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頁
誰知他開口時卻道:“我發(fā)覺平心對音律很有天分。昨天在燈會上遇到有人用音律出字謎,他反應很快,上次他幫我做琴送給你的時候很多地方也是一點就透。你有沒有想過讓他往這個方向培養(yǎng)一下興趣?” 她有些意外地一愣。 見她不說話地望著自己,花令秋漸漸也有點兒不自在起來,隨意彎了彎唇角,說道:“我只是提個建議,你若覺得不好就算了?!?/br> 說到底這是寧家的嫡長公子,又是她放在心尖上看重的同胞弟弟,就算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好好讀書習武,但也未必愿意接受他徹底放棄家學,轉(zhuǎn)而跑去鉆研音律樂器的?也不知她會不會很避諱聽這些。 但就在他以為她會生氣的時候,寧婉清卻望著他笑了,眉眼彎彎,笑得煞是舒心。 “沒有,”她搖搖頭,笑著說,“我只是很高興,你會這樣為他考慮。” 她是知道他的,在花家這么多年早已練就了一套置身之外的本事,于他而言不摻和便是明哲保身——但也是疏遠。 可他現(xiàn)在卻主動跟她提了這樣的建議,她回過神后幾乎是瞬間就忍不住笑了起來。 “其實我也已經(jīng)想通了,反正有我坐在這個位置上護著他,”她含笑道,“只要他開心,腳踏實地,七十二行想做哪一行都可以。他小時候受了這么多苦,沒道理我還要逼著他做不想做的事——你盡管為他安排修習,父親那里我會去說?!?/br> 花令秋默然地凝眸看了她良久。 “長姐如母。清清,”他說,“你以后一定會是個好母親。” 寧婉清一怔,旋即不由自主地攥緊了手指,下意識地揚起一抹“輕松”的淺笑,說道:“以后的事誰知道呢,你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她想,他大概下一句便要對她說——“清清,你其實值得更好的男人”。 花令秋笑了一笑。 “沒什么。”他卻說,“我只是有感而發(fā)?!?/br> “有感而發(fā)?”她有些意外,但心緒平靜下來的瞬間,她忽然就想到了什么,“你是說……陸姨娘?” 花令秋彎了下唇角,沒有說話。 寧婉清看著他這副好像云淡風輕的樣子,突然間心里就涌上了一陣軟意,溫聲道:“你想和我說一說么?” 他看著她,須臾,淡笑道:“其實也沒什么好說的,妻妾之間那點兒事,你應該也很清楚?!?/br> 寧婉清對花家的這點兒事倒也確實不能說毫不知情。 凡是認識花仕明的人都知道,他對他的夫人那是一片丹心,這么多年除了陸氏這一個妾室算得上是兩人中間的污點,他們兩的感情經(jīng)歷可以說是比最白的宣紙還白。 但陸氏的介入,卻也只能歸結(jié)為一句“天意弄人”。 花仕明和姜氏是青梅竹馬的表兄妹,少年情感剛剛萌動之際就已互相鐘情,后來兩人到了議親的年紀,雖然花老城主和老夫人都不太看得上姜家這個稍顯寒酸小家子氣的旁支,但看兒子喜歡也就沒有過多反對,早早地就親上加了親??山现笪迥甓亲右恢睕]有動靜,花仕明又是花家的少主,長輩自然也就坐不住了,問了問兒子媳婦納妾的意思,花仕明開始還反對,后來在姜氏的勸說下才勉強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可誰知,陸氏進門后剛懷上了孩子沒幾天,姜氏也查出有了身孕。 原本那個時候花老城主和花仕明都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倘若陸氏生的是兒子就當做繼承人來培養(yǎng),但姜氏懷孕的消息卻打破了原有的安排——再后來,就是姜氏出意外早產(chǎn),花宜春先一步落了地成了花家長子,而花令秋作為庶子,卻頃刻間已處境大變。 再之后,便是花令秋在姜氏的“寬懷”之下被抱去了她身邊撫養(yǎng),而他的生母陸氏則因“感念老爺和夫人的厚待”去了莊子上潛心禮佛祁福。 但寧婉清卻還知道一件事,據(jù)說當年姜氏出意外早產(chǎn)是和陸氏有關(guān),當時花仕明心疼妻子所以發(fā)了很大的脾氣,因此才果斷決定把花令秋交給了姜氏撫養(yǎng)。 “你到現(xiàn)在還留在豐州,”她說,“是為了陸姨娘吧?” 他其實早就打算脫離花家了吧? 從他們成親的那個晚上開始她就已經(jīng)猜到了,他不想在這里留下一點點牽絆,所以他以前才能夠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從未聽說過有哪個女人拴住過他。 而和她成婚,不過是權(quán)宜為之。 花令秋目光深深地看了她許久。 “大概……”他忽而一笑,說道,“未必全是?!?/br> 寧婉清愣了愣。 “清清,”他似意味深長地笑著說,“我其實不是個會安于父母之命的人,我希望——你也不是?!?/br> 她不太明白他這話的意思,正想再問,他卻已轉(zhuǎn)開了話題。 “對了,”他說,“你之前不是說已經(jīng)和那個蒼老先生約定好了向他求師么,我看你從益城都回來好幾天了,估計他也該聯(lián)絡(luò)了你吧?” “可能他還要處理些事情吧,”寧婉清說,“畢竟難得回來一趟。正好我這兩天也有點兒事,而且還要去給沈公子送行呢。” 花令秋一笑,沒說什么。 然而到了沈長禮要啟程去京城的前一天,仿佛是為了印證花令秋的預感一般,這天早上寧婉清剛從練功房里大汗淋漓地出來,就從純光手里接到了李素的來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