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良臣(科舉) 第10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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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只得道:“我此去會很快回來,我把江著留下,要是遇到急事,你只管吩咐他去做,還有萬事不可逞強,只等我回來后再說。” “嗯嗯,我知道了,夫君安心?!笔㈣c頭。 再次看了母女二人一眼,謝良臣轉過頭,跨上馬領著人出京了。 徐州如今的知州是他當初在國子監(jiān)任司業(yè)時的學生,名李廣深。 他原是太學生,后來考試合格,便去了國子學,再后來由謝良臣舉薦,獲得了參加會試的資格并于次年考中了同進士。 李廣深雖然不是兩榜進士出聲,但學問尚算扎實,因為他是中過兩次鄉(xiāng)試副榜的人。 按照以前大融官員升遷的潛規(guī)則,他是絕對不可能升到知州一職的,最多就是縣令、同知,或者通判。 但是自謝良臣發(fā)出了“集賢令”之后,李廣深很快就脫穎而出,成了里頭的佼佼者。 譬如現(xiàn)在的徐州,此地原為兵禍興起之地,照理說該是民生凋敝,流民無數(shù)才對。 但是李廣深行事卻極是大膽且另辟蹊徑。 據(jù)郭整給他的信中所言,李廣深在郭整大軍破城之前便已經悄悄潛入了城內,然后暗中收集了城中資助宣王造反的官紳豪強們的信息,等大軍一破城,他立刻就交出收集的證據(jù),另還有無數(shù)的證人,讓郭整抄了幾乎徐州所有富戶的家。 謝良臣要土改,但也沒打算趕盡殺絕,讓那些士紳活不下去,基本就是只收回土地再分配而已。 但是即便如此,對于他的這種做法,還是有相當一部分的既得利益者不滿,有的人心中憤恨卻不敢抵抗,政令一到還是乖乖交出了土地。 而一些膽子大的則直接跟著造反,或者偷偷資助叛亂的四王,畢竟他們可沒說要將自己的土地收回分給佃戶貧農。 對于第一種,謝良臣下令,只要收回了土地,他們原本的家宅和私財,他是允許對方保留的,但是對于后面兩種,謝良臣則要求直接抄家后充公。 至于抄出的錢財如何處置,他也沒讓上交國庫,而是直接讓地方官府用于百姓民生。 因著他的這項命令,原本抵抗十分強硬的鄉(xiāng)紳們,在發(fā)現(xiàn)朝廷平叛軍隊似乎更強之后,漸漸也不再明目張膽的舉旗造反或者大張旗鼓的資助四王,而改成了私下偷偷摸摸的給錢。 若是朝廷大軍殺到,他們就會裝成恭迎王師進城,從而讓人很難抓到把柄。 但是李廣深卻早一步潛入了城中,并且還組織了一批人混進城中眾大戶家中為仆,就為了收集證據(jù)。 所以等郭整一到,李廣深便交出了一大串城內富戶的名單,說這些人都非真心歸降朝廷,該當抄其家產以濟百姓。 如果只是這樣,謝良臣也不會如此看重他,主要還是郭整隨信附過來的名單實在太長了。 據(jù)他說,幾乎城內所有大小地主以及大部分富商都在此名單上,而且其中好些人其實并沒有資敵,但是因為家資巨萬,所以還是被李廣深當肥羊宰了。 而后,徐州因此抄出的可用于濟民的銀子便達四百萬兩,糧食則有數(shù)十萬石。 有了這些錢糧,李廣深出手也大方,先是命州府官兵將糧食分發(fā)給百姓,隨后又調撥財政開始在村里修建房屋安置百姓。 甚至因為州府財政過于充裕,他還命人打造了農具分發(fā)百姓,如今徐州不僅不像剛大戰(zhàn)之后的城池,反而比之前更加的生機勃勃,井然有序。 對于李廣深的做法,郭整曾在信中問他是否妥當,畢竟若是將所有的“土豪”都無差別的打了,恐怕日后抵抗的人會更多。 但是謝良臣卻選擇了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表示這些都是證據(jù)確鑿的,自然與別處不一樣。 其實按他原本的意思,自然也是要打土豪分田地的,而且最好也是涵蓋所有的大地主。 但是因為這并不算是正真意義上的革/命,所以謝良臣也只得加了這么一條彈性政策,畢竟步子一下邁太大,并不是什么好事。 至于為何要如此,其原因也很簡單。以目前大融的國力來說,要安置戰(zhàn)亂后的全國百姓,讓他們能安安心心的開始種地過日子,這筆錢國庫是絕對拿不出來的。 完全開放商貿的稅收,最多只能用來補貼前線的軍費開支,要想安置百姓,這筆款項就只能從當?shù)氐母簧痰刂骷襾怼?/br> 所以即便有“冤假錯案”,謝良臣也不打算追究,甚至對于李廣深能行事如此果決,切中問題的要害,謝良臣還十分欣賞。 因此開辦“新學”的試驗地,謝良臣便選在了徐州。 剛到徐州城外,城門口已經站了一眾前來迎接的官員,見他下馬,李廣深立刻帶著人上前行禮:“見過謝大人!” 謝良臣不等他拜下便將人扶起,笑道:“李大人不必多禮,既是要辦新學,此等禮數(shù)便不必再留,咱們只當尋常同僚相處就是?!?/br> “下官不敢?!崩顝V深還要再拜,謝良臣干脆拉了他的手腕,領著一眾官員大步進了城。 見謝良臣如此和藹可親,徐州城內大小官員皆面面相覷,心中一時又是害怕,又是困惑。 郭整已經與謝良臣的meimei定了親,這事上邶朝中人人皆知,不過在他們眼中,謝良臣不過是把持朝政的jian臣而已,還談不上可怕。 但是徐州的地方官員卻不一樣,因為他們知道,宣王并不是自刎而死,而是被殺死的。 不僅如此,宣王一脈所有的親族,連帶地方有名有姓的皇族,幾乎全都被殺了個干凈,就是以后有人要自認鄭家人,估計都要被當成騙子。 趁著兵禍大肆屠殺大融皇族,說是郭整一人為之,沒人肯信,都在說肯定是謝良臣主使的。 他既有這個膽子,這些地方官們也震驚于謝良臣的心狠手辣,都在猜測,恐怕等天下太平之后,除了如今在宮中安坐大位的小皇帝之外,鄭氏再無開國先祖之嫡系血脈。 所以在徐州地方官員的想象中,謝良臣應該是個面容極其陰鷙,做事心狠手辣且極具上位者威嚴的人,屬于看誰誰死,隨時要拖人下去斬首的那種。 哪知見到真人后他們才發(fā)現(xiàn),謝良臣不僅長得十分俊秀,而且比預想中還要年輕,更顛覆想象的是,他竟然看起來十分有親和力? 兩種截然相反的印象讓徐州的官員們摸不著頭腦,不過在想明白自家看似老實,實則腹黑的知州大人也是謝良臣的學生后,他們又釋然了。 假象,這一切都是假象,這兩人不是什么小白兔,是真的大灰狼,只是披了兔子皮而已。 謝良臣拉著李廣深進城之后,兩人相處的氣氛已是融洽不少,在敘了些以前在國子監(jiān)的舊事閑話后,李廣深便開始給他介紹起了“新學”的進展后日后規(guī)劃。 既為新學,自然不可能再學四書五經,而是主要學習理工知識,或者確切來說,是讓他們學習機械制造和生產的知識。 一個國家若是動蕩不安,被侵略者占領了土地,那么實業(yè)救國是行不通的,只能先用槍/桿子將侵略者趕走。 可是一旦國家建立,但是卻積貧積弱的話,那么要想興邦,必然得發(fā)展實業(yè)。 所謂實業(yè),主要指的就是要生產實際可用的產品,創(chuàng)造價值,像金融這種以錢賺錢的不叫實業(yè),叫投機。 雖然如今大融地方叛亂還未完全平息,但是也快了,所以實業(yè)發(fā)展也得提上日程。 而要發(fā)展實業(yè),自然不可能靠讀四書五經的文人,還得是理工科的學生才行。 對于謝良臣要辦新學的想法,朝中也是有不少人反對的,不過因為有李御史的先例在前,他們提意見的方式已經委婉了不少。 謝良臣也沒打算完全堵塞言路,在聽完他們的意見后,也大體明白了他們在擔心什么。 這些官員其實主要考慮的就是,就算大融生產出了許許多多的精美之物,但卻不一定能賣得出去。 因為中原大地的茶葉、絲綢、瓷器和藥材等已經十分受歡迎了,再大力發(fā)展低端的機器紡織的棉布或者其他制品,不見得別人會買。 而且就算對方一開始的時候大量買進,等發(fā)現(xiàn)本國市場被完全侵占,財富大量外流之后,肯定也會對其進行打壓,不許大融商品再賣到對方境內。 對于他們的這點擔心,謝良臣在再次感嘆了一下中華民族的善良之后,提出了打開思路的四個字——自由貿易。 前世撒克遜人想賣工業(yè)品到中國,可惜東西太粗糙,我國看不上,反而我們的絲綢、瓷器成了供不應求的奢侈品,每年有極大的貿易順差,流入我國的白銀幾乎堆成山。 在如此情況下,對方做生意不是對手便開始了鴉/片戰(zhàn)爭,以堅船利炮要晚清政府進行“自由貿易”。 既是如此,那么不如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好了,我們也可以派軍艦扣門,要其自由貿易。 只不過我們送來的不是邪惡的鴉/片,而是物美價廉的商品,如此若是還要抵抗,那就真是太不識抬舉了。 對于謝良臣提出的可以由軍隊護航自由貿易一事,眾臣在聽完之后都沉默了,同時他們也再次有了新的體悟,那就是他們這位新任首輔大人,恐怕比他們看到的還要做事不折手段。 作者有話說: 第80章 控制 由于一時被首輔大人的“無恥”給震驚到, 所以新學一事便再無人說嘴。 至于那些說著大國乃禮儀之邦,怎可強買強賣的人,則被謝良臣統(tǒng)統(tǒng)發(fā)配去了地方當副官。 以德服人固然很好, 不過只憑文德還是過于理想化,對于一些“不畏德而畏威”的蠻夷,有時候武德才是它們聽得懂的語言。 謝良臣之所以選徐州,也是看出了李廣深有那么一點階/級覺悟,也不是個迂腐守舊之人,因此才打算拿徐州做試點。 一切才剛起步, 所以謝良臣初步的計劃是,只先設這么幾個專業(yè),即數(shù)理、采礦、金屬冶煉、原材料加工(主農產品)、紡織、船舶和軍械制造。 至于課本, 除了數(shù)理暫時沿用譯本之外,其他并不需要西方的那套教材, 因為對方也還未進行第一次工業(yè)革命,論起機械制造和手工制造,中華民族才是真正的大師。 學館已經建好,李廣深帶著謝良臣一路參觀, 順便介紹招生情況。 這所新學從性質上來說, 其實算是專科學校, 因為要教授的知識不僅偏,而且難。 所以想要入學是得經過考試的, 報名者考試合格之后方能入相關專業(yè)讀書深造,這就要求考生首先要識字, 同時還要有一定的邏輯思考能力。 不僅如此, 學校每年也會組織各種考試來考評學生學習情況, 合格后方才頒發(fā)證書, 這點跟國子監(jiān)很像。 因著這門檻,且教授的又不是四書五經,所以原本報名的學生并不多。 只是在后來聽說學成之后,成績優(yōu)秀者可以如國子監(jiān)監(jiān)生們一樣,被分配到六部任職且不限考生出身,又有不少人心動了,報名者甚眾。 新學初次打算招收的學生預計在300人左右,但是如今各地來報考的人卻已經接近兩千人,其中大部分都是手工藝人子弟出身,還有一些屢試不中的童生秀才也打算來試試運氣。 看過了館舍,都無問題,謝良臣便由李廣深引著去了后面辦公的地方,去看即將下發(fā)的考卷。 這次招生的入學考試考題并不難,主要都是邏輯題,對文辭要求不高,而且各專業(yè)的題目也都十分接地氣。 比如原材料加工專業(yè)的考卷,開篇就提問了各種作物的特性,其實就是要考學生是否能分辨作物,了解其特性,畢竟要想將作物的附加值開發(fā)出來,至少不能五谷不分吧? 再說紡織,這上頭就問了考生們認為除了絲綢之外還有何物能織布,以及如何織就等等。 除此之外,各科卷子上還都出了基礎的算學邏輯題,出題的方式為舉實例,有點像前世的應用題,這是謝良臣在國子監(jiān)時經常出的,顯然李廣深學以致用了。 謝良臣放下試卷,對他的工作十分滿意,“李大人果然用心?!?/br> 李廣深聞言朝他躬了躬身,自謙道:“大人過獎了,替朝廷選拔人才,下官不敢馬虎?!?/br> 學館、試卷均無誤,新學的入學考試也即將開始。 謝良臣作為推動新學的第一人,便在考試當日致了辭,同時還寫了幅字作為校訓,即:民為貴,社稷次之,君為輕。 這句話出自孟子,只不過孟子肺腑之言,卻終究被一些人拿來當做了裝裱的門面之詞,民為貴,君為輕這種說法,已經漸漸流于表面,而無實際意義。 謝良臣現(xiàn)在把它寫出來當做校訓,就立在學館的大門外,也希望能就此喚醒一些人對這句話的真正理解。 三日后,新學的入學考試完成,新生們即將開始入學讀書,謝良臣也該回京了。 不過就在他還未離開徐州衙門時,先有快馬趕到,帶來了令人震驚的消息,謝良臣的祖父和祖母于十日前相繼病故。 謝安如今已將近七十歲年紀,孫氏也不小了,兩人在這時去世雖算不上喜喪,但在古代也能稱一句長壽。 只是謝良臣乍聽這個消息,心中還是一陣發(fā)冷。 旁邊的李廣深聽到這消息也是一愣,然后下意識的就轉頭看向謝良臣。 祖父母去世,按律官員是要去官守喪的,除了一些邊關守將因為情況特殊不用守喪之外,其余文臣少有能幸免,除非皇帝不準。 若是謝良臣此次辭官歸鄉(xiāng),三年后朝廷是何模樣就不好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