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鯨 第101節(jié)
談溪以為他最近好了不少,沒想到在她離開前又咳嗽成了這樣。如今即將進入八月,快要立秋,換季之間,最是容易得重感冒的時候。 她正要伸出手替他拍拍后背之時,對面那戶人家突然打開了門。 一張年輕漂亮的臉露出來,在看到談溪的瞬間微微愣住。 那姑娘歪著腦袋,盡量越過談溪去看聞渡,不由得柔聲問:“聞渡,你沒事吧?” 聞渡側(cè)眸掃了她一眼,還在咳嗽,就把視線落在談溪臉上,意思大概是叫談溪替他回答,她心領神會,立刻扭頭和善地回答:“哦,他沒事?!?/br> 她這一回頭,對面的律師看清了她的長相,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艷,猶豫了一下,然后問道:“你是聞渡的秘書嗎?” 談溪聞聲又回頭看了她一下,含糊地點點頭,“嗯……我是來跟聞總討論工作上的事情的,我是……他的工作伙伴。” 她說完,感受到聞渡射來的兩道目光,沒回頭,就還是沖那漂亮的鄰居笑笑。 鄰居繼續(xù)柔聲問聞渡:“需要止咳糖漿嗎?或是藥之類的?” 聞渡側(cè)眸,漸漸停下咳嗽的聲音,冷淡搖搖頭。 談溪又沖鄰居笑笑,“謝謝你,他不吃藥?!?/br> “哦?!编従右娐劧梢蝗缂韧睦涞?,甚至今日連句話都不說了,好不容易見到一回,還是這般冰山的樣子,失望至極,也不再多講,點點頭,又看了談溪一眼,然后關上門。 談溪扭頭看聞渡,笑嘻嘻地說:“你鄰居很漂亮嘛?” 聞渡掃她一眼,因她懶散的態(tài)度和反應而眼底閃過一些怒氣。 談溪及時又道:“雖然我這兩天出差,但是也會提醒你吃藥的?!?/br> 聞渡臉上恢復了一些血色,但是冷冰冰地“嗯”了一聲。 談溪擺擺手,“那我走啦?晚安?!?/br> * 談溪在江城出差的日子是極忙碌的,腳不沾地,一個會接著一個會。 直到中午一點過后,她手機震動,才注意到時間。 消息是聞渡發(fā)來的,他發(fā)了個空藥盒的照片,談溪這才想起來自己忘記提醒他吃藥了,心道這位聞總可別在病中發(fā)少爺脾氣,就打了個電話過去。 那邊很快接起。 談溪問:“你好點了嗎?” “嗯。”大約是知道工作忙碌起來確實會常常忘記時間,聞渡沒有質(zhì)問她忘記提醒自己吃藥的事情,只是問:“你吃飯了嗎?” “正要去呢?!?/br> 聞渡又道:“對面給我送來了一份梨湯?!?/br> 談溪反應了一下,才意識到他口中的“對面”是指昨天遇到的漂亮鄰居,談溪正打算開口說點什么,就聽聞渡又道:“不過我沒喝。” 談溪抿著唇憋著笑,故意道:“你咳嗽得厲害,喝點梨湯也挺好的,人家一片好心,你別浪費東西呀?!?/br> 聞渡似乎輕輕哼了一下,“你原來知道什么東西對嗓子好?” 談溪眨眨眼,心道這位少爺是在抱怨自己不夠貼心? 她于是說:“我記下了,你下次再生病我就給你熬湯?!?/br> 那邊氣得不說話了。 談溪走到酒店三層餐廳,身邊的同事越來越多,她便說:“我去吃午飯了,晚上再聊?!?/br> 晚上八點多,談溪才回到酒店。 她洗了個熱水澡,出來發(fā)現(xiàn)剛好九點,就給聞渡打電話提醒他吃藥。 十幾秒后,聞渡才接通電話,那邊有些嘈雜,汽車的鳴笛聲準確地傳到談溪的耳朵里。 她甩了甩還微微有些潮濕的發(fā)梢,站在酒店房間的玻璃窗前,看著下面的車水馬龍。 然后輕聲詢問聞渡,“病號,你不在家里待著,干嘛去了?” 聞渡在那頭咳嗽了一下,沒有回答。 談溪目光停留在下面的街景,忽然聽到傳來救護車的聲音,自從多年前父親去世,時至今日,她都對這個聲音極其敏感,她下意識朝著聲音的來源看去,只見那閃著紅光的救護車在擁擠的馬路上從一條開闊的小道上呼嘯而過。 恍惚間,她突然發(fā)覺這聲音竟然從兩處同事發(fā)出來。 一個是來自樓下,一個是來自手機中。 談溪心神一動,忽然發(fā)問:“聞渡,你現(xiàn)在在哪里?” 只聽那邊沉默少許,然后聞渡清冷的聲音混合越來越遠救護車聲,傳入談溪的耳朵。 他說:“談溪,下來?!?/br> 第86章 深夜街巷(一更) 談溪騰起一絲期待, 這是她少有的情緒,她隨便從椅子上抓起了一件輕薄外套就出了門。 電梯口偶遇同公司的下屬,向她問好:“談主編?!?/br> 談溪笑著沖她們點點頭, 然后在電梯“?!钡匾宦晻r,就快步走出去。 實習生在后面議論, “這么晚了,副主編去干嘛呀?” “看著像是去見人吧?!?/br> 她們在電梯門關閉前盯著談溪的背影看了一眼, “主編這樣好像去見男朋友哦,我大學的時候舍友晚上去宿舍樓下見男朋友的時候也是這樣的?!?/br> 談溪捏著手機走到一樓大廳, 正巧酒店門口進來一群開商務會議的外賓。門口略微嘈雜擁擠, 擋住了談溪的視線。 她剛才和聞渡的通話沒有掛斷,現(xiàn)在重新放在耳邊。 “聞渡, 你在哪里?”她聽到他那邊靜悄悄的, 似乎也沒什么說話聲, 不由得懷疑, “你不會是在騙我吧。” 她的目光越過人群, 卻沒有那個期待的身影,談溪一點點失望,就在要轉(zhuǎn)身離開的時候, 余光觸碰到了聞渡的身影。 就在三米之外。 他穿著一件白色體恤,在來往的人群中靜止。 然后放下手機,看向談溪。 談溪眼睛一亮,向他跑去,抬起頭問:“你感冒好了嗎?” 聞渡微微低下頭,“你自己看看?!?/br> 談溪蜷縮了一下手指, 然后抬起胳膊, 輕輕覆在他的額頭上。 先是觸感, 才是溫度。 三秒之后,談溪才回過神,“還是有點燙?!?/br> 聞渡看著她的眼睛,“嗯”了一聲,似乎不甚在意,仿佛發(fā)燒的不是他一樣。 談溪將自己的手收回,抬著下巴,正想開口,聞渡說話了。 “去外面走走吧?!?/br> 剛剛?cè)肭?,夜晚偶爾吹起涼風,談溪“哎”了一下,“你確定你不需要休息嗎?外面可能會有點冷?!?/br> 聞渡說了聲“沒事”,便往外走。 路上人不少,但并不擁擠,也不吵鬧。 談溪和聞渡并排往前走,之間相隔著一兩厘米。 手背從不相碰。 少年時的牽手充斥著各種借口,或是存在在運動上,或是存在在課間cao中,懵懂堪堪掩飾曖昧。 但成年人不可以。 肌膚相碰便是一道門。 有人可以回頭重新關上那門,假裝一切從未發(fā)生。 但是聞渡和談溪不可以。 糾葛太多,于是無法風輕云淡。 每一步都走得異常珍重。 談溪工作了一天,有些困倦,扭頭看見一家酒館,問:“我們進去喝一杯好嗎?” 聞渡不排斥少量酒精,跟著她一起進入。 那酒館十分靜謐,與外面的繁華不同,它的裝修顯得過于樸素,但處處顯示出主人的精心設計。 談溪在吧臺前坐下,對酒保說:“麻煩給我來一杯daiquiri,給他來一杯果汁。” 酒保十分年輕,聽到后下意識看了一眼談溪身側(cè)的聞渡。后者神色清冷,只是道:“我要一杯白水就好?!?/br> 談溪頭發(fā)多不易干,哪怕吹了夜風,發(fā)尾依舊帶著潮濕,她吹得頭發(fā)有些散開,帶著微醺的美感,甩了甩烏黑的發(fā)絲之后打了個噴嚏。 然后眼角微濕地看著聞渡道:“我也快要感冒了,怎么辦?” 聞渡側(cè)眸看她,輕輕轉(zhuǎn)著手中的玻璃杯,淡淡道:“我不介意讓別人覺得是我傳染給你的?!?/br> “……” 談溪扭頭喝了一大口酒。 酸酸甜甜,清清爽爽,洗刷掉她耳尖的微熱。 談溪酒量本就十分一般,但偶爾會遇上癮很大的時候,比如現(xiàn)在。 在她讓酒保又給自己上了兩杯推薦的威士忌,然后扭頭跟聞渡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大多都是圍繞聞遠江和銘遠地產(chǎn)。 談溪努力將自己從酒中抽離出來,保持清醒狀態(tài)。 “所以你已經(jīng)見過死者的母親了?” “嗯?!?/br> “她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