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頁
陸執(zhí)瞧著小姑娘拽著自己撒嬌的模樣,未置可否。 江念晚杏眸圓潤,輕輕晃了晃他的袖子:求你了嘛。 她樣貌本就生得嬌軟,一雙眼睛又蘊水似的,時刻眼尾都帶著粉意,求起人時誠意十足地放輕了言語,聲音里藏著半分怯。 熏香將內(nèi)室的氣息送的越來越暖,陸執(zhí)看著她,心中忽然無端生出點欺負她的心思。 他按下墨眸里翻過的暗色,喉結(jié)不易察覺地滾動了下。 * 半個時辰后,江念晚坐在鏡玄司的馬車里,十分雀躍地掀開簾子四處張望。 她身旁的男子,無聲看著她這欣喜神色,被她感染得也唇角微揚。 長街上人頭攢動,因為佳節(jié)將至,很多地方都熱鬧了許多。 賣月團小餅的不少,民間手藝別致,都將這些玩意做成了金花、芙蓉模樣。宮中的團圓餅總是又大又端正,遠不如這些小巧可愛。 江念晚瞧見一個便喜歡一個,一路上別的沒怎么看,點心盒子倒是快把馬車堆滿了。 陸執(zhí)也一路順著她心意,她喜歡鬧市,他也陪她去逛。 有了人陪江念晚也不再害怕,左一個攤子右一個攤子的走過去,隨手拎起一個金桂簪子比在頭上,抬眼問他:好看嗎? 小姑娘帶著緯紗,瞧不清面容。 陸執(zhí)看了眼那簪子,對上她不必看也能想到的目光,點了頭:好看。 那要這個。江念晚語氣歡快,而后又跑到另一邊的攤子繼續(xù)瞧。 陸執(zhí)低眸掃過面前的一面首飾,目光定格在一只簡素的梨花簪子上。 紫藤木架上的玉簪修長,用了極光滑的黑柚木打體,白梨花是羊脂玉雕的,疊了貝母層層墜在簪尾枝椏,又用淡色茶玉作葉為配,三穗流蘇下有凈潤瑩潔的珍珠搖墜,折出爛漫天光。 忽然就讓他想起,他少年時見她第一面的模樣。 那時她發(fā)上也帶著一只白梨花簪,笑起來時至純至凈。 官爺眼力真好,小廝老遠就瞧見隨在陸執(zhí)身后的馬車,知他身份不斐,說話的語氣都討好小心了許多,這春欲晚是咱們家的招牌,我們家掌柜原本一年才動一次手,這是趕上中秋了才有了興致又做了一支。您有眼力,定能瞧出這簪子用料極好,我們滿藤梧閣也就只有這一支的用料了,再做不出第二支來了。 一起裝上吧。陸執(zhí)道。 好嘞,小廝笑瞇瞇地應(yīng)了,將這些首飾一起裝好,您拿好,望您再來! 陸執(zhí)剛拿過妝奩盒子,卻忽然發(fā)覺她不在旁邊的攤子。回身望去,一時竟沒瞧見人。 他心頭驟然一緊,匆忙開始邁步尋人。 街上的人實在太多,江念晚身量這樣小的,一打眼是瞧不見的。 那日鋪天蓋地的恐懼重又回到心頭,陸執(zhí)掌心沁出薄汗,一時間什么也想不得,只挨個攤位尋過去。 卻忽然聽見不遠處的一個攤子旁有吵鬧聲。 這是哪家的小娘子。有一身形肥碩的男子帶著滿懷酒氣,瞇著眼盯上江念晚纖細的腰身。 眼前這姑娘身形弧度玲瓏得恰到好處,雖蒙著面紗卻更激起他的探索欲,且這姑娘身上的香若隱若現(xiàn)的,似與市井好多尋常女孩都不同。 見他走過來,江念晚慌忙躲了開,皺了眉。 別過來。 這嗓子更是軟乎,男子瞇眼一笑,被酒壯大的膽子越發(fā)無所畏懼,只見她周圍沒有旁人,徑直朝她伸出了手。 過來了又能如何? 他話音還未落下,手卻被旁人握住了。 他醉醺醺地沒瞧清來人,剛要發(fā)作,卻察覺手指傳來幾乎要斷裂的劇痛。 他一瞬面如金紙,手指痛到顫抖,卻清醒了不少,瞧見了眼前男子一雙墨黑的沉眸。 這目光又冷又暗,一下子就讓他閉了嘴。 你是誰手指上痛意更甚,他幾乎要給眼前人跪下,識趣地哀嚎求饒,我錯了,再不敢了、不敢了。 陸執(zhí)松了手,那人落荒而逃。 江念晚有點怯怯地拉上他的衣袖,卻被他反手攫住手腕。 他聲音很沉,拘著冷意:回去。 哦江念晚被他拽在身邊,被迫走得快了些。 奈何他步子實在太大,眼下又沒像往日那樣體諒她,她一時間跟不上,錯了幾步之后只得小跑起來。 你、你慢點好不好呀。 陸執(zhí)無言,繼續(xù)拉著她走,步伐沒有放慢的意思。 手腕被他禁錮得很緊,他用了些力氣攥著她,指腹上的繭磨得她生疼。 我疼 他還是不停,江念晚被拉得踉蹌,聲音里帶了惱意和委屈:你別走那么快呀,我跟不上! 男子終于停下來,回頭看她,目光冷沉。 頭一次從陸執(zhí)目光里看到這么清晰的怒色,江念晚有點怕,往后縮了縮。 為何要亂走,公主就不能讓人省心些嗎? 陸執(zhí)皺眉低下眼,那日找不到她的無助感又壓上心來,幾乎要將他的理智碾碎。 是上次的教訓(xùn)公主還沒有記住嗎,是不是還要再經(jīng)歷一次你才能知道保護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