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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昭昭(重生) 第11節(jié)

    “誒!”

    沈愿很快理好自己的儀容,滿面堆笑:“早聽聞程家五meimei也到蒼南山來了,今日才得見,病可好些了?”

    “好多了,多謝沈二哥哥下廚,為我做的那些菜。”

    程昭昭屈膝,福了一福,臉上掛著盈盈淺笑。

    沈愿神色滯了一瞬,蘇銜青當即要開口,卻被他眼疾手快地攔住,拉至身后。

    “是,沒什么,隨手做兩個菜罷了?!鄙蛟复猴L不減,談笑自若,“咱們兩家什么關系,你到蒼南山來,我多照顧照顧你,應當的。”

    應當的。

    他說應當的。

    他還承認菜是他做的了。

    程昭昭心情愈發(fā)沉重起來。

    沈愿在騙她。

    她噙著笑,也不戳破,只跟他寒暄了沒幾句,便借口身子不適告辭了。

    連山月也看出來:“小姐,那湯似乎不是沈公子做的,他衣袖那么干凈,哪里像是動過手的樣子,何況,奴婢見到守爐子的也不是他?!?/br>
    “我知道?!?/br>
    程昭昭心下五味雜陳,一路心不在焉地回到屋里。

    不是他做的湯,他為何不能承認呢?

    還把銜青拉到一邊,堵著他的話。

    是真正做湯的人不想叫她知道他的存在嗎?

    如果當真是付清臺,為何不能叫她知道他的存在?

    他沒離開蒼南山,也就沒同夢中一樣,回到上京,準備同她定親……

    怎么回事呢?

    付清臺怎么還會留在蒼南山呢?

    是夢境騙了她嗎?

    是她一直都想太多了嗎?

    可是明明醒來后所有事情都是跟夢里一樣的……

    還是……付清臺也跟她一樣,提前知道了什么?

    —

    上京

    英國公府的馬車再次停在乾安侯府門前,英國公夫人羅芷蘭步履匆匆,行色帶風,板著臉進了侯府的大門。

    蘇苒之驟聞消息,甚至來不及去門口接她。

    “jiejie怎么這么急就過來了?也不喊人通報一聲。”

    “通報了,好叫你們又想好各種理由來誆騙我,闔府上下將我瞞的團團轉?”

    她此番顯然是有備而來,不想再兜任何的圈子,直接開門見山道:“昭昭呢?今日我可能見一見她?”

    “見不了?!?/br>
    蘇苒之雖還模樣溫婉,臉上的笑卻已經有點掛不住。

    明白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她深吸一口氣,做好了應對的打算。

    羅芷蘭rou眼可見的氣焰已經升到了三尺高:“你同我說實話,昭昭是不是早就不在府里了?”

    “是。”

    “也不在京城了?”

    “是?!?/br>
    “你!”

    見蘇苒之如此坦白,羅芷蘭實在是有一身氣卻沒處撒。

    “合著你們家是一直把我們家當傻子呢?女兒逃婚了這么大的事就一直把我們蒙在鼓里?若非我自己察覺出來,派人調查了一番,你們還想瞞我到何時?”

    “瞞到你們家那個好兒子愿意回京為止?!?/br>
    蘇苒之不徐不緩,便叫她消了大半的氣焰。

    “你,是何意思?”

    “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家好兒子為什么遲遲不愿回上京???”

    都是千年的狐貍,既然事情已經到了這份上,那也沒必要再裝單純。

    蘇苒之睥她一眼,靜候她的回答。

    “清臺,清臺那是課業(yè)……”

    “那我說我的女兒也是為了課業(yè),你信么?”

    羅芷蘭自然不信:“你家女兒就在云陽侯府念的書,有什么課業(yè)需要突然離京?”

    “她拿著我們家老侯爺的拜帖,去蒼南山了?!?/br>
    “什么?”

    羅芷蘭差點以為自己聽錯了。

    “你沒聽錯,去蒼南山了?!?/br>
    蘇苒之又強調了一遍。

    “現(xiàn)下估計已經跟你的兒子見上面了?!?/br>
    “……”

    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羅芷蘭,一下變得不知該問罪誰。

    “她,她去蒼南山做什么?”

    “去親自找你家兒子說理?!?/br>
    理直氣壯的突然就變成了蘇苒之。

    “我們家昭昭究竟哪里配不上他?都議親到這份上了,憑什么他說不見就不見?還說到時候成了,叫兩個孩子一道去萬昌長公主面前見個禮,謝個恩呢,眼瞅著七夕中秋都要過了,你們一拖二,二拖三,萬昌長公主都要去平遙別院住了,他人居然還回不來,可笑?!?/br>
    蘇苒之這波的反客為主,羅芷蘭實在是沒想到。

    主要是她更想不到,程昭昭逃婚逃去哪里不好,怎么逃到蒼南山去了?

    如今她是吃了啞巴虧,有苦說不出,訕訕坐在程家的廳堂里,臉色難看。

    蘇苒之知道自己其實也不占理,等羅芷蘭反應過來,她便沒了占據上風的優(yōu)勢。

    遂趁熱打鐵,道:“我一直覺得,兩個孩子在一起,心意相通,互相喜歡是最重要的,所以才一定要在定親前,叫兩個孩子見上一面,可如今這般情形,我瞧著,既是郎無情,也是妾無意,索性咱們兩家便……”

    “那怎么行?”羅芷蘭急忙道,“我不過因為昭昭的事氣兩下,可從未說過要取消這門婚事!”

    蘇苒之無奈道:“可是現(xiàn)如今昭昭不在,你家兒子也不在?!?/br>
    “那便想辦法把他們都叫回來!”

    蘇苒之定定瞧著她:“那蒼南山書院是什么地方,你同我都是再清楚不過的,民間威望堪比國子監(jiān),孩子們如今在那里,哪里是任由我們呼喚,想叫他們回來就叫他們回來的?”

    “那咱們這婚事怎么辦?”

    “既然兩個人如今都在蒼南山,便叫他們先待著吧?!?/br>
    蘇苒之早有了主意,就等著她問。

    “索性把他們叫回來,目的也就是互相見見,在哪里見不是見,就叫他們在山上見吧。”

    “留在山上?”

    羅芷蘭總覺這法子不是很好,萬一付清臺發(fā)現(xiàn)程昭昭上了山,又連夜跑回家來了怎么辦?

    “他敢?!”

    蘇苒之一拍邊上的桌子——

    “既然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份上,我不妨直接挑明了跟你講,我女兒好容易跋山涉水到姑蘇蒼南山,你兒子如果敢在她上山后立刻離開,那咱們兩家便實在沒什么好說的了,直接一拍兩散,各奔前程吧!”

    這話說的委實重了些。

    羅芷蘭清楚,乾安侯府這一輩雖然子嗣眾多,但女兒就程昭昭這么一個,上到年逾古稀的老侯爺,下到將來要襲爵的程盡山夫婦,對這個孩子都是千寵萬愛,當眼珠子似的護著;甚至還有皇帝和萬昌長公主,對自家這個表侄女也是疼愛有加,平日里各類封賞,從不會少。

    程家雖然只是侯府,但世代出能臣,同士族蕭家交好,同承平侯府黎家、清流世家沈家、蘇家皆是有親;皇帝仁孝治國,因著先皇后的緣故,至今每每見到老侯爺都要彎腰稱一聲娘舅,程昭昭在京中過的,素來是堪比郡主縣主的生活。

    反觀他們英國公府,雖說是國公府,世代簪纓,但一直人丁稀薄,子嗣稀少,親緣也十分寡淡。

    程昭昭是羅芷蘭精挑細選看中的兒媳婦,她身后帶著的整個乾安侯府鋪天蓋地的人脈,是她最想要的東西。

    所以她怎可能輕易同程家一拍兩散。

    她靜下心來,細細想了一番,道:“是我們清臺有錯在先,我們家認,但是昭昭此去蒼南山,分明是奔著逃婚去的,你們也別想抵賴。咱們兩家都有錯,兩個孩子心思都各有不同,我們在這互相責怪也沒什么意思?!?/br>
    她深思熟慮過后,道:“這樣吧,反正你也說了,兩人如今都在蒼南山,就叫他們先相處著。年節(jié),清臺若在年節(jié)前,離開姑蘇和蒼南山半步,不用你們說,我和國公爺直接上門來給你們賠罪,親自去把昭昭接回來,再親自向萬昌長公主告罪,全是我家的錯。”

    這說的倒還像話。

    蘇苒之心滿意足,面上卻不好太過顯露。

    畢竟英國公府這門親事,也是她費勁心思為程昭昭選的。

    程昭昭自小在家中嬌著寵著養(yǎng)大,生性單純,過不得太復雜的日子,付家人口簡單,如今的英國公府只有他們一家三口,嫁過去沒有什么勾心斗角,日子是再清閑不過的;

    再說那付清臺,那是整個上京的世家公子中最出挑的,沒有之一,她早聽自家國子監(jiān)祭酒的哥哥夸過他不下十幾回,能力好,樣貌好,品行也好,未來前途不可限量,這樣的佳婿,她怎舍得輕易放手。

    適才的話不過激一激羅芷蘭,現(xiàn)下目的達到了,她點點頭:

    “那便如你所說,就到年節(jié),待到年節(jié)我蘇家小外甥帶著昭昭一道歸京,你家兒子也一并回來,屆時再叫兩個孩子自己坐下來說說,咱們且看個熱鬧。”

    便這樣,兩位夫人又恢復到了以往的和氣與端莊,捧著茶盞互敬了下。

    一樁原本即將告吹的婚事,就這么有驚無險地延續(xù)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