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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無常在線閱讀 - 第147頁

第147頁

    霎那間,深不見底的悲傷便如潮水般涌來,把范昱沖了個措手不及,下意識抱緊懷里頭顱。

    良久,等到那些連綿的索問終于結(jié)束,范昱才恍惚地抬起頭,面色冷白如玉,把江鉞方才傳遞給他的感受,一五一十全說給謝曲聽。

    如果你這時是薛景山的話,他想問你,你為什么要下令屠城。范昱說;明明所有道理都是你教給他的,你也一直在努力變成你那樣的人,但你為什么

    說到此處,范昱短暫地頓住片刻,稍稍歪過頭,似是在認真傾聽。

    半晌,范昱才輕聲補充了下半句,但你為什么會變成這樣。

    語氣很古怪,能聽出來是自覺幫江鉞省略了不少臟話,但只可惜謝曲又不真是薛景山,江鉞問他,他問誰去?

    這可真是個好問題,謝曲心說:我猜當年的謝沉歡也很想知道為什么。

    因為暫時回答不出,謝曲轉(zhuǎn)一轉(zhuǎn)手腕,一手撐額,開始琢磨這件事情里的因果。

    旁的不提,但我好像明白江鉞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斷山鎮(zhèn),又為什么非得問斷山鎮(zhèn)的百姓要將了。謝曲說。

    因為按照地理位置看,既然如今的斷山鎮(zhèn),乃是曾經(jīng)南陳的楊花城,那也就是江鉞的葬身之地。

    再往深了想,或許江鉞當年死后,其實一直都沒有入輪回,但也沒化煞。

    下修界本就很難養(yǎng)出煞來,江鉞沒準一直就在這里游蕩著,舍不得離開,只是無人能看見他,聽見他。就這么過了很久很久以后,江鉞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謝曲曾被偷走的那三成怨氣,一時承受不住,才鬧出事來。

    因為曾打心底敬佩薛景山,想要成為薛景山那樣的人,才會在怨氣加身時,神志昏聵,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該守城,還是該攻城,進而理所應(yīng)當把自己代入曾經(jīng)薛景山所處的位置中。

    換言之,江鉞是想通過這種方法告訴薛景山:你看,假如我是你,我一定會遵守承諾,既然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保城中百姓平安,便不會食言,不會在死了主帥之后,依舊下令屠城。

    但是另一邊,江鉞在把自己含混代入薛景山之時,卻也隱約記著自己是該守城的。

    作為守城方,他厭惡逃兵,厭惡薛景山的每一次轉(zhuǎn)世,時而將斷山鎮(zhèn)中的百姓全當成自己城中的兵,時而又將他們當作是薛景山的部下。

    證據(jù)便是斷山鎮(zhèn)外那股子怪風,還有鎮(zhèn)子里那些被迫豎起的降旗。

    怪風是用來約束自己部下的,叫他們不要當逃兵。

    白旗則是用來警告薛景山的部下,把他自己和薛景山當年的處境,在臆想出來的夢境中徹底輪換。

    至于祭祀時間在每年三月,那就更好理解了。想當年,江鉞奉命死守的楊花城便是在三月底被屠,城中大火足足燒了三日之久,最后在一場暴雨里,歸于寂滅。

    而那個被江鉞認出來的杜小山

    這也好解釋:一個人的相貌會隨著年紀變化,當年江鉞在見到薛景山時,薛景山便年長他十來歲,大約是三十幾歲的模樣。

    既然江鉞沒見過薛景山極年輕時的模樣,自然也就無法在薛景山的轉(zhuǎn)世還沒有長大時,提前把他認出來,總得等其重新長出幾分前世的模樣,才能渾噩將他認出。

    而且先不提被怨氣折磨到神智不清的江鉞,時隔多年,其實就連謝曲自己,也有點記不住薛景山長什么樣了,要么他在剛見到杜小山時,就該把人認出來。

    那么一個全須全尾,一眼看去沒什么顯著特點的人,和瞎了眼又斷了手指的江鉞可不同,轉(zhuǎn)世丟在人堆里,因為每一世身處環(huán)境不同,相貌便又會再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一些差別,甚至是男是女都不一定,幾乎很難被辨認出來了。

    若非是、若非是江鉞執(zhí)念深重

    正尋思著,忽有一只紙雀兒飛到謝曲面前,斂起翅膀時,長長的尾羽灑落一些瑩白色的光點。

    原是崔鈺收到了謝曲先前的傳信,替他查了杜小山反復投生到斷山鎮(zhèn)的緣由,特意回信給他。

    像這種用來傳信的紙雀兒,向來都是只認主人,不問時間地點,別說一個繭,便是刀山火海也可去得。謝曲見了它,便順勢伸手,讓它落在自己的手指尖上。

    下一刻,小紙雀兒就變回一張五寸見方的雪白宣紙,上書四個小字。

    【他自愿的】

    謝曲:

    干他娘!光說是薛景山自愿有個屁用!倒再仔細解釋一下薛景山為啥自愿啊!崔鈺這丫回信從不多寫一個字的毛病,到底啥時候能改?!

    作者有話要說:

    一更。

    第72章 自愿

    正惱著, 范昱懷抱的人頭忽然劇烈掙扎起來,眼角滲出大量的黑血。

    范昱條件反射似的把人頭扔出去,就見那東西輕飄飄穿過謝曲的身體, 在空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來,還不等落地,便燒成了一顆濃煙滾滾的火球。

    煙也不是真煙,而是一團團黑霧似的怨氣。

    與此同時,范昱終于如愿在謝曲面前顯出身形, 但還不等他們兩個從變故中緩過神來, 原本還算平靜安逸的幻境, 已是地動山搖。

    轟隆隆

    一聲巨響過后,他倆腳底下踩著的這片土地,竟驟然裂開了一道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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