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沒聽張?zhí)墩f過。

    此時(shí)已經(jīng)快一點(diǎn)了，白繼勞心想就算他姐真的來了，也該睡了吧。

    他換好衣服，走出火鍋店，站在寂寥無人的馬路邊，撥了張?zhí)兜碾娫挕?/br>
    電話通了，但“嘟——嘟——”兩聲之后，那邊掛斷了。

    白繼勞盯著屏幕愣了一下，又點(diǎn)開張?zhí)兜闹辈ラg。

    ……他沒有在直播。

    白繼勞沒帶身份證，身上也只有三十多塊錢。他在馬路邊上站了一會(huì)兒，又蹲了一會(huì)兒。

    然后又撥了張?zhí)兜奶柎a。

    這次沒通，張?zhí)蛾P(guān)機(jī)了。

    白繼勞：“……”

    “哎呦，小白，杵這兒干嘛呢？”主管坐在車?yán)铮瑩u下車窗問道。

    “我……忘帶鑰匙了?！?/br>
    “忘帶鑰匙了？！真有你的……要不去我家住一宿？”

    “不不不，我隨便找個(gè)賓館就行，謝謝王姐??！我這就是，晚上太忙了，站這兒吹會(huì)兒風(fēng)。”王姐三十多歲有老公有兒子，白繼勞可不敢去打擾。

    “哦，別吹風(fēng)啦我跟你說，前天我還聽說咱們店有個(gè)小姑娘晚上下班被搶了呢，得虧只是搶了她的包啊……”

    “好好，我馬上走了，謝謝王姐！你路上開車慢點(diǎn)??？”

    “哎好，我回去了?！?/br>
    白繼勞沿著馬路慢慢走，路上倒是有個(gè)如家，可他身上的錢不夠，身份證又沒帶。

    然后又碰見家“鑫悅賓館”，走進(jìn)去疑問，一晚上一百起。

    ……三十塊錢什么都不夠。

    白繼勞蹲在鑫悅賓館的門口，第三次給張?zhí)稉芰穗娫挕?/br>
    仍然關(guān)機(jī)。

    他在干什么？見什么人？做什么事？

    白繼勞強(qiáng)迫自己不要想，但那個(gè)爆料人的話還是彈幕一般，在他腦子里飄來飄去。

    “張?zhí)杜笥岩蔡貏e優(yōu)秀，長得還好看，是校舞蹈隊(duì)的吧好像……可惜張?zhí)栋阉α?，妹子難受得要死要活呢?！?/br>
    再走大概十五分鐘就能到家，白繼來猛地踢開腳邊的塑料瓶，站起身，大步向家的方向走去。

    你姐？

    你大爺。

    人一旦憤怒到某個(gè)程度，大腦就會(huì)變成空白，跟電腦猛地卡機(jī)一樣。

    一路上，白繼勞腦子里什么都沒有，只是機(jī)械地向前走，過天橋，進(jìn)小區(qū)……

    他們家燈是亮著的。

    直到看見那扇亮著光的窗戶，白繼勞才終于有了知覺，胸口猛地一緊。

    張?zhí)段襝ao你X的！

    白繼勞“蹬蹬蹬”跑上樓，掏出鑰匙，插入鎖孔，“咔噠”一聲開門——整套動(dòng)作一氣呵成。

    打開門，和客廳坐著的兩個(gè)人直直對上。

    一個(gè)是張?zhí)?，另一個(gè)——

    “長得還好看，是校舞蹈隊(duì)的吧好像……”

    是很好看。

    以白繼勞眼下這累得腰酸背痛又被憤怒沖昏了頭腦的情況來看，依舊，很好看。

    中分大波浪，暗紅色碎花長裙，細(xì)長眉眼，鼻子和嘴巴小小的，一張睥睨眾生的臉。

    “你……”張?zhí)堵氏乳_口：“怎么回來了?！?/br>
    第10章

    （一）

    “……我不能回來嗎？”白繼勞站在門口問。

    張?zhí)侗砬槭植蛔栽冢骸皼]，我不是這個(gè)意思。”

    白繼勞看著那女人，麻木地?fù)Q鞋，走過去。

    “這是我室友?！睆?zhí)秾ε苏f。

    “噢，”女人很有涵養(yǎng)地站起來，沖白繼勞淡淡一笑：“你好呀?！?/br>
    白繼勞聞到一陣花香，好像是小時(shí)候他家門口的茉莉。

    “你……”這時(shí)候該說什么？

    白繼勞看向張?zhí)?，張?zhí)兜哪樕蛛y看：“我和我姐說會(huì)兒話，打擾你了?！?/br>
    “……不打擾，”白繼勞同手同腳地走向臥室，即將推門進(jìn)去的時(shí)候忍不住扭頭，看著那女人問：“你和張?zhí)妒鞘裁搓P(guān)系？”

    女人頭一偏，似笑非笑：“我是他jiejie。”

    “嗯……那你們聊?！卑桌^勞疲憊地說。

    而就在白繼勞的手剛剛覆上門把的時(shí)候——

    那女人說了一句上海話。

    語調(diào)輕揚(yáng)，聲音軟軟的，白繼勞聽不懂。

    然后，他聽見張?zhí)痘卮鸬溃骸八鲲埻贸缘??！?/br>
    （二）

    白繼勞關(guān)上門在屋里坐著，自然是睡不著的。

    張?zhí)秳倓傉f“我和我姐說會(huì)兒話”，那一聲“姐”那么自然。

    可他和她，又真的……不像。

    白繼勞忍不住把耳朵貼在門縫上，入耳卻都是上海話——張?zhí)赌蔷洹八鲲埻贸缘摹毕袷菍ｉT說給白繼勞聽的。

    她問了什么他要這樣回答？

    張?zhí)墩f，這是我室友。

    女人問，怎么還找了個(gè)室友？

    還是，怎么和他作室友？

    又或者，你這室友怎么樣？

    ……很多問題，都能以一句“他做飯挺好吃的”回答。

    從這短短七個(gè)字，無法推斷出她問了什么。

    像一只箭射出去，但并沒有目標(biāo)。

    像白繼勞空落落地趴在門縫上，聽不懂他們說的話。

    白繼勞在地上坐了一會(huì)兒，放棄了。

    門外兩人語速很快，你一句我一句聊得歡暢。白繼勞睡不著，又不想出去，困獸般在屋里打轉(zhuǎn)。

    轉(zhuǎn)到第六圈還是第七圈的時(shí)候，他腳步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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