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汐呼吸停滯。

    再熟悉不過的一張臉，也依舊輕易讓她，臉紅心跳。

    下臺的姜筱迪她們都頻頻回頭往這邊看。

    陳焱太打眼，他們現(xiàn)在的樣子也太曖昧。

    祁汐眨眨眼偏開臉，伸手拿毛氈本：“你不要就算了——”

    陳焱手腕輕輕一晃。

    “老子說不要了？”

    翻開毛氈，他指尖在空白扉頁上點(diǎn)了點(diǎn)。

    “寫點(diǎn)兒別的?！?/br>
    祁汐想了下，接過來。

    送別人本子，好像一般是會在扉頁上寫兩句話的。

    她從書包里拿出筆，又卡頓：“寫什么?。俊?/br>
    她完全不知道寫啥。

    對他，“金榜題名”，“前途似錦”這樣的寄語未免太俗套……

    “真問我？”陳焱笑了下，玩味挑眉，“情書寫么？”

    祁汐一哽：“你——”

    臺上，主持人的聲音倏爾提高，響徹全場：

    “……下面，讓我們歡迎誓師大會的學(xué)生代表，高三三班的陳焱同學(xué)，上臺發(fā)言！”

    祁汐怔住。

    一片掌聲中，她定定看著旁邊的男生起身走上舞臺。

    禮堂里很快響起一陣興奮的sao動——畢竟學(xué)校里沒人沒聽說過陳焱。

    后排不少低年級的學(xué)生都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想把這位風(fēng)云人物看清楚點(diǎn)。

    陳焱置若罔聞，單手抄著兜往前走，不見一點(diǎn)局促。

    也是，他向來都是萬眾矚目的焦點(diǎn)，祁汐就沒見他怯過什么場。

    朝遞話筒主持人的擺了下手，陳焱大喇喇地拎過場邊的話筒架，在臺中央站定。

    頭頂?shù)臒羯赞D(zhuǎn)黯，少年立體的臉在光影下更顯輪廓分明。

    他抬手刷地抽高支架，話筒對上遠(yuǎn)處的音箱，發(fā)出一聲悠長而刺耳的鳴叫。

    祁汐剛要抬手捂耳朵，一道男音便蓋過一切嘈雜：“各位晚上好?！?/br>
    ——磁淡的嗓，懶倦的調(diào)。

    陳焱的聲音本就好聽，被話筒擴(kuò)張后更顯質(zhì)感，撓得人心癢癢。

    他從兜里拿出一頁演講稿，慢悠悠展開，平板繼續(xù)道：

    “很榮幸代表畢業(yè)班上臺，也感謝老師的抬愛，不過很抱歉——”

    “我無話可說?！?/br>
    氣氛凝滯。

    陳焱單手捏著演講稿，慢慢轉(zhuǎn)向臺下——上面一片空白。

    “……”

    全場死寂兩秒，轟地炸開了鍋。

    祁汐也被男生震得大腦宕機(jī)。她看見斜前面的班主任蹭地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臉都變成了豬肝色。

    “陳焱，你立刻給我——”

    他的怒斥聲被學(xué)生們的起哄和口哨吞沒。

    陳焱睨著滿場嘩然的看眾，揚(yáng)唇無聲笑了下。

    “這樣的主題——”他朝背后偏頭示意。

    紅色的幕布上懸掛四塊方牌，寫著今晚晚會，也是他上臺講話的主題：青春如歌

    男生下頜微抬，一字一句：“說，不如唱?！?/br>
    他擲地有聲，全場怔然，瞬間安靜下來。

    所有人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看見一個男生風(fēng)一般跑到臺前，用力朝上面拋了個什么——

    是一把電吉他。

    冰藍(lán)色的琴面上帶黑色噴漆，野性十足的設(shè)計(jì)感。

    陳焱伸手接住，扯開背帶跨在身前。

    地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了一條長長的電線，他插在吉他上，右手老練撥弦。

    歌聲比琴聲先行：

    “當(dāng)，我和世界不一樣，那就讓我不一樣

    堅(jiān)持對我來說，就是以剛克剛?！?

    臺上的燈束轉(zhuǎn)亮，唱歌的少年也開始發(fā)光。

    輕唱的聲音不大，卻滿有力量：

    “我，如果對自己妥協(xié)

    如果對自己說謊

    即使別人原諒

    我也不能原諒

    最美的愿望，一定最瘋狂

    我就是我自己的神——”

    陳焱頓住，右手猛地下掃，電吉他的爆發(fā)力伴隨歌聲一起迸發(fā)——

    “在我活的地方！”

    更多的光束同時啪地爆起，煙花一般，綻開在他頭頂。

    “我和我驕傲的倔強(qiáng)

    我在風(fēng)中大聲地唱

    這一次為自己瘋狂

    就這一次，我和我的倔強(qiáng)！”

    少年張狂耀眼，全場的氣氛都被他引燃。

    學(xué)生們紛紛站起身，揮動雙手，合著歌聲，一下一下地打出節(jié)拍。

    陳焱黑眸輕轉(zhuǎn)，望穿大半個禮堂，準(zhǔn)確捕捉到那個身影。

    四目遙遙相對，他唱：

    “愛我的人別緊張

    我的固執(zhí)很善良

    我的手越骯臟

    眼神越是發(fā)光?！?/br>
    祁汐早都站了起來，一動不動地望著彈唱的男生。

    她知道他在看她。她也知道，他想跟她說什么：

    “你，不在乎我的過往

    看到了我的翅膀

    你說被火燒過，才能出現(xiàn)鳳凰

    逆風(fēng)的方向更適合飛翔

    我不怕千萬人阻擋只怕自己投降！”

    他的歌聲愈發(fā)盛大。

    不知不覺的，全場都在和他一起唱。

    唱著唱著，有人開始用嘶吼紓發(fā)，又哭又笑地釋放……

    青春的確如歌。

    無所顧忌，才是年少輕狂。

    “就這一次，讓我大聲唱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就算失望，不能絕望！”1

    祁汐也大聲跟著一起唱。

    眼淚在鏡片后簌簌而落，她卻笑得恣意。

    抬手抹了把濕漉漉的臉頰，她轉(zhuǎn)身拿起毛氈本。

    筆尖和心情一樣，顫栗著，落在扉頁上：

    to 我的少年

    執(zhí)炬前行

    永遠(yuǎn)，光芒萬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