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有間的帶領(lǐng)下，蜻蜓點水的吻逐漸加深，趙地錦以前總覺得接吻是件噁心的事，現(xiàn)在卻感受到一股難以言喻的美好，李有間的嘴唇很豐滿，舌頭很靈巧，她伸手覆蓋在李有間的背上，想緊緊抱住對方，又怕弄傷了對方，她的占有欲變成了更復(fù)雜的東西，這對生活大小事都要求準確的趙地錦來說，情感產(chǎn)生的訊息充滿矛盾衝突，卻又逐漸上癮。

    李有間捕捉到趙地錦接吻的時候，偶爾眼睛沒閉齊，會翻一個白眼，那一幕應(yīng)該很滑稽，但她只覺得很可愛，畢竟這可是她專屬才見得到的景象，她不想讓她改變。

    〝你最近就待在家里，不要隨意走動，公司人手少了也不用擔(dān)心，其實我早就有跟派遣公司接洽了。〞

    〝……〞兩人抱著溫存還不忘聊工作這點，還是改一改好了。

    〝你怎么會跟派遣公司接洽？〞

    〝因為我早就想要辭退那些臨時工。〞

    李有間困惑不已，她覺得自己聽不懂趙地錦在說什么，臨時工跳槽的前一天，大家不是才辦過員工聚餐，正式要發(fā)展工作室嗎？

    〝慢慢跟你解釋吧。〞趙地錦把自己的規(guī)劃一點一滴慢慢告訴李有間，原來解散臨時工，其實是一早就納入她對工作室的發(fā)展計畫內(nèi)，甚至為了提防他們久留，她的僱用合約都有非常仔細的條款要事前經(jīng)由雙方同意簽屬，爬墻虎工作室有一切決定權(quán)取消僱用關(guān)係，但也不是徹底的霸王條款，合約不會追究受僱者的離職，提前離職無須賠償。

    李有間想起簽屬僱用合約，加入爬墻虎工作室那天，趙地錦曾輕描淡寫提到合約擬訂是因為工班雇用了很多臨時工。〝既然你一開始就更想要找派遣公司處理低技術(shù)勞動力的替補問題，那為什么一開始還要請臨時工？〞

    〝因為有些人，我不能拒絕。〞趙地錦表示，臨時工里有一些是以前工作中認識的熟人，他們會主動找上趙地錦尋求工作機會，一般都有明確的親疏關(guān)係，進來后會拉幫結(jié)派，礙于人情世故，她不得不收，但至少普遍會好好做事，可是臨時工里還有一部分是跟張章有關(guān)係的員工，他們都是張章潛在的眼線，例如金毛。即使他工作效率低，沒犯大事的情況下還是無法合理勸退，因為如果自己親自趕走他們，有可能會引起張章的派系猜疑，近來張章跟陳金龍的關(guān)係失和，開除這些帶背景的人，都可能會被當(dāng)成派系問題。

    〝如果讓你繼續(xù)畫圖紙，對工作室來說更賺錢，但一來我想磨練你的管理，二來你沒有派系問題，可以更好管束他們，所以反而擱置了幾個草案，讓你來做監(jiān)工。〞要不然雇用一個監(jiān)工，哪里需要花那么久的時間找。

    李有間回想在做監(jiān)工的日子里，她平日除了會跟小胖敦交流，其馀大多時間獨來獨往，臨時工很愛欺負她，經(jīng)常試著挑戰(zhàn)她的權(quán)威，她雖然被孤立的很明顯，但還好沒有影響施工水平，她守住了工程的質(zhì)檢。

    〝工作上的事情，交給你是挺放心的。〞趙地錦摸了摸她的臉頰。〝你現(xiàn)在待在家里，正好可以開始著手處理這些擱置的草案了。〞

    〝我還有問題想問你，因為我想不明白。〞

    〝怎么？〞

    〝金毛那些是不可隨便辭退的人，你…是怎么知道他們會這么湊巧在這個時間里跳槽？〞

    趙地錦露出神秘的微笑，然后緩緩說道，原來臨時工眼里高薪的『農(nóng)舍』工程，第一時間就是找上她詢問愿不愿意接手，只是被她親口拒絕了。所以趙地錦怎么可能會不知道之后這個工程需要短期蓋好，會突然要求大量勞動力，而以張章的影響力，他招人那就是擺擺手的事情，她從得知此事開始就在做安排了，她要臨時工們感覺到兩個工程案之間的落差，讓張章引來她工作室的人手，他們自己走回張章身邊。

    員工聚餐上，她叫來所有臨時工，明面上說要壯大公司，談了各種發(fā)展理想，對臨時工的福利，未來兩年卻幾乎保持原狀，就為了不動聲色地加速逼走這幫臨時工，反正舉辦的錢，大部分都是謝莉莉贊助的，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這樣說起來，那些臨時工的班長嘲諷著要我們工作室開價高一點…，也好像挺佔理的。〞李有間汗顏道。

    〝只是事情發(fā)展得比我想像中快，因為秀秀被挖角這事，我沒預(yù)料過會發(fā)生，一開始我本來就有聯(lián)系過其他更適合的人選…準備輾轉(zhuǎn)介紹給陳金龍，結(jié)果這次為了處理事情，急躁了點，變成我自己出面親自介紹…估計是被斷定為陳金龍一派了。〞趙地錦想到可能的后果，幾乎不敢說下去。

    李有間想，趙地錦竟然能不得罪任何一方勢力，就成功讓這批人自愿脫離工作室，她拉開一段距離，看著年紀輕輕卻老謀深算的趙地錦，心想好在她是一個正直的人。

    而且愿意分享自己想法的趙地錦，讓李有間感覺到她的改變。

    〝有一個理論好像是說蝴蝶在海上飛舞…會招來海嘯，你知道那是什么嗎？〞

    〝蝴蝶效應(yīng)。〞李有間不加思索。

    〝對，我討厭這種不確定感，如果不是我急著救秀秀出來，把人親自介紹給了劉哥，讓你口里那個金毛覺得自己的飯碗被我給端走了，他也不會挾怨報復(fù)，把目標鎖定到你身上。〞

    〝……〞林秀秀，原來我算是差點被你害慘了啊。

    趙地錦只要一想起當(dāng)時看見金光發(fā)來的訊息寫著李有間遇襲的事，那種幾乎窒息的感覺就好像又一次攥緊了她的領(lǐng)口處。她曾經(jīng)體會過，毫無預(yù)警的平常日子里，突然就等不到重要的人回到身邊的滋味，她連說出死亡這個詞都不愿意。〝你差點…出了意外。〞

    李有間握住趙地錦的手，感覺到她的緊繃。〝我沒事，我在這里。〞

    臉頰突然被趙地錦粗糙的手指用力捏著，李有間唉呦唉呦叫了起來。

    〝過來這里之前，你還無聲無息躲去哪里哭了？〞趙地錦湊近她的耳朵，低聲說。〝以后你就給我乖乖待在『這里』了。〞她特別強調(diào)那兩個字。

    〝……〞

    晚上李有間跟趙地錦擠在一張單人床上，李有間今天遇到太多事情，沒有心情想點別的，趙地錦也很久沒好好睡覺了，她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直到昏昏欲睡。

    〝明天我就買一張大床送過來。〞趙地錦帶著睡意說。

    〝這樣看到的人都知道我們睡在一起了喔。〞

    趙地錦沒說什么，只是笑了笑，說聲睡吧。

    她就是要那些人看得清清楚楚。

    隔天趙地錦去洽談派遣的合作，信強跟金光帶著幾個工人一起過來工作室做灌模板，李有間下樓跟他們間聊，信強很意外遇見她，由于他對李有間在這里的背后原因并不知情，得知她住過來后，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

    〝你這是什么表情？〞

    〝這樣說吧，我們從來沒有人見過班長住的地方。〞信強拍了拍李有間的背，彷彿是兄弟間的無聲用語：干得好，你這傢伙。

    喔，八卦呢。

    〝嘿，金光，你知道設(shè)計師住進來了嗎？〞信強轉(zhuǎn)頭對埋首工作臺的金光說道。

    金光對此只是瞟了一眼李有間，毫不感興趣，他繼續(xù)悶頭悶?zāi)X做自己的事了。

    李有間在製圖區(qū)獨自作業(yè)，當(dāng)忙了一段時間后，金光突然出現(xiàn)在他背后。

    〝師傅想單獨見你，要你跟我約個時間。〞他低聲說。

    陳咬金？不，現(xiàn)在要叫他陳金龍了。

    李有間有點緊張，其實昨晚知道一切來龍去脈后，她對這一切復(fù)雜的利益與權(quán)力關(guān)係還未完全消化完畢，她不知道該用什么樣的態(tài)度來面對有另外一個面貌的陳咬…陳金龍。

    〝還有師傅叫你別忘了催鄰居付錢修漏水。〞

    〝……〞陳金龍，你倒是在這方面保持始終如一。

    李有間在工作檯上，始終靜不下心繪圖，她先是打了一串熟悉的號碼，對面立刻掛斷，而后另外一組號碼打了過來。

    手機對面在經(jīng)歷短暫沉默后，李有間聽見一聲長嘆。〝以后打我這支電話吧，沒有追蹤。〞

    〝陳伯，或者我該叫你陳金龍？〞

    〝我是你長輩，怎么可以叫全名！〞陳金龍又趕緊把聲音壓低。〝金光講伊把所有事情已經(jīng)跟你說了，你也不要浪費時間問這些都知道的了，時間寶貴，你現(xiàn)在打來做什么？〞

    〝喔，陳伯.那我問一些我還不知道的，例如…你為什么害我丟工作？〞

    〝……〞

    〝還有，陳伯，你知道我當(dāng)時賠了多少錢嗎？〞李有間特別加重『錢』的音節(jié)。

    〝……欸。〞

    〝陳伯，你會把錢賠給我嗎？〞

    〝收訊很差，我聽不懂你在講什么，再這樣…我要掛電話了喔。〞

    這老番顛竟然還敢用這句話繼續(xù)威脅我。

    〝你想要跟我單獨見面，你怎么會覺得我還敢見你？在我差點沒命后？〞

    〝阿間，我快沒時間了。〞陳金龍語重心長地說。

    〝陳伯？！〞

    〝因為我這個是預(yù)付卡，快沒時間了，不要再罵了，不然要掛斷了。〞

    〝……〞李有間認為一瞬間腦補陳金龍得絕癥的自己實在太他媽蠢了，這種禍害就一定會長命百歲！

    〝唉，我知道你打來想問什么，拖拖拉拉，我自己講，你是不是想問為什么我把你送來找爬墻虎？〞

    李有間認為這也是一部份原因，沒有反對。

    〝我從小就看著她，我知道她就跟她爸一樣，是一個可以依靠的人，我怕你想不開，但我又沒辦法在幫助你這事上做得太明顯，這間房子足夠不起眼，我才敢給你住。〞

    李有間知道自己應(yīng)該要好好談事情，但她忍受不了陳金龍這種把趙地錦當(dāng)成自己所有物，覺得她可以依靠，就一直給她任意添麻煩的態(tài)度。〝你把人塞給地錦，都不考慮她會不會困擾嗎？以后不要再這樣做了！〞

    〝欸，你這什么應(yīng)嘴應(yīng)舌的態(tài)度？我是你的長輩！〞

    〝喔，你還記得我剛剛的問題嗎，我辛苦錢是被誰害得賠光光了？〞

    〝……〞

    〝?shù)劐\是你的關(guān)門弟子，你如果真為她想，就應(yīng)該讓她遠離危險。〞李有間無法接受陳金龍明知道張章不是好人，卻還把她放在張章身邊。

    〝我的關(guān)門徒弟是你。〞

    〝…我在溫哥華讀的室內(nèi)設(shè)計。〞李有間乾巴巴的說。

    〝呸，學(xué)校有啥路用，你在卓越那里，都是我教的！你得獎的作品，哪一個我沒出過意見？〞

    〝……〞用奧客的步數(shù)嗎？

    〝我把你送到她身邊，又做錯什么，你看，你們是不是在一起了？不要騙我，劉哥都跟我說了。〞

    李有間嘴角一抽，這兩個人都是腦補狂。

    〝其實啊，一開始是我告訴伊的，你跟毓琪…，唉.我早就知道了，少年人不要在大馬路上…攬來攬去，很難看！我那時就想，你戇戇的，沒點薄長進，是專門吃虧的咖小，竟然還是一個磨鏡仔。〞

    〝可以了，可以了，不用幫我回顧了，而且最后一個詞很歧視。〞

    〝后來，我聽劉哥告訴我，爬墻虎不找男朋友，那肯定是因為她是個磨鏡仔，你又剛好跟毓琪沒結(jié)果了…我就想，親上加親也好。〞

    〝……〞難怪以前陳金龍催著她們倆合作的事情，講得跟相親一樣，并不是自己神經(jīng)過敏。

    〝伊阿爸阿母都是在我眼前走的，我不能讓她一輩子都這樣自己一個人過活。〞說話好像變成很困難的事情，陳金龍一字一句慢慢說。

    〝伊以前看過你幫我裝修的房子，就對你很感興趣，所以我才選了你做我的指定設(shè)計師。〞

    〝伊知道要跟你合作之前，一直想要找機會見你，可是毓琪看見她這樣，好像想多了，很討厭她，爬墻虎要蓋這間工作室之前，把設(shè)計圖交給了我，想要問你的意見。〞

    〝毓琪叫我跟伊說，你認為這房子蓋不起來。〞

    〝行了，不要說了。〞李有間不想知道張毓琪藉著自己的名字，到底傷害了趙地錦多少。

    〝伊不只蓋起來了，伊還當(dāng)這里是工作室的出發(fā)點。〞陳金龍繼續(xù)說下去。

    〝阿間，放心吧，爬墻虎沒那么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