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足知道，他不能拒絕，寧次亦然。

    隆一長老的火氣經(jīng)過一天的消磨已經(jīng)變得有些有氣無力了，只要價值足夠份量，容忍的尺度就會變得高一些，“你到底想要什么？”

    “我說過的，我不想?yún)⒓幽銈兊呐嘤?xùn)?！?/br>
    中忍考試后，驚訝于他們的天賦和實力，經(jīng)過宗家決議，要將寧次和臨冬納入像雛田一樣的培養(yǎng)計劃。

    ——沒空。

    ——我跟我哥不一樣，我不喜歡近身體術(shù)。

    ——我一直都是自己練習(xí)自己長大的，好像也沒有很差。

    ——日常訓(xùn)練我還是會參加的，但宗家□□的培訓(xùn)我就不去了。

    于是隆一長老說，只要你贏了日足，你想干什么都可以。

    要一個十二歲的孩子用柔拳贏過日向家主，這當(dāng)然只是個明晃晃的陽謀。

    但她還是選擇往里跳。

    可就在最后一擊時，她突然撤了力道迎面直對上他的空掌，哪怕他想要收力也已經(jīng)傷了她。

    “為什么？”日足出聲，什么東西重要到你要拿命來換。

    “我保證，我會在18歲那年升為上忍…”她注意到長老不滿意的眼神，本來想笑一下的，嘴角還沒成型，就先咳了起來。她沒有接過日足遞過去的水，“也會保證讓村里的人都認(rèn)可我的實力——即便我還沒有成為上忍?！?/br>
    “但卻不是以日向一族的白眼被人認(rèn)可?！甭∫幻夹恼鄢鲆坏郎钌畹暮圹E，兩指并攏舉了起來，“這對家族沒有意義?！?/br>
    該死的。以前因為她的出手太過干凈利落，導(dǎo)致他們都忽略了她使用白眼和族中體術(shù)的頻次太低了。她這么任性下去，即便實力強勁，世人眼中她將作為“日向臨冬”存在，而不是“日向”的“臨冬”。這對家族的意義是完全不同的。前者只能代表個人無可復(fù)制的成功，后者才會讓人對白眼日向一族刮目相看。

    他發(fā)動籠中鳥的術(shù)式被日足打斷，卻醞釀出更沉重的怒氣，他總是知道要怎么樣才能把人逼得生不如死的，“就算你不怕死，也好歹為寧次想想……”

    “閉嘴?！?/br>
    日足雖為家主，但從未對身為長輩的隆一無禮過。

    “我說過，族內(nèi)任何人不許對他們動用咒印?！?/br>
    “日足……”

    “隆一長老，日向一族的家主，”他定定地看著他的眼，眼角的皺痕凸起，開眼是柔拳的第一步，“是我?！?/br>
    “那我就去問他——”她抬起頭來，眼神虛渺地看向他們，月光落在她極淡的紫瞳中顫了顫，明明是在說那么絕望的事情，卻只有這個時候她仿佛還有活著的一縷生機。

    她空靈淡漠的聲音甚至帶上了一點笑意，在蒼冷陰涼的病房里，窗外飄過偶爾的幾縷風(fēng)泣。

    風(fēng)停了。

    日向日足看見那個曾經(jīng)乖乖巧巧叫他“爸爸”的孩子笑了一下，說——

    “——問他愿不愿意陪我一起死好了?！?/br>
    那一刻日足才明白，她為什么要生生硬抗下那一掌，她在告訴他們，死亡對她而言一點都不可怕。

    同時也在提醒他們一個心里明白但很少會去記起的事實，臨冬和寧次，少了任何一個，對方都無法獨活。

    她要在宗家容忍的范圍內(nèi)，奪得給她自己、給寧次，最大的自主選擇權(quán)。

    .

    因為她的實力，所以讓宗家愿意退讓，給予她比其他人更多的自由。但當(dāng)她可以帶來的價值已經(jīng)變成了讓人無法抗拒的程度，人性的貪婪會不顧廉恥地撕開惺惺作態(tài)。

    日足雖是族長，但偌大一族終究不是他的一言堂。

    今夜宗家長老團(tuán)叫來臨冬，是因為知道了她拒絕了參加上忍考試而且一心想進(jìn)實驗室做文職——在五代火影看好她、想要培養(yǎng)她做親信的機遇下，她本該成為日向一族重返權(quán)利中心的契機，如今卻自斷前程。

    ——無法容忍。

    她甫踏進(jìn)門，就被二長老動了咒印——這是來自宗家的下馬威。這么多年來，分家也曾出過刺頭，但不管多么硬氣的骨頭，都會被一節(jié)節(jié)打碎，到最后只能像坨爛rou抽搐著跪伏在地上求饒，無一例外。

    說到底，實力再強，也只不過是宗家的一條狗。

    比起去阻止二長老，日足有更急需做的事。

    他的掌心被割出了傷痕，死死抓住了抵在臨冬喉間的苦無。

    二長老倏然起身，驚慌之下撞翻了安穩(wěn)的高椅，維持著術(shù)印的手勢也立即散了。

    苦無的劍尖刺破了薄薄的皮膚，圓圓的血珠從細(xì)小的傷口處滾出。

    日足用力，握著苦無，順著手?jǐn)鄶嗬m(xù)續(xù)滴下的血濺到了她的衣服，慢慢地、堅定地，把它從臨冬手里抽了出來。

    沾血的苦無落在地上，咚地一聲砸在人的心上。

    籠中鳥之印的可怕遠(yuǎn)遠(yuǎn)不僅在于它能夠決定人的生死，只是那么一會，臨冬的額角卻已經(jīng)出了薄薄的細(xì)汗。

    “我是個很怕疼的人，再發(fā)動咒印我就去死。”她歪了歪腦袋，因為這個動作喉嚨處的傷口又滲出了一點血，蜿蜒著浸漬消失了交領(lǐng)處。

    白色上染了腥，越揉搓只會越凌亂。她白凈的面龐上露出一點笑，隱隱有梨渦晏晏，“然后所有人都會知道，是日向宗家逼死了我。”

    這群人露出的眼神簡直跟幾年前的大長老一模一樣，臨冬甚至不用花費什么心思就可以從他們毫不掩飾的臉上清楚地讀出赤/裸的惡意，“你們知道的，我和他除了彼此，什么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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