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嚕──」

    劉信宇走后，房內(nèi)剩下夏禾光和陽日希兩人，他的肚子正巧打破了寂靜。

    「肚子餓了？」

    夏禾光尷尬地抓了抓后頸，「嗯……我還沒吃晚餐?！?/br>
    陽日希揚起笑，到廚房拿出兩包泡麵，用鍋子盛滿水后置于瓦斯爐上。

    「正好我也餓了，我晚餐也沒吃到什么。」

    「怎么會？你們不是去吃火鍋嗎？」

    「看來你是真的跟蹤我啊。」

    「……」

    「沒事，我們就算扯平了，因為我前陣子也跟蹤你。」

    「什么？」

    陽日希從冰箱里拿出青江菜和冷凍rou片，看見夏禾光一臉吃驚樣，忍不住發(fā)笑。

    「我上週回臺北參加我大學(xué)同學(xué)的婚禮，就回我們之前的高中看看，然后偶然搭上公車經(jīng)過了你家，你那時正好出門，我太慌張來不及跟你打招呼，就這么跟著你又搭上了公車。」

    「怎么不叫我？」

    「我寫了信給你，也留了手機號碼給你，你一直沒聯(lián)絡(luò)我，我就在想，也許你不想見我吧？這樣貿(mào)然打招呼，好像不太好。」

    「不是的，并不是因為不想見老師，我只是……只是有點害怕而已，不知道該跟老師說什么，也不知道老師對我的想法是什么。」

    「沒關(guān)係，所以謝謝你現(xiàn)在愿意來找我，讓我放心多了。」陽日希倚著流理臺，看著夏禾光，「那……你為什么打劉老師？我知道你不是那種魯莽的人。」

    夏禾光像是早就預(yù)料到會被問此問題，低下頭不說話。

    「好吧，等你想說的時候再跟我說?！顾疂L了，陽日希轉(zhuǎn)身將泡麵和配料全加進去，最后打上一顆蛋，熄火。

    「謝謝老師?！瓜暮坦饨舆^陽日希遞給他的碗筷，開始大快朵頤。

    「你這兩天休假嗎？你在飯店餐廳的內(nèi)場工作對吧？明天幾點上班？我?guī)闳プ??！?/br>
    夏禾光的筷子停在半空中，低聲道：「沒做了?！?/br>
    「沒做了？為什么？」

    陽日希盯著夏禾光好一陣子，他安靜吃著麵，沒有回答。

    「因為被發(fā)現(xiàn)了。」

    沉默許久，就在陽日希想放棄之時，夏禾光的回答讓她的心涼了一半。

    儘管沒有前因后果、沒有交代明確，陽日希卻還是在瞬間明白夏禾光話里的意思。

    「那為了慶祝你離職，明天剛好周六，我請你吃飯吧！」

    「??？離職應(yīng)該慶祝嗎？」

    「離開不適合的工作是很棒的一件事啊，趁這段時間休息一下吧?！?/br>
    「那……如果一直找不到工作怎么辦？」

    夏禾光語氣平靜地問道，陽日希卻在他的眼里望見了不安。

    「一定會找到的，別擔(dān)心?！?/br>
    「嗯?！瓜暮坦恻c點頭，「這附近有可以買衣服的地方嗎？」

    「現(xiàn)在都關(guān)店了，你衣服帶不夠嗎？我有些沒在穿的上衣跟松掉的褲子，你介意嗎？」

    「沒關(guān)係。」

    吃飽后，陽日?；氐椒坷锓鹿?，找出之前跟風(fēng)買的男友t-shirt，還有高中時留下的運動褲，原本都當作睡衣穿，后來松緊帶松掉后就塵封在衣柜里了。

    夏禾光站在陽日希的臥室門口，默默環(huán)視著里頭的擺設(shè)，很快地就注意到書桌前掛著一份月歷，月份還停留在七月。

    「大小好像還可以?！龟柸障Ｄ弥鴗-shirt和短褲在夏禾光身上比畫，滿意地點點頭，「你先去洗吧──不！等等！」陽日希忽然想起什么，慌張地衝進浴室收拾。

    「你可以用浴室了，牙刷跟毛巾已經(jīng)幫你放在架子上?！?/br>
    「好?！瓜暮坦馐栈胤旁谠職v上的視線，抱著陽日希剛遞給他的t-shirt和短褲，走進浴室。

    陽日希趁夏禾光洗澡的這段時間，將客廳重新打掃一遍，然后從衣柜里拿出另一套枕頭和薄被放在沙發(fā)上。

    「想看什么自己轉(zhuǎn)，冰箱的東西也都可以直接拿沒關(guān)係?！?/br>
    「好?！?/br>
    夏禾光洗完澡，陽日希交代完后便接著走入浴室。

    現(xiàn)在已經(jīng)將近十一點，夏禾光看著電視節(jié)目，思緒卻逐漸飄遠。

    剛才陽日希房里的桌歷，七月的第一周，有兩個日期被粗紅筆大大地圈起──那是他的生日和出校的日子。

    一直以來，陽日希從來都沒忘記過他。

    想著這些日子還有個人記得他，夏禾光的胸口瞬間被填滿，暖得讓他眼眶有些發(fā)熱。

    陽日希洗好澡從浴室走出來，發(fā)現(xiàn)夏禾光坐在沙發(fā)上打瞌睡，便關(guān)上客廳的燈。

    「別關(guān)燈！」夏禾光急促的聲音響起，陽日希嚇地再次打開燈。

    「抱歉，我想說你睡著了?！?/br>
    「我睡覺習(xí)慣開著燈?！?/br>
    「好吧，那你想睡就睡，我進房了。」

    「嗯?！?/br>
    陽日?；氐剿姆績?nèi)，拿起吹風(fēng)機將頭發(fā)吹乾，滑手機滑到累了，才起身將燈關(guān)掉。

    想到明天周六放假不需要早起，再加上夏禾光就睡在客廳，陽日希輾轉(zhuǎn)難眠，躺了好久才睡著。

    夜半時刻，陽日希因為尿意而醒來，躡手躡腳地打開房門，電視已經(jīng)關(guān)了，客廳的光刺滿她的眼，她得半瞇著眼才能走到浴室上廁所。

    逐漸適應(yīng)燈光后，陽日希經(jīng)過客廳時，發(fā)現(xiàn)夏禾光的薄被掉落在地。

    夏禾光忽然動了身子，原本緊閉的雙眼睜開，四處查看，不知何時握在手里的鑰匙串發(fā)出細微的鏗鏘聲。

    原本朝他靠近的陽日希嚇地停止動作，看著夏禾光閉上雙眼后再度沉沉睡去。

    確定夏禾光發(fā)出沉睡的呼吸聲后，陽日希才邁開腳步，小心翼翼地拾起掉落在地的薄被，幫他蓋上。

    明亮的燈火照亮客廳的每一個角落，也照亮著夏禾光熟睡的臉龐。

    多年不見了，從前還帶有稚氣的少年，如今已是位帶點鬍渣的男人，先前窄小的肩膀也變成厚實的寬肩，膚色也比高中時期黝黑了一點。

    而這位少年現(xiàn)在正穿著她的衣服，睡在她家里，荒謬的畫面讓她忍不住發(fā)笑。

    忽然，夏禾光的呼吸又開始紊亂，陽日希趕緊蹲下身躲在他看不見的視角。

    夏禾光和剛才的舉止一樣，睜開眼到處張望，握了握手里的鑰匙，像是都確定以后，才又閉上眼睡去。

    他感覺并不是清醒的，而是在睡夢中下意識地做這些事，因為他連睜開的雙眼都很迷濛。

    那感覺……就像是在確認著什么。

    心好像被人不斷地向下拉扯，讓陽日希的胸口悶得難受。

    她知道，他一定在每個夜晚都在確認自己此刻身在何處。