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李雋晴察覺到身后有人，回過頭看向她，祁妍才如夢初醒般回過了神。

    她莫名不敢直視李雋晴的眼睛，目光閃爍著躲避，隨后跑到爐灶前感嘆了一句：“好香?！?/br>
    說完，祁妍便打算徒手去掀蓋子，被李雋晴略帶急促地輕聲制止：“燙?！?/br>
    祁妍忙把手縮回來，心想，又犯蠢了。但她在李雋晴面前丟臉的次數(shù)已經(jīng)夠多，所以也不差這一兩次。

    李雋晴似是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把剛剛洗好的盤子放到一旁，將手邊的抹布拿在手里隔熱，揭開了砂鍋的蓋子。一時間熱氣蒸騰，方才濃郁的米香更甚，朝祁妍撲來。

    李雋晴附身觀察了一下，隨后用勺子攪拌鍋內(nèi)的粥，已經(jīng)熬得濃稠。

    “還有二十分鐘，我走之后，你記得關(guān)火?！?/br>
    說完后，她頓了頓，認真地問祁妍：“會關(guān)火么？”

    掩映在她長睫下清澈的琥珀色眼眸流露出真摯的問詢，祁妍看著她，抽了抽嘴角，心想自己在李雋晴眼里恐怕真的成了什么毫無生活常識的蠢貨。她大力點了點頭，面上有一種幼兒園小朋友想要證明自己似的倔強。

    “不過你不和我一起吃點？”

    祁妍裝作隨意地靠在門邊問道，心中卻惴惴。她們兩個的關(guān)系好像還沒到這種能一起吃飯地步，不知道李雋晴會不會覺得她熱情過頭，別有用心。

    李雋晴搖了搖頭，繼續(xù)清洗水池中剩下的碗筷，干脆地拒絕了她：“不必了?！?/br>
    這句話猶如一條明晃晃的溝壑橫亙在祁妍面前，像一條無法逾越的線，提醒祁妍保持距離，不要再試圖靠近。

    “好?！逼铄麤]再強求，抬頭看了看表，記住了二十分鐘后的時間。

    幾分鐘后，李雋晴從廚房走出來。明明方才煮飯洗碗的樣子看起來十分熟練，灶火與油污也沒能讓她沾染上半分煙火氣。祁妍看著她走到玄關(guān)拿起包和外套，臨走前似是不放心一般，再度叮囑：“記得關(guān)火。”

    “知道了……”祁妍站在門口相送，突然發(fā)現(xiàn)李雋晴有點像老一輩的人，喜歡cao心，還有點愛嘮叨。但是結(jié)合在她身上看起來，反差中又帶著奇異的和諧。

    李雋晴不再多言，轉(zhuǎn)頭意欲離開，身體卻輕輕頓在原地一秒，隨后抬手將插在黑色發(fā)髻中的筷子抽了出來。

    綢緞般順滑的黑絲傾斜而下，晃了祁妍的眼睛。

    她用食指與拇指捏著那根筷子，伸手遞給祁妍：“抱歉，忘記了。”

    祁妍張開手，李雋晴動作輕柔地把筷子放在她手心，指尖像羽毛般蹭過祁妍的皮膚，一觸即離。

    門被關(guān)上了，祁妍將筷子慢慢攏在手中，卻并沒有選擇把這根還帶著微微暖意的筷子放回它應(yīng)該去的地方。她把它插進了門口作裝飾使用的小花瓶里，棕黑色的木條隱進假花的花枝，像一個不見天日的秘密。

    ——

    李雋晴煮的粥如同靈丹妙藥，祁妍連續(xù)喝了一天后，第二天她便覺得腸胃已經(jīng)大好，可以去上班了。

    出門前，她習(xí)慣性地看了看隔壁陽臺，衣架上晾著李雋晴昨天身上穿的那件黑色襯衫。因為祁妍熟悉李雋晴的體型，所以并不覺得突兀，實際上這樣中性且大碼的服裝，恐怕會很容易讓人誤解為她家中有男人居住。

    她感嘆李雋晴真是天生的衣架子，模特般的身材和比例讓她穿什么都別有風(fēng)味。

    祁妍出了門，對面什么都沒有張貼的門顯得很空，一如既往的，沒有任何動靜從里面?zhèn)鞒觯袷怯肋h都如此安靜。

    她哼著不知道從哪兒學(xué)來的小曲兒走在上班路上，陽光從紅綠斑駁的樹葉縫隙透過，晃晃悠悠地灑落在她的臉頰，祁妍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了闊別已久的閑適。

    她不知道這種好心情從何而來，莫名的，仿佛從淹沒她已久的深海中浮出，呼吸到了海平面上新鮮潮濕的空氣，感受到不必經(jīng)過海水折射過后的陽光，貼近擁擠而熱烈的人潮，沒有任何光環(huán)和束縛，輕松自在。

    進警局大門前，祁妍迎面碰到了幾個同事，朝她們招了招手。幾人聚在一塊，迎著初升的朝陽走進門，一天就此開啟。

    還沒等祁妍走到工位前換上警服，她便聽到其中一個女同事壓低聲音說：“最近我們家附近不大太平，據(jù)說是有暴露狂，變態(tài)什么的?！?/br>
    另一個呵呵一笑，舉起手臂揚了揚，露出千錘百煉的肌rou：“敢過來，姐弄死他?！?/br>
    幾個人都被逗笑了，祁妍也忍俊不禁。這種事幾乎是層出不窮的，他們這群警察都見得多了，盡管仍不免覺得惡心，但接受能力也有所上升。

    祁妍原本沒放到心上，直到她走到工位放下手提包，準備拿起茶杯去倒水時，無意間瞥到了她前幾天剛剛寫下的“李雋晴”叁個字。

    她搖了搖頭，希望這種謠言不過只是空xue來風(fē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