。” 嬴風(fēng)苦笑,想自己也是江湖中也有名號的人物,這么多年未嘗敗績,可在邀雨的眼中,竟成了礙手礙腳的累贅。 “我可以帶女郎潛水過去,豈不更加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嬴風(fēng)只能討巧賣乖。 子墨全無避諱地拒絕了贏風(fēng),當(dāng)著嬴風(fēng)的面就對邀雨直言道,“此人敵我尚且不知,還是少打交道的好?!?/br> 嬴風(fēng)皮笑rou不笑地扯了扯嘴角,這子墨倒是不怕他尷尬。不過對付子墨這種人,嬴風(fēng)有得是花花道子。 贏風(fēng)裝作認(rèn)真道,“二位直接這么沖過去,難免要面對箭矢群攻,勝算更低。若在下帶著護(hù)國仙姬,自水下出擊,而子墨郎君帶人從上面佯攻,吸引敵人注意,對護(hù)國仙姬來說,豈非更安全?” 邀雨是子墨的死xue,能讓邀雨更安全的方法,難道子墨能說不嗎? 邀雨想了想,子墨沒有罡氣護(hù)體,想要刀槍箭雨中安然無恙,也非易事。不過,她更擔(dān)心的是這船上的人。難保魏人不會在她打跑了柔然人后,從背后插上一刀。 邀雨附到子墨耳邊,“你帶著爹爹的人,看住拓跋燾,不能讓他死了,也不能讓他趁火打劫?!?/br> 子墨猶豫了一會兒,點頭同意了。 “兵貴神速,咱們走吧!”嬴風(fēng)見兩人商定好了,便不著痕跡地將邀雨從子墨身邊拖開。這兩人這么親熱,他看不下去。 贏風(fēng)帶著邀雨摸到船靠海的一側(cè),拋了纜繩下去。 “萬侍衛(wèi)先請吧?!毖暌荒樀年幒?。 若不是知道邀雨不會游泳,贏風(fēng)毫不懷疑邀雨會在水里就結(jié)果了自己。看來這筆賬她是遲早要同自己算的。既然躲不過,索性多拿點好處。 五月陽光雖好,海水還是有些冷,邀雨忍不住打了個寒戰(zhàn)。 “只管閉氣,其他交給我?!辟L(fēng)認(rèn)真叮囑道。 邀雨點點頭,兩人雙雙沒入水中。 邀雨以為贏風(fēng)會牽著她胳膊游,沒想到他竟直接貼上來,環(huán)住她的腰。離得這么近,讓邀雨渾身不自在,掙扎了一下,卻被箍得更緊了。 如今是在水下,她不敢折騰,只好全神貫注地閉氣,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贏風(fēng)臉上jian計得逞的笑。 這么游不但慢,而且費力??少L(fēng)卻能上下其手,緊緊摟著邀雨的纖腰,時不時還摸上一把。嬴風(fēng)盤算,慢點游,若邀雨閉不住氣,自己也可以過一口氣給她。可沒想到邀雨畢竟身懷絕世武功,氣息綿長。 嬴風(fēng)快沒氣時,她還憋得好好的。 嬴風(fēng)無奈,只好按計劃,將邀雨猛地托出水面。邀雨如同蛟龍出海,帶起一大片水花!柔然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水花就化作一排冰刺直直射向他們!只這一下,便掃倒了一大片柔然人。 柔然人的頭目剛想阻止反擊,便聽不遠(yuǎn)處鼓聲雷動,竟不知從哪又殺出了一批人馬!帶頭的竟是個龐然大物,綠色皮膚上發(fā)出股股瘴氣,血口獠牙,吼聲如雷!柔然人以為是夜叉鬼來抓人了,嚇得頓時潰不成軍! 邀雨沒想到祝融也來了,高興得不行!足尖上幾個起落就蹦到祝融旁邊,一把摟住祝融脖子爬到了他背上。 祝融見邀雨無事,立馬收了瘴氣,“吼吼吼”地笑著,背著邀雨原地轉(zhuǎn)圈圈。這倆人也不去管柔然人了,凈顧著玩鬧,把事情全丟給后面指揮的秦忠志。 秦忠志帶的人手遠(yuǎn)多于埋伏的柔然人,三下五除二就解決了戰(zhàn)斗,還俘獲了幾名俘虜。 嬴風(fēng)跟在后面一臉的不解,子墨也就算了,這怪物都丑成這樣了,邀雨怎么還親近個沒完?他剛要上前,便見一個長著狐貍臉的人先他一步走過去向邀雨施禮,“女郎可無恙?” 邀雨見了秦忠志,想到自己這幾日忍氣吞聲都是拜此人所賜,冷哼了一聲,扭臉不看他。 秦忠志渾不在意邀雨的冷臉,立馬上前逢迎道,“誒呀,方才女郎出水的一瞬,真如猛虎下山,戰(zhàn)龍騰云,氣勢如虹,實實是震懾眾人,令我等望塵莫及啊!” 邀雨此時拿后腦勺對著秦忠志,臉卻正對著船上。站在船沿的拓跋燾一眼便瞧見邀雨正用手捂著嘴偷樂。他似有所悟,平常美人都愛聽人夸自己豐姿貌美,這檀邀雨卻喜歡被人贊雄壯威武。 秦忠志深知邀雨的痛腳,假裝嘀咕道,“聽說劉宋的小皇帝就沒有容人的雅量,咱們女郎肯定比他好多了?!?/br> 他話音方落,就見邀雨扭回臉,惡狠狠道,“你少拿他與我做比。本女郎比他好了不知多少?!?/br> 秦忠志忙陪笑臉,“是是是。那是自然。那女郎如今打算怎么辦?” 邀雨又瞥了秦忠志一眼,“你為何比約定的時間遲了?” 邀雨當(dāng)初來蓬萊時便做了安排。先前只帶了極少數(shù)人,不過是為了迷惑北魏和劉宋。 邀雨身上的功法是舉世難得,北魏和劉宋就算是跟她翻臉,也不會立刻殺了她,肯定會想辦法拿到她的內(nèi)功心法再說。所以秦忠志沒必要跟著上蓬萊島,只要埋伏在岸上就行。 可是秦忠志明顯是剛剛才趕來,比原定的計劃晚了許多。 秦忠志忙請罪,“多虧女郎防患于未然,留了三名檀將軍的人在岸邊。他們一直暗中守著,后來發(fā)現(xiàn)柔然人的蹤跡,就覺得事情不對。他們一人留守,一人去尋臣,”他向前湊了湊,降低了聲音道,“一人則去了湖陸軍營稟報檀將軍。檀將軍以巡邊之名潛了一批人來,臣與他們回合后才趕來,因此來遲了?!?/br> 邀雨睜大雙眼,湖陸離渤??げ贿h(yuǎn),比起回仇池搬救兵,的確是去那兒借兵更容易。 第一百一十章 、說破 “我爹知道了?”一聽秦忠志是從湖陸借的兵,邀雨露出一絲驚慌。 秦忠志先找來了件干凈斗篷替邀雨披上,免得她渾身濕著著了風(fēng),然后才作揖,“臣有罪。未曾算到柔然人會趁機(jī)偷襲!讓女郎受驚了?!?/br> 邀雨狠狠踩在秦忠志腳背上,“受驚你個鬼!我是那么膽小的人嗎?” 爹爹竟然私自借兵給她,這事兒要被御史發(fā)現(xiàn),扣個謀逆的罪名都是小的。必須速戰(zhàn)速決。 邀雨掃了眼被俘的柔然人,“跑了多少?” “多一半都跑了?!鼻刂抑敬朔莵碜o(hù)送邀雨回國的,才不會費力幫北魏拿什么jian細(xì)。 “一會兒我會為你吸引他們的注意,你趕緊將我爹的士兵遣散掉。絕對不能讓劉義隆抓到把柄?!?/br> 秦忠志點頭,又寬慰道,“真被發(fā)現(xiàn)了也不要緊,只說是聽到風(fēng)聲,特意來保護(hù)宜都王的就是了?!?/br> 邀雨搖頭,“那個病秧子,可不會上當(dāng)。他精明著呢?!?/br> 邀雨顧慮的沒錯,劉義隆從方才便始終盯著秦忠志帶來的人,看得出來皆是訓(xùn)練有素,方才沖殺之下的排兵布陣,皆同檀道濟(jì)的手法如出一轍,看來這個檀邀雨,不單是武功了得,恐怕兵法也繼承了她父親的衣缽。這么個人,若收己用,便是如虎添翼。若不能納入帳中,那就決不能留下后患。劉義隆想到這里,眼中竟隱了一絲殺意。 邀雨想到秦忠志之前與拓跋破軍也是賓主一場,嘆了口氣告知他,“拓跋破軍死了。今日之后,我得去北魏接嬌娘和鐘兒,我答應(yīng)了他?!?/br> 秦忠志聞言眼圈一紅,吸了吸鼻子才沒真的落下淚來。他惋惜地?fù)u了搖頭,“原本不至如此?!?/br> 邀雨知道秦忠志是真的替拓跋破軍傷懷,也不知該怎么安慰他,只能生硬地學(xué)著子墨的樣子,拍拍秦忠志頭頂。 秦忠志被拍得一愣,等明白邀雨到底在做什么,便硬擠了個笑臉出來,“臣多謝女郎寬慰?!?/br> 邀雨點點頭。其實她和秦忠志都知道,當(dāng)初秦忠志若不離開拓跋破軍,拓跋破軍今日或許不會死。只是在這大浪淘沙的亂世之中,誰也不能只靠別人的相助活著。 想到此處,邀雨很快便收斂神色,視線轉(zhuǎn)而落在了始終站在一丈開外的贏風(fēng)身上。 嬴風(fēng)覺得邀雨大約是不懂得美丑之分,看她手下得力的,竟只有子墨一人還談得上人模人樣,真不知道有朝一日她見到自己真面目時,會不會認(rèn)為他的瀟灑不凡,與祝融的青口獠牙其實沒什么區(qū)別。 邀雨緩緩走向贏風(fēng),“萬護(hù)衛(wèi),哦不,或許該稱你巴拉?還是小師弟?”她歪著頭想了想,“估計這都不是你的真名字?!?/br> 邀雨半抬起右臂,手掌外攤做了個請戰(zhàn)的手勢,同時左手一抖,手中便多了把精巧的短劍。 看到邀雨擺出請戰(zhàn)手勢,留守在船上的子墨立刻擋住了正要下船的拓跋燾和劉義隆。 “你們這是什么意思?”劉義隆訝異地質(zhì)問子墨。方才贏風(fēng)不是還同邀雨一同抗敵,怎么轉(zhuǎn)眼間就兵刃相見? 拓跋燾也很不解,不過他樂得見仇池與劉宋不合,所幸一副作壁上觀的模樣,退回到船沿后。 劉義隆顯然不肯退,子墨淡淡道,“雨兒從來不是無事生非的人。三皇子與其攔著,不如讓他們把事情分說清楚?!?/br> 子墨說完也不再攔著,任由他自己決定下不下去。 可劉義隆就算想下也下不去。邀雨的罡氣突然間暴漲,自她周身掀起一圈氣浪,直接吹飛了一地尚未及收拾的尸體,漫天的尸首被攤開,看得人膽戰(zhàn)心驚,汗毛倒豎! 龐大的御船也被邀雨的氣浪波及,猛烈搖晃起來,讓人站不穩(wěn)腳。 秦忠志心中連聲哀嘆。女郎前一句讓他帶人閃開,后一句就鬧這么大陣仗!他跟邀雨打交道前前后后算來也有大半年了,從來沒有感覺她的內(nèi)力如今日一般龐大。壓得人喘息不得! 邀雨周圍百米內(nèi),只有贏風(fēng)還直直地站著。方才罡氣暴增的一瞬間,贏風(fēng)只覺得有一堵墻碾向自己,非要將自己壓碎不可。他凝聚自己所有的內(nèi)力到下盤,才將這波氣浪頂了過去。 其實邀雨以前一直刻意壓制著自己的罡氣外放。一是怕真氣失控,二來她很清楚罡氣對外界產(chǎn)生的壓迫會傷害到周圍的人。 這也是她此生第一次將自己的內(nèi)力全都釋放出來。此刻邀雨竟然覺得周身每一絲血液都在飛速流轉(zhuǎn)。她的皮rou,骨頭,甚至發(fā)絲都在喧囂著從未體會過的酣暢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