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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帝庭春深在線閱讀 - 第118頁

第118頁

    她聽見空靈的一聲, 似琴弦斷開的音, 微弱又清晰。

    陛下, 怎么不關(guān)窗子!會著了風(fēng)寒的呀!陛下, 你怎么了......進(jìn)殿的春錦看到這幕,小跑著上前替祝聞?wù)Z和上窗子, 回頭卻見那人已是淚流滿面, 偏偏那唇角又倔強的彎起。

    好,好......她又哭又笑, 念著無人能懂的呢喃。

    錦陽城里, 不再有那人的消息傳來, 天地間,無人知曉那退了位的少年天子,究竟去了哪里。

    過了很久以后,祝聞?wù)Z才明白了那日在窗前,她聽到的聲音是為何。

    那是屬于她和謝晏詞這十余年的,一個潦草尾音。

    祝聞?wù)Z冥冥中知曉,她和謝晏詞這小半生的孽緣和羈絆,都要似漫天的飛雪,消散在塵世間了。

    又是一年雪窖冰天,燕昭和燕忱十一歲了。

    春錦反復(fù)仔細(xì)的翻看著錦陽送來的賀禮,依舊是準(zhǔn)備周全,唯獨少了一樣?xùn)|西。

    陛下,每個錦盒都翻過了,沒有書信。

    聽此言,祝聞?wù)Z眼睫顫了顫,手中的紙一點點掐緊,過了良久,又慢慢松開,任由它落進(jìn)腿邊的小爐里,被火焰吞噬。

    那之上雋秀的字跡被一點點燃成了灰燼,歸于虛無,十年來唯一的回信,終是未能寄出。

    從那日之后,朝中的大臣無不驚異,女帝繼位以來,本一直以和睦溫然之氣示人,卻一夜間變了性子,手段雷厲果斷,態(tài)度更是冷硬,燕云原本積患已久的禍根,短短三四年的時間,被盡數(shù)拔起,祝聞?wù)Z的威望更深。

    旁人贊嘆有余,唯有幾個近臣才知,女帝是在為兩個小殿下鋪路。

    再到今年的深冬時,燕忱燕昭便要十五歲了。祝聞?wù)Z坐于殿上,珠簾墜下,堂下人見不得女帝的神色,卻仍能自那抿起的唇角上窺見圣威。

    陛下的意思是?座下青衣男子抬眸,遲疑問道。

    立儲之事,賀州,孤要如何是好。祝聞?wù)Z扶額,嘆了口氣,此時殿中無閑人,便也不再端著架子,斜倚向身后,聲色疲乏。

    那被祝聞?wù)Z稱作賀州的男子,是她繼位那年的文武雙狀元,也是第一個由她親手提拔而上的重臣,年不過三十,已身居首輔之位。

    陛下尚還年輕,為何要此時便憂慮這問題。宋賀州不解,祝聞?wù)Z如今不過三十四而已,于帝王而言,正是如日中天的年紀(jì)。

    祝聞?wù)Z咂舌,一時間沒有答話。

    燕忱燕昭到了可以親政年紀(jì)的那天夜里,她便已經(jīng)有了禪位的打算。

    她和謝晏詞,總會在某些時候產(chǎn)生不可置否的默契。

    孤膝下只有這兩個孩子,按燕云禮俗來說,立儲當(dāng)立長,該是燕忱來做這儲君.....話說至此,祝聞?wù)Z頓覺頭疼。

    道理是這般,但小殿下他......宋賀州臉色也怪異,想要說什么,又礙著身份無法開口。

    宋賀州的話未說盡,祝聞?wù)Z便已經(jīng)知曉了他是何意,她昔年的擔(dān)憂終究還是成了真。

    燕忱表現(xiàn)出的性子又過于恬淡,不比每天上躥下跳闖禍的燕昭,祝聞?wù)Z對他的管教便寬容了許多,無論燕忱功課和武功習(xí)得如何,都不會加以苛責(zé),日子久了,縱使燕忱不說話時的模樣,還是和那人極度相似,但總算未隨了謝晏詞身上不好的脾性。

    直到那日,燕昭又與國師的兒子鬧了口角,十幾歲的孩子,已經(jīng)不是赤手空拳便能滿足的年紀(jì),她才下了朝,便有宮人匆匆前來傳信,說小公主與人爭斗間,受了極重的傷。

    祝聞?wù)Z趕到時,燕昭臉上掛了彩,正單膝跪在地上,一只手臂向下垂著,捂著傷口的指縫還在向外滲著血。

    而她不遠(yuǎn)處,國師的兒子卻狼狽更甚,躺在地上,滿目驚恐,俊美的白衣少年居高臨下垂眸看他,手中冷劍的劍穗已經(jīng)被染成了暗紅色,燕忱往日的溫潤盡數(shù)褪去,眉目間冷若冰霜,詭秘攝人。

    恍惚間,與記憶中的那道身影重疊,祝聞?wù)Z回神時,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衣衫。

    燕忱!

    少年的劍緩緩提起,又在祝聞?wù)Z的厲呵中生生頓住,燕忱回身,森然和陰郁瞬間被掩去,眸中有慌亂閃過。

    告訴阿娘,這是怎么回事。祝聞?wù)Z情緒翻涌著無法平息,深吸了口氣,走過去握住燕忱的手,溫聲詢問,少年的手松開,劍落到地上。

    阿娘,我......

    沒等燕忱的話說完,身后燕昭的嚷嚷聲便已經(jīng)傳了過來。

    阿娘,是那混蛋,他打不過我,就玩陰的,燕忱是在幫我教訓(xùn)他,阿娘你別生氣!

    祝聞?wù)Z閉了閉眼,咬牙走到燕昭跟前,看著女兒肩頭的傷,一時又急又氣,斥道:與你說過幾次了,燕昭啊燕昭,你要阿娘還說些什么才好!

    阿娘,是我沒有分寸,不要罵阿昭了。

    她的腕被拉住,燕忱眼底泛紅,隱有失落,祝聞?wù)Z未說出口的訓(xùn)斥到底都被咽了回去。

    燕忱,不可為儲君。回憶戛然而止,祝聞?wù)Z抬了抬眼,看向宋賀州,定聲道。

    權(quán)力是這世間最陰狠的藥,能將一個人撥皮換骨,變成截然不同的模樣,燕忱的心性未成熟,便尚且如此,若真的坐到這位置上,于國于民,都不會是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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