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可憐啊，這樣活著一定很辛苦吧？”

    春看到教祖大人的眼中涌出了淚水，神色很是悲傷的樣子，不由得有點感動。

    “是，是的。就算再怎么努力，也總是吃不飽…小女底下原本還有一個meimei來著，但生下來就死了…”春自己也哽咽了，“到實在沒東西吃的時候，大人們就會把剛出生的女孩溺死…如果留在家里的話，叔父本來要將小女賣到…賣到那種地方去，幸好母親聽人說極樂教能收留無家可歸的女孩子，小女才能…才能…”她擦了擦眼淚，“對不起，不該跟您講這些殘忍的事的?！?/br>
    “不是那樣的哦，小春。”

    一只小小的手摸了摸她的頭頂，“聆聽信徒的禱告是神明之子的義務(wù)，我就是為了讓信徒們得到幸福而誕生的。所以不用擔(dān)心，有什么難過的事就請說給我聽吧，這里的每個人都是這樣哦。”

    春抬起頭來，看到那披著黑袍的男孩站在她面前，臉上帶著如同神佛一樣悲憫的微笑。

    好漂亮啊，那雙眼睛。

    只要追隨這位神明之子，就一定能得到幸福吧？

    門口傳來了夕月的聲音：“教祖大人，我可以進來了嗎？”

    “可以哦，請進來吧。“

    夕月端著一只精致的黑漆托盤，快步走了進來。

    “教祖大人還是要先好好吃飯，再傾聽信眾的禱告呀?！?/br>
    托盤上放著一只精致的白瓷碟子，里面是一大塊黃澄澄、顫巍巍的玉子燒。

    “哇啊！”小教祖驚訝的叫起來，“這個看起來好美味呀！”

    “教祖大人嘗嘗看，我用了秘密武器哦?！?/br>
    “唔，夕月做的好好吃，是放了什么呢？”

    夕月神秘的一笑：“是砂糖哦?！?/br>
    那孩子嘴里塞的滿滿的，瞪大了眼睛。

    “可是…不是不能吃…”

    “又不是和果子，只吃一點點沒關(guān)系啦，不會吃壞牙齒的?！毕υ抡J(rèn)真的說，“教祖大人不愛吃魚rou，又正是在長身體的時候，那就多吃一點雞蛋吧，雞蛋里有母雞孕育生命所使用的養(yǎng)料，很有營養(yǎng)哦?！?/br>
    “那就拜托夕月啦?！毙〗套嫘Σ[瞇的說。

    冬天就這樣在一日一日重復(fù)的工作中過去了。在近乎枯燥的日常中，春逐漸記住了極樂教的各種規(guī)矩。比如教祖大人很愛干凈，經(jīng)堂和大殿必須時刻保持整潔，法衣必須用上好的白檀熏過；比如教祖大人在接待來訪的信眾時是絕對不能打擾的，雖然他從來不會生氣，但會露出傷心的表情；再比如前任教祖和夫人在教內(nèi)是個不能提起的秘密，人人都說萬世極樂教是教祖大人在神明的指引下一手創(chuàng)立的，雖然他看上去只有十歲，但神明之子的智慧是不能以凡人之心去揣度的。

    不過在孩子們中間，似乎不存在那么多禁忌的話題。春很快認(rèn)識了也在廚下幫忙的阿太和彩香，他們都是信眾家的孩子，一個十一歲，一個八歲。

    “我聽門房的阿嬤跟母親聊天時提起過，”阿太有次神秘兮兮的說，“好像是情殺?！?/br>
    春天來了，菜園的土地里也長出了絨絨的草芽，陽光好的時候，春就和這兩個孩子一起躲在這里玩彈珠，只要不被廚娘歐巴桑抓到，就能一直玩到太陽快落山。

    “什么叫情殺？”春好奇的問。

    “就是…”

    “阿太，我母親說過絕對不能提起這個?！辈氏憔嫠氨簧教锼麄冎赖脑?，會被趕出去的。”

    “知道了啦?！卑⑻瓊€白眼，“可這里只有我們仨，你不說我不說，難道這傻丫頭會自己說出去？”他粗魯?shù)呐牧伺拇旱哪X袋，“喂，新來的，你不會亂說的吧？”

    春趕緊說：“不會，我嘴巴很嚴(yán)的?！?/br>
    “那就行?！卑⑻珘旱土寺曇簦L聲繪色的說，“那是兩年前的事了。聽說是前任教祖和女信徒在經(jīng)堂里搞那種事，被清子夫人逮了個正著，直接拿刀捅死了那兩人，然后自己也吃毒藥自殺啦。據(jù)說當(dāng)時慘的很，滿屋子都是血，連腸子都出來了，現(xiàn)在經(jīng)堂的榻榻米和墻面都是重新?lián)Q過的啦?！?/br>
    “?。俊贝何孀∽彀?，“那教祖大人知道嗎？”

    ”教祖大人本人目睹了全過程呢。”阿太的語氣里竟然有些敬意，“但不愧是教祖大人，聽說完全臨危不亂，指揮著山田他們幾個男信眾收斂好尸體，很體面的處理了后事，對外只說前任教祖和夫人是受到了神明的召喚，前往極樂凈土去了?！?/br>
    “這……大家會相信嗎？”

    “這有什么，就算前任教祖和夫人有問題，教祖大人本人可是神明之子，這是毋庸置疑的呀?！卑⑻攀牡┑┑恼f，“你見過哪個八歲小孩見到那種場面還能保持冷靜的？就是因為教祖大人根本不是凡人的孩子，才能在關(guān)鍵時刻展現(xiàn)出神明才有的果斷和勇氣呀?！?/br>
    “有道理哦?！贝荷岛鹾醯狞c點頭，“教祖大人真是好厲害呀?！?/br>
    “阿太！你們幾個又在偷懶！”

    廚娘歐巴桑聲如洪鐘的喊道，“快給我滾去洗菜！阿春，夕月小姐在找你呢！下午教祖大人有貴客要來，你還不趕快去準(zhǔn)備？”

    “是，是的！”

    春吐了吐舌頭，一溜煙的跑走了。

    來的確實是貴客。那是京都府來的小姐，光是身上那件絲綢做的振袖都讓春看的眼花繚亂。那位小姐年齡不大，氣勢倒是十足，只是一次隨便出行，仆役就跟來了十幾個。春一下午都在忙著端茶送水，準(zhǔn)備各種點心和熏香，忙到天都黑了，才看到那華麗的小姐喜笑顏開的從教祖大人的茶室里出來，前呼后擁的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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