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霓聽了，眼波微動，眸光霎然淡涼。

    ***

    這一次，宋月臨又跟著進(jìn)了宮，這已是她一天之內(nèi)第二次來到慈安殿，卻還是覺得空曠不自在。

    不過么，她回頭看了眼刻意保持走在她們?nèi)齻€公主后面幾步遠(yuǎn)的謝蘊(yùn)，默默抿唇笑了笑，覺得這趟進(jìn)宮倒是個恰好的機(jī)會。

    當(dāng)朝太后江氏，聽起來輩分高，年紀(jì)也確實長了宋月臨一代，但其實只不過是她和宋云霓的嫂子。宋月臨十五年前離開王都的時候只有七歲，那時候和江氏談不上親近，所以今天便也談不上疏離。

    宋月臨知道她和宋云霓在爭搶什么。

    “雖說是少年爭鬧，但藺卿的女兒因雍南公主身受重傷卻是事實?！碧蠖俗谠谒年幊聊绝P椅上，語慈聲沉地說道，“若只是道個歉便就此揭過，恐會令其他人心生不平?！?/br>
    宋云霓回得直接：“那太后的意思是？”

    “湯藥費(fèi)之類自是不在話下，正式登門致歉也是必然。此外，”太后沉吟道，“再令雍南公主禁足三月吧?！?/br>
    宋云霓毫無遲疑地接道：“雍南公主乃雍南王之女，畢竟是堂堂公主之尊，對六品官員登門致歉古無先例。她縱有不妥之處，說到底也只是無心爭鬧的過失，若因此便施以重罰，旁人也或許會有微言?！?/br>
    太后道：“那么，便禁足一月吧?！?/br>
    “我以為，一日即可?！彼卧颇尬⑽P(yáng)起下頷，說道。

    兩人半晌不語，忽然，安陽公主喚了一聲：“永章?！彼D(zhuǎn)過臉看著宋月臨，微微一笑，“你有何看法？”

    太后也朝她看過來，同樣微微一笑，說道：“險些忘了永章已經(jīng)回來了，是啊，你也說說你的看法吧。”

    宋月臨便看著她們兩個微微一笑：“我這才剛回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懂，說錯了就不好了?！?/br>
    “不妨事，”宋云霓簡單而直接地給了她兩個選擇，“你只需說說是覺得重罰好，還是略施懲戒便可?！?/br>
    依我的脾氣當(dāng)然是要先狠狠打她十大板子嘗嘗別人的皮rou之苦，然后抬著去登門道歉，最后再去禁足三月好嗎？

    但這些話她也只是瞬間在心里過了一遍，臉上依然保持著略帶思忖的表情，正要開口甩鍋，誰知有人卻搶在了她前頭。

    “臣有幾句話，想問問雍南公主，不知太后和長公主是否準(zhǔn)許？”

    謝蘊(yùn)的聲音有種很奇特的質(zhì)感，清透而沉穩(wěn)，很好聽，很耐聽。宋月臨認(rèn)識他沒多久，聽了他沒說幾句話，卻已經(jīng)覺得哪怕有好幾個男人同時在說話，她也可以清楚的辨識出來他的聲音了。

    他既然開了口，太后和長公主當(dāng)然沒有不準(zhǔn)的道理，于是他走上前幾步，看著表情略有些忐忑的雍南公主，語調(diào)平靜地說道：“公主先前在藺府所言，可是認(rèn)真？”

    雍南公主怔了怔：“當(dāng)然，他二人有私，是我親眼所見?！?/br>
    “何謂有私？”謝蘊(yùn)又問。

    “他二人互相私藏著對方的隨身信物，青天白日尚在學(xué)堂里便拉拉扯扯，更別說還鴻雁傳書言辭不堪入目！”

    謝蘊(yùn)聽了，沒說什么，卻抬眸向著太后道：“既然此事已關(guān)乎天御司清譽(yù)，臣已令人傳神侍郎邵承天前來覲見太后，請?zhí)鬁?zhǔn)召?！?/br>
    宋月臨饒有興致地瞧著他，遺憾的是，并沒能從他臉上看出任何明顯的情緒。

    邵承天沒過多久便來了慈安殿，他的神情有些惶惑，顯然，他還不大清楚為什么自己會被這么大的陣容給候著。

    他行了禮，又被免了禮，正準(zhǔn)備問上位召他何事，忽聽自家少卿大人沉聲冷道：“跪下。”

    他一愣，立刻忐忑跪地。

    “雍南公主指你有辱神侍郎之名，誘拐良家女子，與藺家小姐有私?！敝x蘊(yùn)道，“她為了指正其言行之差，誤傷其身。此事，你有何言？”

    邵承天聞言一驚，驀地看向雍南公主，目光中難掩憤恨，但不知在顧忌什么，卻良久沒有言語。

    謝蘊(yùn)看了他一眼，淡聲道：“身為神侍郎，你這般畏首畏尾的姿態(tài)，是誰教的？”

    邵承天深吸了一口氣，猛然把頭往大殿地上重重一磕，似鼓足了勇氣，說道：“回太后，學(xué)生與藺家小姐并非是茍且之人。我們是兩情相悅，互許終生，本已約定待天御司三年學(xué)期結(jié)束，便正式去藺府提親。藺家小姐為了不影響學(xué)生在天御司之名，故才默默不言。奈何……”他說到這兒，又看了一眼雍南公主，皺著眉剛要開口繼續(xù)說些什么，卻被謝蘊(yùn)打斷。

    “太后，”他說，“天御司素來無不準(zhǔn)在下弟子婚配的規(guī)矩，此事表述到此，依臣看來只不過是一件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哪信娗橹虑∏捎錾狭藢W(xué)堂糾紛。若太后與長公主不介意，臣愿以官學(xué)山長之名處理此事。”

    雖然問的不是她，但宋月臨看著他，真覺得一萬個不介意。

    ***

    一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風(fēng)波最后被謝蘊(yùn)圈在了學(xué)堂內(nèi)解決，成了師教生過這旁人最無可指摘的結(jié)果，而天御司少卿作為官學(xué)山長的親自出面，不止能夠壓住雍南公主的身份，還能讓藺家人從某種程度上得到慰藉。

    臨走前，宋月臨故意磨磨蹭蹭地等著謝蘊(yùn)在后頭和邵承天說完話，然后笑瞇瞇地湊了過去，一把抓住他的手翻過來就往里面塞了樣?xùn)|西。

    謝蘊(yùn)一怔，只覺掌心剎那微涼，他有些愕然地抬眸看著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