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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女亂國 第23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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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大概是被當做棄子了……”王五郎喃喃道:“舍我一個,保全王氏一族……”

    同樣在氏族長大的謝惠連自然聽得懂王五郎的話,他有點兒內(nèi)疚,畢竟王五郎變成現(xiàn)在這樣,跟他脫不開關(guān)系。

    “別哭喪著一張臉,”王五郎“呼”地從床上坐起來,“族老們既然早就決定讓七弟做宗子,與其繼續(xù)尷尬地留在王家,不如出來闖蕩一番。”

    王五郎從床榻上跳下來,穿上木屐就往外走,“走。去找秦十二,求她讓咱們?nèi)雽W(xué)?!?/br>
    “現(xiàn)在?!”謝惠連急急追上去,“現(xiàn)在是大半夜?。 ?/br>
    “反正她肯定沒睡?!蓖跷謇珊V定道。

    “你怎么知道?”謝惠連好奇地問。

    王五郎回頭看了他一眼,隨即恨鐵不成鋼似地搖搖頭,“真是個沒眼色的。今日若是成了,那床被子歸我!”

    檀邀雨果然沒睡。雖然嘴上說得煞有介事,可子墨一走,她總覺得眼前空落落,像是缺了一塊兒似的。

    王五郎拉著謝惠連來時,檀邀雨正在看各地傳來的消息,特別是柔然的異動。

    王五郎敲了門,聽到檀邀雨說“進”后,就大咧咧地拉著謝惠連進去了。

    兩人坐到邀雨對面,王五郎直截了當?shù)溃骸翱茨闶旅?,我就不繞彎子了。我們兩個想拜師。”

    謝惠連忍不住偏過臉,他實在不習(xí)慣這樣開始對話。更不習(xí)慣大半夜跑到個女子房中開始對話。

    檀邀雨揚眉,隨后漸漸露出一絲笑容,也直接問道:“與我有何好處?”

    王五郎略略想了想,“我們兩個出身王謝兩家,有我們帶頭拜師,五學(xué)館的名聲將超過建康城中任何一家書院?!?/br>
    檀邀雨嗤笑,“你以為沒有你們二位,五學(xué)館的名聲還沒有超過其他書院?”

    王五郎:……

    謝惠連此時也顧不得禮節(jié)了,忙道:“我們兩個會幫你。你也看到了,我們兩個如今都被家族排擠在外。也不可能委以什么重任。若是我們二人學(xué)成了,一定可以幫你做很多事?!?/br>
    王五郎借著衣服遮擋,暗中給謝惠連比了個大拇指!看來這小子沒傻透!

    檀邀雨微微頷首,對謝惠連道:“你說這話,我自是相信。你如今的前程全握在我的手里,就是不想為我做事,也沒得選擇??伤碧囱昕聪蛲跷謇?,“我沒有任何你的把柄,你也無法給我任何好處?!?/br>
    第五百一十一章 、東家

    眼見檀邀雨一副認錢不認人的架勢,王五郎突然破釜沉舟般道:“我是秦淮河上那艘花船的東家!”

    此言一出,謝惠連和檀邀雨幾乎同時面帶驚訝地盯著王五郎。雖然早就聽說那艘花船是王謝兩家的子侄弄出來的??蓻]想到居然是王五郎。

    王五郎訕笑一聲,“這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所以我沒同旁人說過。只對外放消息說是王謝兩家的子侄造出來玩兒的……”

    “所以那艘花船是你的私產(chǎn)?”檀邀雨知道氏族對族產(chǎn)的管理。嫡支是不能有私產(chǎn)的。

    “是也不是……”王五郎道:“我得分五成紅利給族中。”

    “原來如此……”檀邀雨沉吟片刻,“這就說得通了……”

    檀邀雨雖然缺錢,但跟錢比起來,花船上形形色色的人,口中千頭萬緒的消息,才更吸引檀邀雨。

    檀邀雨立刻變了張臉,笑著吩咐,“墨曜,給兩位郎君看茶?!?/br>
    王五郎暗自腹誹,真是個勢力的女人。不見兔子不撒鷹,沒有好處,連杯茶都舍不得給。

    墨曜上了茶,檀邀雨才接著道:“讓你們拜師并不難。不過幾位夫子收徒有些條件。一旦拜師,師父去哪兒,徒弟就要跟著去哪兒。若是他們離開建康去云游,你們也得跟隨服侍,直到出師之日。”

    謝惠連和王五郎沒想到居然還有這種規(guī)矩。不過仔細想想也不奇怪。這幾位夫子顯然是剛到建康,否則以他們的才學(xué),怕是早就名動江南了。

    兩人仔細斟酌了一會兒,覺得能跟著名仕云游四海,也算是快意人生,于是點頭,“好。我們答應(yīng)這條件?!?/br>
    “很好?!碧囱隄M意道。隨后又伸出兩根蔥白般的手指,“除了這個,我這中間人也有兩個條件?!?/br>
    謝惠連忍不住道:“你這中間人怎么比夫子們的條件還多一個?”

    檀邀雨收回手,“這就好比賣糧食,你覺得是種糧食的農(nóng)戶賺的多,還是賣糧食的糧鋪賺的多?”

    謝惠連很想說一句“jian商”,卻被王五郎攔住,王五郎笑道:“你先說說,是什么條件?”

    檀邀雨這才道:“其一、我要花船上所有的消息。包括恩客們的醉酒之言和玩笑之語?!?/br>
    王五郎點頭,“可以?!彼幕ù緛硪苍谧鲞@些事兒。王家若不是看中這些消息,也不會只要他花船上的五成利。如今不過是將消息共享給檀邀雨。并不費多少事兒。

    “爽快?!碧囱晷Φ溃骸捌涠?、待我扶植起你們之后。王謝兩家要將祖墳遷到仇池的伏麒嶺?!?/br>
    “祖墳?”兩人疑惑地互望了一眼。完全不知道檀邀雨怎么會提起這件事兒。

    還是謝惠連先反應(yīng)過來道:“之前好像聽說我父親將祖父的祖墳遷到了那里。后來我父親升官,就有人說是祖父庇佑……”謝惠連說著說著便睜大雙眼,不敢置信地問,“這都是你安排的……?”

    王五郎也回想起了什么,“我想起來了,前兩年還曾有傳言說仇池伏麒嶺的風水極佳,一座墳冢的價格都價值千金,還有不少氏族都想方設(shè)法將祖墳遷過去?!蓖跷謇刹唤獾溃骸斑@些都是你安排的?可你要那么多祖墳做什么?”

    檀邀雨也沒想在這事兒上隱瞞什么,坦然道:“氏族會支持皇帝派兵攻打自己祖墳的所在嗎?我不過是自保而已。如今伏麒嶺上已經(jīng)有不少氏族的祖墳和祠堂。不過最能影響南邊朝局的王謝兩家還不在其中?!?/br>
    王五郎和謝惠連這才明白過來。暗自心驚,檀邀雨竟然早就在布局了。

    這次兩人都沉默了許久,最后王五郎才率先道:“若是我日后在族中有了一席之地,我會為你向族老提出此事。只是我不敢保證成敗與否?!?/br>
    “可以?!碧囱挈c頭,又看向謝惠連,謝惠連嘆了口氣,也答了聲“好”。

    檀邀雨聞言立刻喚道,“墨曜,寫下來,請兩位郎君畫押?!?/br>
    “不至于吧……”王五郎苦笑道:“我們既然答應(yīng)了你,就會做到的?!?/br>
    “先小人,后君子。咱們還是寫下來的好。”

    王五郎也就是嘴上抱怨一句。實際畫押時比誰都痛快。

    謝惠連按下指紋后,突然抬頭問檀邀雨,“你究竟想要做什么?你或許能成為仇池一地的國主,就像一個有封地的公主一樣??蛇@天下終歸不會統(tǒng)一在你的手中?!?/br>
    檀邀雨神情疏淡,她想要什么?

    改命?已經(jīng)改了。她如今只要跑到北邊,說不定能活過師公。

    統(tǒng)一天下?誰會服一個女皇帝?父親和哥哥們對皇位都沒有想法,統(tǒng)一了天下又給誰?

    天道?這么大義凌然的事兒不適合她。而且看過卦史后,檀邀雨多少清楚,就算她救得了這一世,下一世該亂還是亂。

    “為了善待我的人吧……”檀邀雨喃喃道:“他們寄希望于我,我便不想辜負了?!?/br>
    不等謝惠連和王五郎再問,檀邀雨便一句“墨曜,送客?!睂⑺麄兇虬l(fā)了出去。

    王五郎又看了眼那依舊亮著燭火的窗戶,踩著木屐“嗒嗒”地往回走,邊走邊心情愉悅地道:“那床被子歸本郎君了!”

    翌日,五學(xué)館接受挑戰(zhàn)的第三日。劉義季無精打采地回到雞籠山上。今日的五學(xué)館依舊熱鬧非凡。

    劉義季卻沒有像前兩日一樣繼續(xù)到各個教舍聽夫子們指點學(xué)子?;市植辉S他入學(xué),那些精辟的言辭如今就是別的孩子口袋里的糖,或是嬴風故意鎖起來的酒,越得不到越心癢難耐。

    他上山時就聽說了檀邀雨故意放出去的消息。王家嫡子王五郎和謝家嫡子謝九郎拜了五學(xué)堂的夫子們?yōu)閹煛?jù)說還不是拜一位師父,而是幾位夫子輪流教他們。這種天賜的機會,他只能望洋興嘆。

    嬴風巡視學(xué)館時,就見到他無精打采地爬在案桌上。抬腳進去,問清了情況,嬴風認真道:“我可以幫你勸皇上同意。不過,你不能呆在建康,要同我們一起離開,去真正的五學(xué)堂學(xué)習(xí)?!?/br>
    “離開建康?”劉義季顯然沒想到這一點。

    第五百一十二章 、害怕

    同檀邀雨套路王五郎和謝惠連不同,嬴風并沒打算說服或是算計劉義季,他站起身,“你自己考慮一下。若是下了決心,再來找我。”

    “真正的五學(xué)堂在哪兒?”劉義季忙問道。

    “行者樓。”嬴風說著抬腿走了出去。

    看看天色漸晚,嬴風轉(zhuǎn)了個方向,向檀邀雨的房間走去。

    墨曜見是他,立刻施禮,又小聲道:“女郎今日還是沒進食。昨日王謝兩位郎君走時,女郎還挺高興的。婢子還以為她會自此高興起來……”

    嬴風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后走到邀雨門前,深吸了一口氣,露出了他痞里痞氣的笑臉,敲門道:“樓主,我來給你送禮。”

    檀邀雨每次看到嬴風嬉皮笑臉的模樣,就有一種想發(fā)火又發(fā)不出來的感覺。

    墨曜沒敢跟著嬴風進來,邀雨也沒喚她來奉茶,明擺著讓嬴風有話趕緊說,說完趕緊走的架勢。

    嬴風長腿一盤,坐到邀雨對面,單手撐腮道:“我是來謝謝樓主的。”

    “謝我?”檀邀雨不解。她這兩日情緒低落,一直躲在屋子里沒出門,外面的事兒都是嬴風在打點。若說謝,其實是自己該謝謝嬴風和他的族人幫忙才是。

    嬴風明目張膽地盯著邀雨的臉端詳。子墨不在,終于沒人會突然一劍伸過來,打斷他看美人。他可算是嘗到子墨離開的甜頭了。

    嬴風煞有介事地道:“我之所以要謝謝樓主,是因為你幫我的族人們找了個好的去處?!?/br>
    檀邀雨微微蹙眉,“你在說什么?什么好去處?”

    嬴風點頭,“之前為了自保,他們一直都躲在道觀里。整日能想的事情就只有如何復(fù)辟??蛇@幾天,嬴昉他們明顯過得比之前充實了許多。再過些日子,等他們有了新目標。就不會只執(zhí)著于那不切實際的幻想了?!?/br>
    “你這么覺得?”檀邀雨卻沒嬴風那么樂觀,“持續(xù)了六百多年的執(zhí)念,你以為是個小小書館就能開解的?”

    嬴風懶洋洋地轉(zhuǎn)身,背靠著邀雨的案桌仰在那里,“一步一步來吧。至少他們現(xiàn)在并不排斥這里,總有一日,他們也能走出來的?!?/br>
    檀邀雨沒再接話,她不想給嬴風潑冷水,也覺得這事兒跟自己沒多大關(guān)系。

    嬴風卻轉(zhuǎn)回身,前半身探過邀雨的案桌,接著道:“我可不是空手來道謝的。這個給你。”嬴風說著從懷里掏出份割書,遞給檀邀雨。

    “五萬兩?”檀邀雨挑眉道:“這是你說得謝禮?”

    “對!”嬴風十分開心,闊氣道:“銀子我已經(jīng)讓人交給朱圓圓了。你喜歡什么,就用這錢去買?!?/br>
    檀邀雨卻沒露出多少喜悅,她回想了一會兒,才捏著眉心問道:“這是今年嬴氏的供奉吧?”

    行者樓保護著嬴氏一族,而嬴氏則每年送一筆銀子給行者樓。當初邀雨知道這事兒時,還想這不就是收保護費嗎?

    嬴風訕笑,“你居然這么快就反應(yīng)過來啦……不過我可是做主多加了一萬兩。也是很有誠意的。”

    檀邀雨沒心思聽嬴風耍嘴皮子,擺擺手道:“我知道了?!彼f著取過一卷新的竹簡,打開就要去讀。

    連銀子都不能讓檀邀雨開心,看來事情不好辦啊……

    嬴風一把按住了邀雨正翻開竹簡的手,認真道:“邀雨。你需要休息了。就算是你吃不下東西,但至少要讓自己睡一會兒。你已經(jīng)連著兩天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你這樣,能堅持多久?我知道你想趕緊滅了拜火教,可這不是你幾日不休就能做到的。你明白嗎?”

    嬴風把話說完,才感覺到邀雨被他握住的手正在微微顫抖。他心里一慌,怕她是病了,就要去探邀雨的脈。檀邀雨卻先一步將手收回來。

    “你不懂……”檀邀雨目光有些渙散,“子墨……我只要一想到他們可以輕而易舉地殺死子墨……我就……就會……害怕……”

    檀邀雨看著自己隱隱在抖的手,猛地握緊拳頭,想讓顫抖停下來,“我已經(jīng)不記得我上次害怕是什么時候了……可我現(xiàn)在,真的很害怕……”

    “我知道?!辟L的聲音變得輕柔,“我明白。我沒法幫你現(xiàn)在就鏟除拜火教。不過我可以解決你的害怕?!?/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