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早上起來，祁汐去潯安中心的超市買了一堆做火鍋的食材。

    陳焱本來說他去買的，但想著男人五點才能離隊，還是直接回家比較好。

    拎著大包小包剛進門，中介小杜的電話就來了。

    本來約定好明天簽合同的買家臨時有事，托中介轉(zhuǎn)問今天下午簽合同可不可以。他們一家三點半就能到燕南巷。

    算了下時間，三點半簽完合同回去，陳焱應(yīng)該也差不多正好到家。祁汐就應(yīng)下了。

    中午吃完飯寫了會兒劇本，快三點時，祁汐稍打扮了下，出門往燕南巷走。

    今天天不太好，是一個無雨也不晴的陰天。

    這樣的天氣像極她八年前剛到燕南巷時。抬頭朝霧蒙蒙的天空看一眼，都覺得悶。

    籠在這般天氣里的小巷也灰撲撲的，青石板踩上去，仿佛下一秒就要滲出水來。

    停在單元門前，祁汐深深吁出口氣。

    要結(jié)束了。

    終于。

    擺脫破舊的筒子樓，離開逼仄的窄巷。

    她終于，和以前那段最為昏暗的時光徹底割離……

    買家阿姨今天帶來了她的女兒。女孩看起來跟陳端端差不多大，也是潯安大學(xué)的學(xué)生。

    對于父母用心良苦為自己置辦的這套資產(chǎn)，小姑娘并不滿意，一會兒嫌這里的房子不好，一會兒又說這邊住的人太雜。

    她mama好聲好氣地跟女兒解釋：不是要她住這兒，只是想她有個房子傍身，以后也算有底氣和保障；中介小杜也在敲邊鼓，一會兒說房子可以做民宿租出去，一會兒又分析這片以后的升值空間……

    祁汐一直笑著沒說什么，頗為寬容地等著女孩下決心。

    備受寵愛的女孩總是小孩子心性，被mama一句“出租的租金給你當(dāng)零花錢”打動后，她轉(zhuǎn)臉就又笑瞇瞇地催著中介拿合同了。

    “不好意思啊，再稍等一下可以嗎？”女孩mama抱歉地跟祁汐道，“我老公馬上就到，合同他一定要自己看過一遍才放心?！?/br>
    祁汐瞟了眼手機屏上的時間。

    四點過十分。

    “行。

    不著急?！?/br>
    “謝謝啊姑娘?！迸ama又拿出手機，皺著眉頭給丈夫打電話。

    連播了兩通都沒人接，她正要再打，門廳里就響起篤篤敲門聲。

    “方先生到了吧。”小杜從沙發(fā)上起身，“我去開門！”

    “到了也接電話吭一聲啊?！迸ama不滿嘀咕，“讓人干著急——”

    她還沒抱怨完，就聽到門口中介疑聲：“你哪位啊？”

    “哎不是——”他嗓門陡然變大，“你誰??！你要干什么！”

    “怎么了怎么了？”女孩mama連忙喊道，一邊往外走，“老方啊——”

    祁汐心頭一凜，也快步跟了過去。

    看見門廳的場景后，她好似挨了當(dāng)頭一棒，完全怔住。

    中介小杜正和一個蓬頭垢面的瘦高男人扭打在一起。

    祁鈞身上的衣服還是八年前的，從頭到腳都又破又舊。

    他模樣變了不少，瘦得眼珠和顴骨都突出來，活像一只人形的螳螂。

    這么瘦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一條胳膊就猛地勒上小杜的脖子，讓人動彈不得。

    偏頭看到祁汐，他一愣，臉上的rou抽動了下：“你這個賤——”

    “你放開他。”

    祁汐平靜開口，一邊拿起手機：“否則我立刻報警！”

    祁鈞瞪了她兩秒，手沒動，嘴角隨即擰出扭曲的笑。

    他空出的手伸進褲兜。

    銀光一閃，祁汐身旁的母女同時發(fā)出尖叫。

    祁鈞手里的水果刀抵上小杜的下巴。

    “除了報警，你他娘的還會干什么！”

    他笑得張狂而挑釁：“繼續(xù)報啊——”

    “你敢叫警察我現(xiàn)在就宰了他！”

    “祁，祁姐——”小杜被勒著脖子一動不敢動，面如土色，“這怎，怎么回事??？！”

    祁汐沒有理會他，她冷冷看著祁鈞。

    “你想干什么？”

    不等他回答，她又朝四周示意：“想要這房子，是吧？”

    祁鈞瞪著她沒吭聲，拿刀的手不動聲色緊了下。

    祁汐朝客廳偏頭：“房產(chǎn)證我今天正好帶了?！?/br>
    “你先放了人，我們再說房子的事?！?/br>
    祁鈞眼睛轉(zhuǎn)了下，怒視一旁抱作一團的母女。

    “滾！你們滾！”

    驚呆的母女倆大氣不敢出，貼著墻移到大門口，拉開門就往外面跑。

    祁鈞也往門口走了一步，對祁汐吼道：“你把房產(chǎn)證拿出來！”

    祁汐看了眼梗著脖子的小杜，攥緊手心，僵硬地往客廳走。

    剛拿起桌上的證件，外面突然哐出一聲巨響。

    門被摔上了。

    小杜的呼喊聲也被關(guān)在門外：“祁姐，祁姐——”

    祁汐一驚，意識到什么，刷地轉(zhuǎn)過身來。

    祁鈞已經(jīng)拿著刀走了進來。

    他凸起的眼恨恨看著她，目光淬著毒，又難掩貪婪和自得。

    ——像是在打量一只無路可逃的羔羊。

    祁汐恍然一瞬，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像八年前的那個傍晚一樣。

    她又重新陷入最為黑暗恐怖的夢魘里。

    而夢中的惡魔，此時終于真實地站到了她面前。

    第80章

    三年前, mama帶著奶奶的遺囑回了潯安，在律師的幫助下將這套房子過戶到了祁汐名下。

    房產(chǎn)證上是她的名字，祁鈞就算拿到也沒用。

    祁汐剛才那樣說，是想暫時穩(wěn)住祁鈞, 回客廳尋機報警。

    可現(xiàn)在, 祁鈞將小杜放了。

    所以, 他并不是想要要挾她要房子，而是……

    “小汐啊?！逼钼x看著她, 突然就換了個面孔，螳螂一樣的臉笑得詭異又虛偽，“咱們有好多年沒見了吧？”

    祁汐冷冷看著他沒說話，一邊不動聲色地往茶幾移了兩步。

    “你這些年混得相當(dāng)不錯吧？”祁鈞朝她手上的房產(chǎn)證示意, “又何必非要跟二叔搶呢。”

    “我沒有爭。”祁汐淡聲開口，“這話你應(yīng)該去問你媽?！?/br>
    “那老不死的知道個屁！”祁鈞又變了臉，狠狠啐道，“這天底下就沒有把房子留給女人的道理！何況你壓根就不是我們老祁家的人！”

    祁汐皺起眉還沒開口，祁鈞又接著道：“不過這房子呢，二叔讓給你也不是不可以?！?/br>
    他拿刀的手垂下, 那對鼓起的眼球直勾勾盯她，獰笑：“那你是不是, 也該給二叔點兒什么??？”

    祁汐眼皮跳了下, 拿證件的手不自覺攥緊。

    “以前你年紀(jì)小, 不懂人事，二叔不怪你，啊?！?/br>
    祁鈞試探著往她跟前靠, 目光愈發(fā)直白, 笑容猥瑣至極。

    “今天你要乖乖的, 二叔痛快了，別說房子，什么都給你，好不好??？”

    “……”

    祁汐沉默地看著他那口焦黃的爛牙，強忍住想要嘔吐的沖動，往前邁了一步。

    緊抿的紅唇松開，彎出一個諷意十足的弧。

    她居然笑了。

    “你去死。”

    說完，祁汐就拿起茶幾上還冒著熱氣的茶，猛地潑到祁鈞的臉上。

    趁他嚎叫著抬手抹臉，她一把奪過他手里的刀，拔腿就往門口跑。

    “你個賤人！”祁鈞怒喝著追上來。

    手指剛碰到大門門把，祁汐的頭發(fā)就被抓住了。

    她吃痛，手里的刀當(dāng)啷落地。

    “看老子今天不搞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